他胸口漲滿愛,像有朵花正在開著。只要望著他的「太陽」,他便化成向日葵,向著她開。因為她,他的生命可以精彩。
到了六點,古駿逸喚醒敏希。她呻吟著想賴床,好不容易掙扎地坐起身,一隻銀托盤放到她的膝上。咦?她揉了揉眼睛。
托盤裡橙切好了,鮪魚三明治熱著,奶茶冒著煙,還多了她最愛的草莓吐司。
「你出門買的?」敏希詫異,抬頭看鐘,才剛過六點。
「是。」古駿逸攤開紙巾,塞在她的領口。
「現在才六點欸……」
「對。」
「外面很冷呴?」
「是啊。」古駿逸在床邊坐下。
「有睡飽嗎?我們出去吃就好了嘛。」
「說實話,我怕為了一顆橙,要卑微地跟服務生商量。」
敏希笑了,在他背後,陽光懶在窗前,亮著房間,她聞到來自他身上的淡淡皂香。
她凝視早晨的古駿逸,沒嚴肅拘謹的西服,穿著棉衫布褲,上衫在寬闊的胸膛緊繃著,他的肌肉結實,體格線條優美,渾身散發著男性魅力。敏希近乎著迷地看著他,他彷彿比她記憶中的還要英偉健壯。
她忽然驚覺到,這深愛著她的,是個多高大俊挺的男子。他對她微笑,正用一種溫暖的目光注視她。敏希呼吸一窒,這一幕,幸福得好不真實。
醒來就看到心愛的人,聞到食物的香氣,被人用這種懶洋洋、充滿關愛的眼神注目著,竟是這樣快樂啊!
敏希低頭,感覺臉頰微熱。她問:「你幾點起床?」
「五點。」
喝了一口奶茶,她笑了。「喂,你的大腦不聽話喔。」不准嘛。
古駿逸撥了撥她的發。「它很聽話,昨晚,我叫它五點醒。我們在家吃,外邊冷,家裡溫暖。」
但他卻頂著寒風,外出帶早餐回來給她。敏希咬一口三明治,好好吃;又吃橙,好甜;再喝奶茶,好滿足。
古駿逸躺在床上,手枕腦後,看著她吃早餐。過幾秒,他問敏希:「幹麼又哭?」
「我感動嘛。」敏希癟嘴。
他笑了。
她問他:「明天,明天換我,我出門買早餐給你吃,你說你要吃什麼?」
哦?他樂了。這代表今晚,她還要住他家。「妳不用出門,我喝麥片,配花生吐司。」
他問敏希:「三明治好吃嗎?」
「嗯,很好吃。」她餵他吃一口。
「喏,分你。」敏希撕了一半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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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到香港談生意,蕭永興來探望女兒。用餐時,他聽女兒訴苦。
蕭雅雯哭訴古駿逸的無情,看女兒掉淚,做父親的也很心疼。
「跟爸爸回去,嗯?」
「不要,除非他也回溫哥華。爸,你找個理由叫他回公司幫你!」
「他現在跟朋友合夥,做得不錯,我怎麼好意思?」
「爸,你明天請他吃飯。」
「也好,我想見見他。」
「你跟古駿逸吃飯時,順便跟他說,說你有意思要他當你的女婿。你表現得很積極,古駿逸敬重你,由你來說他拒絕不了。他要是推托,你就說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不希望我傷心。」這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這樣啊……」
「嗯,你暗示他,你栽培他很多年,就只有這個小小的要求,對,你求他。爸,你都求他了,他一定會答應的,你幫過他嘛。」
「喔。」蕭永興想了想,對女兒說:「爸這樣說,妳就開心了?」
蕭雅雯摟住父親的手臂,撒嬌地說:「拜託啦,你會說吧?你幫幫女兒嘛……」
「好。」蕭永興拍拍女兒的手。「快吃飯。」
隔天,蕭永興約了古駿逸在日本料理店用餐。
燈光幽微,玻璃窗外,陽光流洩。古駿逸與蕭永興坐在一隅交談,老人聽力不好,不時湊身過來,好聽清楚古駿逸說的話,古駿逸也不時附在老人耳邊講話。外人看來,兩人真像一對父子。
他們交換對美股走勢的看法,討論歐洲基金未來的發展。談到興起,蕭永興打開公文包,取出經手的案子與古駿逸討論。聽到精闢的見解便揚眉,摸著下巴,唔唔不住點頭。
古駿逸圈選幾處。「這幾項風險太高,可以重新調整投資比例。」接著拿出隨身的計算器,幫蕭永興試算財務分配。
看古駿逸認真,蕭永興感慨:「我要是有個像你這樣的兒子,會輕鬆很多。」膝下無子一直是老人的遺憾。
「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古駿逸在表上加注自己的意見,用鋼筆工整地寫了一行又一行。「有沒有備份的資料?晚上我再幫您試算一次。」他細心地問,怕有疏漏處。
「古駿逸,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蕭永興說明來意。
古駿逸抬起頭,凝神諦聽。老人對他恩重如山,不管有什麼要求,他都會盡量答應。
「你知道,我欣賞你,把你當自己人。」蕭永興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是,我很感激,希望能報答您。」
蕭永興微笑地說:「你已經報答了,在公司幫了我很多忙,你年輕,頭腦清楚。我老了,很多事要靠你。」
「伯父太客氣了。」
「我現在求你一件事,希望你答應。」
「好的。」
「我疼雅雯,她母親早死,我工作忙,對她縱容得近乎溺愛,有部分是因為內疚,老想補償她。」這個呼風喚雨的商業巨擘,獨獨對愛女唯命是從。
聽到這,古駿逸心情沉重。低下頭,約莫猜到老人將提出的要求,他正想著該怎麼拒絕,感到很有壓力。
蕭永興說:「我希望你對雅雯更冷淡。」
古駿逸猛地抬頭,怔住了。他聽錯了嗎?
蕭永興問他:「聽說你和童小姐重逢了?」
「是。」
「你們情投意合?」
「對。」
「還等什麼,快結婚。」
「伯父……」古駿逸很震驚,蕭永興的行為出乎他意料。
蕭永興啜口酒,感慨道:「在溫哥華,不管我女兒怎麼討好你,你都無動於衷,更何況是現在?」他心如明鏡,將古駿逸的心事看得清清楚楚。
「過去在公司有幾位女僱員心儀你,你看都不看。念大學時,也不曾跟誰交往。這位童小姐,想必對你很重要,重要到讓你對其他女人視而不見,甚至是我的女兒……是這丫頭傻,死心眼。」
「很抱歉。」古駿逸慚愧,原來他都知道。
蕭永興說:「不用道歉,感情講緣分,我只怕你顧念我們的交情,違背自己接受了我的女兒,這才教我擔心。你不愛雅雯,就算結婚了她也不會幸福,是不是?」蕭永興娓娓道來,句句擊中古駿逸的心。
古駿逸望著蕭永興,這位長輩,目光睿智,思慮澄明。從不因為提拔他,事後便耳提面命,拿來討人情。提攜他的同時,最難得是還給他尊重。
古駿逸感動。這世上有人幫你一次,日後便要在嘴上講百次,像怕你忘記曾受的恩情。日後還再多,還不滿足,要講啊講,教你心時刻壓著大石,苦不堪言。人情債,是世上最難還的重擔。沒一定數目,憑個人心證,你覺得夠,對方覺得不足,最後翻臉,還要被扣上一句忘恩負義。
但這個長輩與他非親非故,對他是何等的慈愛,沒有蕭永興的栽培,他至今仍是一介無名小卒。
「伯父,謝謝你。」他衷心地說。
蕭永興慈愛道:「你讓我很有成就感。」蕭永興湊身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幫助你,是我最驕傲的事。」
古駿逸忽然想到已故的父親,意識到在老人身上投射的情感,他臉熱,有點尷尬。
「很久沒回來,陪我去陽明山逛逛。」
古駿逸想了想,說:「我帶您去個地方。」
第七章
古駿逸載蕭永興到他跟敏希的老地方,讓蕭永興瞧樹上模糊的刻痕,跟自己所敬愛的長輩分享心事。
蕭永興聽著古駿逸說跟敏希認識的經過。說的都是一些芝麻小事,說敏希是怎麼賴皮地逼他天天相陪,兩小孩又怎麼的天真,睡一起被她母親揪起來罵……
蕭永興這才瞭解,為何這小子對童敏希念念不忘,是她陪他走過低潮。看古駿逸講起心愛女子,那溫柔的模樣,蕭永興忽然想念已故的愛妻,他瞭解深愛的感覺。
「童小姐真幸運,有你呵護。」蕭永興感慨地說:「我為我女兒難過,她錯愛你。」
「您女兒條件好,將來會遇上比我好的對象。」古駿逸神情有些尷尬。
「可惜她頑固又任性,真像頭蠻牛,勸不得也拉不住,連我這個做爸爸的都還怕她三分。」蕭永興苦惱。「我勸她找份正經事做,整天玩真不像話,她卻說她一個月零用錢十幾萬幹麼工作,哪家公司請得起她……唉!」
古駿逸搖搖頭笑了。
離開老地方,古駿逸驅車至藍天旅行社,指著旅行社窗戶裡一名穿白襯衫的女子,她正在打電話,手翻開本子做著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