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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唐浣紗

  風箏沈吟半晌,依舊勸道:「她現在人在哪裡?夜店?還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你還是過去找她吧,至少把她送回家去。」

  「沒有用的!」樹倫的臉色非常難看,語氣嚴厲地說:「我很清楚螢樺在玩什麼把戲,除非我真的跟妳分手,並答應娶她,否則她便會一直無理取鬧,拿『自甘墮落』這個借口來纏住我!她早就是成年人了,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這種哭哭啼啼的行為,簡直比三歲小孩還不如!」

  電話又響了,樹倫冷冽地瞄了一眼來電顯示後,直接關機,家裡的電話也全部轉到錄音機上。

  「這樣好嗎?」風箏有些擔憂。儘管不認同邱螢樺的行徑,但基於同為女人的立場,她不忍心看見她把自己搞到身敗名裂的地步。

  「別再管她了。」樹倫斬釘截鐵地道:「不管是身為朋友還是以一個大哥的身份,我對她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接下來,就看她願不願意自救,想不想要站起來了。別理她,我們看影集。」

  這一陣子,他已經被邱螢樺糾纏到心煩氣躁,對風箏更是感到抱歉,他再也不會讓任何事破壞他們的感情。

  兩人甜蜜地窩在沙發上,享受難得的靜謐。

  一個小時後,門鈴突然尖銳地大響。

  樹倫一開門,喝得醉醺醺、渾身酒臭的邱螢樺便衝進來哭吼著。「嚴大哥,你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嗚嗚∼∼我等你等了好久……」

  樹倫臉色鐵青,正想下逐客令時,一旁的風箏卻悄悄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別發怒。

  爛醉如泥的邱螢樺充滿仇恨地瞪著風箏,繼續撒野。「風箏?妳又來做什麼?妳真是不要臉的賤女人!告訴妳,我很快就要跟嚴大哥訂婚了,不准妳再來騷擾他!」

  「螢樺,妳閉嘴!」樹倫怒不可遏。「聽好,我不會跟妳訂婚或結婚的,永遠不會!我愛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風箏。妳最好立刻回家去,把自己洗乾淨,看看妳,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

  「嚴大哥……」披頭散髮的邱螢樺又開始號哭。「你好殘忍……嗚嗚∼∼以前你很疼愛我的,但自從這個女人出現以後,你就對我越來越冷淡,甚至一再疏遠我……我好恨她!都是她這個狐狸精不要臉地糾纏你!」

  「邱螢樺!」樹倫眼底閃過肅殺之氣,上前想直接把她扔出去。她已經無藥可救了,根本不必跟她多費唇舌。

  「樹倫,等等!」風箏阻止他。「別這樣,讓我跟她談談。至少,讓我帶她到浴室洗一下臉。」

  她拉住邱螢樺就往浴室走。

  「放手!放開我!妳不要碰我──」邱螢樺大叫,奮力想甩開風箏的手。

  「住口!跟我來!」風箏低叱,平淡的語調裡有股令人臣服的氣魄。

  把邱螢樺拉入浴室後,風箏指著架上的毛巾。「把臉洗乾淨吧!如果妳想洗澡,我去找一套乾淨的衣服給妳更換。」她偶爾會在這裡過夜,所以放著一些家居服在這兒。

  螢樺惡狠狠地瞪著她。「哼!妳是在跟我示威,暗示妳已經跟嚴大哥同居了嗎?我告訴妳,別高興得太早!這場仗還沒打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我擁有嚴伯母的支持,嫁入嚴家是遲早的事!」

  風箏毫不動氣,望著她平靜地微笑。「我沒有向妳示威,事實上,我也不需要向妳示威。因為妳早就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所以妳才會氣急敗壞地做出一連串的傻事,想以激烈的手段引起樹倫的注意,不是嗎?」

  「妳!」邱螢樺更加氣憤,臉上忽青忽白的。這個女人真可惡,表面上一副很平淡的語氣,但字字句句都直中她的要害。

  她握緊拳頭咆哮。「妳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妳憑什麼對我說教?對,嚴大哥的確只愛妳不愛我,甚至連看都不肯看我一眼,當我是垃圾!但那又怎樣?基於兩家的深厚情誼,他就算再狠心,也不會讓我自暴自棄的。風箏,妳別得意,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牢牢地擋在你們兩人之間,絕不會讓妳稱心如意!」

  她撥開遮住臉頰的頭髮,詭異地冷笑道:「看到沒有?這是巴掌的痕跡。知道我今天又做了什麼好事嗎?我故意勾引一個男同事,被他老婆當眾甩了一巴掌,後來他老婆還跑去辦公室大吵大鬧。哈哈哈!很有趣吧?哼,我待會兒就出去讓嚴大哥看看我臉上的傷,他現在只是在氣頭上,如果一看到我被打,他一定會心軟的!」

  「妳還是先洗把臉,把自己弄乾淨吧。」風箏擰了條毛巾給她,眼光澄澈如鏡。「邱小姐,我不是妳,所以無法理解妳的心情與想法。可是,我只想問妳一句話──值得嗎?為了挽回一個不屬於妳的男人而自毀前途,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令親者痛,仇者快,這樣真的值得嗎?」

  「妳──」邱螢樺臉色丕變,她很想大聲地反駁對方,罵對方自以為是。可她發現自己竟說不出半個字來,一顆心還莫名地發慌。

  風箏直視她的眼,淡淡地道:「我明白愛情對女人而言有多重要,但先決條件是──那必須是一段兩情相悅的感情。單方面的執著不叫愛情,盲目的付出更是悲劇一場。邱小姐,妳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明白這個道理。我一直清楚地記得半年前妳跟我一起參加主播選拔時的情形,當時的妳既優秀又充滿自信,對自己的人生充滿了規劃,是個可敬的對手。但我不知道,當時那個充滿信心的邱螢樺,到底跑哪兒去了?」

  風箏的語氣沒有任何炫耀的意味,僅是語重心長地道:「妳真要樹倫的同情嗎?要他因憐憫妳而接受妳?妳這麼聰明,難道不知道同情不等於愛情?如果他真的因為同情妳而娶妳,那才是對妳最大的侮辱。」

  「妳懂什麼?閉嘴──」邱螢樺全身顫抖不已,臉色發白地想命令對方住口,但風箏的話卻像是一桶當頭淋下的冰水,冰冷的空氣強迫她慢慢看清事實。

  風箏轉身從浴室的置物櫃裡找出一個醫藥箱,放在平台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替傷口搽搽藥吧。邱小姐,我相信妳應該還有起碼的自尊,不會接受一段施捨而來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妳不該讓自己變成這個模樣,不該繼續自暴自棄下去。妳擁有很好的專業條件,不要辜負自己在新聞上的天分。傑出如妳,實在不該再跟『醜聞』這兩個字畫上等號。多愛惜自己一點兒吧,這樣不管在事業或是在愛情上,妳都會交出一張很漂亮的成績單。」

  說完,她輕輕走出去,並替她關上門。

  「多事、無聊、自以為是的笨女人!妳懂什麼?懂什麼?妳講的都是廢話……廢話……」邱螢樺喃喃低罵著。她很想理直氣壯地反駁風箏,可是卻發現自己一直顫抖,抖到雙膝都無法承受身體的重量,腳一滑,她蹲下身子。

  蹲在地磚上,她猛烈地喘著氣,像是突然被逼到困境的動物。幽幽地抬起頭,透過浴室的落地鏡,她清楚地看見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這是她嗎?雙手發抖地輕撫冰冷的鏡面,她用力眨眨眼,不敢相信鏡中的女人真的是自己。

  好狼狽的女人。頭髮亂七八糟、眼神散亂、妝容脫落,臉上甚至還有被掌摑的痕跡,氣色也萎靡不振。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非常暴露的亮片連身衣,幾乎露出大半個胸部,脖子上則掛滿俗氣不堪的飾品。邱螢樺忍不住皺眉,要是在以前,她一定會非常鄙視如此煙視媚行的女人,想不到,現在的自己居然會做這種打扮。

  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去新聞部上班了。因為前幾天組長對她糜爛的私生活提出了警告,希望她檢點些,她一氣之下跟組長大吵大鬧,甚至曠職不去上班,也懶得去問自己是不是已經被開除了?

  她想到昨晚又喝得爛醉,半夜回家時,是母親出來攙扶她的。母親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不斷地流淚,像是已對她的荒唐行徑感到絕望了……

  她又想起自己從小到大是如何被雙親嬌寵,父母把她捧在手裡細細地呵護,給她最優渥的物質生活。他們捨不得罵她一句、打她一下,而今,她居然為了一些壓根兒不愛的臭男人,常常挨女人的耳光……

  下意識地咬緊唇瓣,她想到自己剛考入新聞部時,是多麼歡天喜地,她曾意氣風發地立志要成為最優秀的主播……如今,她非但沒有成為一線主播,甚至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開除了……而且還是因為醜聞被開除。

  好亂,她的人生怎麼會變成這樣?

  驀地,她覺得好想吐,好想把這一陣子的污穢通通吐出來。

  邱小姐,我相信妳應該還有起碼的自尊,不會接受一段施捨而來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妳不該讓自己變成這個模樣,不該繼續自暴自棄下去。妳擁有很好的專業條件,不要辜負自己在新聞上的天分。傑出如妳,實在不該再跟「醜聞」這兩個字畫上等號。多愛惜自己一點兒吧,這樣不管在事業或定在愛情上,妳都會交出一張很漂亮的成績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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