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魅焱摟住她,讓她順勢倚近自個懷裡,像想起什麼,她突然抬起頭來鄭重地叮嚀他。
「呃,你不要誤會什麼喔,以前你冷時我借你抱過,現在就當你還我這人情好了。」
他笑了出來,想起初識那晚在溪邊的情形。將身旁的燭火吹熄,四周隨即陷入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溫柔地透進柴房裡惟一一道小窗來,銀銀亮亮的映出一銀白方格,籠罩住他們。
啄吻了她額頭一下,他愛憐地開口,「許我當我的小妻子,可好?」
快沉入夢鄉的秦小石,半無意識地揮揮手,他臉上的假鬍子扎得她好癢。「不行啦,你是我的金主而已,我要嫁給天堯哥,要不然我會死翹翹……」她咕噥道。
「為什麼會死翹翹?」
「西王母說的啦……呼……」
「什麼西王母?」他更是一頭霧水了。
可她已睡沉。
夢裡,秦小石看到自己穿上鳳冠霞帔,而駿馬上的新郎倌,卻不是她一心所以為的天堯哥,他的臉,怎麼看都是單魅焱。
第八章
什麼讓她去服侍大夫人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呸!是上輩子不知幹了什麼壞事的懲罰吧!
才去伺候那 嗦、刻薄、愛挑剔、不苟言笑、老是板著一張臉的大夫人兩天,秦小石命都快沒了,還以為歸嬤嬤那麼好心呢!原來,是分派了個最苦的差事給她,看來那天初入府來,自個真是誤會她老人家了,洗那五桶髒衣算什麼,想想那的確還真是輕鬆的工作。
洗洗衣服頂多勞力,跟在大夫人左右是勞力又勞心,雙重疲勞。
這大夫人一天要吃五頓外加宵夜,不過這樣吃也沒讓她吃成一個福福泰泰的老婦人,一張臉有稜有角的,顴骨高張,嘴角老是往下掉,也少拿正眼瞧她這種丫頭婢女;秦小石惟一看過大夫人笑,就是她見少爺來向她請安時。
而大夫人吃這麼多頓不會變胖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每樣菜只揀一點點吃,要不嫌湯冷、要不說菜鹹,累得她每天跑廚房,被楊大嬸念得半死,說她存心找麻煩。
再來就是大夫人愛多管閒事,儘管自已是單府主子的娘,但畢竟是來做客的,管東管西連人家園子裡的花不開都要摻一腳,也不看看都什麼時節,有梅花可以看就不錯了,她還想像在江南一樣冬天來得遲,菊桂沒那麼快萎呀!
而且花不開,罵她有什麼用?罵到臭頭要看花還不是得等來春。
唉,不抱怨了,要不然准說三天三夜沒完。不過想想,去大夫人那也不全然都是壞處,至少不用睡柴房,窩在大夫人床榻下至少還有一床棉被,只是常半夜被大夫人叫醒說要方便什麼的,害她沒睡得很飽就是。
至於小猴子它們現在的情況可說是自生自滅,沒法子,主子自己都自顧不暇了,沒有多出來的心力照顧它們。話雖這樣說,其實情況倒也還好,這幾隻精明的小畜生,早就自找一個可靠的新主人了,跟著單魅焱,好吃好睡,日子倒過得比她還舒服。
秦小石不知道的是,歸嬤嬤要她去伺候大夫人,其實是有她的用意在。
那日,單魑曦覬覦秦小石的眼神她可瞧得一清二楚,當晚又從女兒口中得知大夫人的難以親近,也壓根不把自個女兒放在眼裡,於是乾脆讓秦小石去服侍她,如此一來,就算少爺對那賤婢有任何意圖,也會顧忌著大夫人。
而一個惡毒的計劃正醞釀著,就等秦小石這只笨鳥自投羅網。
「啊——我的玉鐲子呢?」
一大早,寢房內正想梳洗的大夫人劉氏突地失聲一叫。
在外房忙著打洗臉水的秦小石聞聲嚇了一大跳,手還因此滑了一下,滿盆的水都打翻了,前襟、裙子濕了大半。
她顧不得一身的狼狽,趕緊回房看看夫人怎麼了?
「夫人,發生什麼事了?」
一進房門,就見鏡奩打開,裡頭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的,劉氏緊抿的薄唇顯示她的不悅。
她冷瞪秦小石一眼,「去給我喚陳管事來。」
「喔。」應了聲,看見夫人臉色鐵青,她還是決定不多問的好,反正看這態勢,大概不是發生什麼好事。
沒多久,陳新來了,連單魑曦都被驚動地跟過來。一見到兒子,劉氏馬上哭哭啼啼的向他控訴著。
「兒呀,你外家姥姥留給娘的那隻玉鐲子不見啦,昨兒個夜裡我還瞧見在鏡奩裡,怎麼一覺醒來,鐲子就不見了?這下怎麼辦呀?這琛玉鐲子是娘的命哪,你外家姥姥交代過,以後要傳給你媳婦的……」
還有些睡意的單魑曦有些不耐煩,一隻玉鐲子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夜裡遭了賊嗎?清點一下,看還有什麼東西少了。」
「是,少爺。」
「曦兒呀,這鐲子你一定要幫娘找回來,若沒將它交給媳婦兒,我都不知該怎麼到九泉之下見你姥姥了……」
鐲子是她偷的?有沒有搞錯呀!
方纔經大夫人這麼一鬧,一行人見僵持在房裡也不是辦法,於是陳新提議,不如大伙先移駕到大廳去,依他想,單只丟個鐲子,應該是內賊所為,將府裡所有奴僕叫來,問清楚昨兒個行蹤就成了。
這樣一個個問下來,最可疑的人,當然就是在劉氏身邊當差的秦小石;歸嬤嬤還一口咬定絕對是她,昨夜裡她還看到她不知道鬼鬼祟祟的要上哪。
「冤枉啊,歸嬤嬤,我不過是夜裡肚餓,見夫人睡了,才上廚房想找點東西吃。」秦小石頭搖得快斷了,她小石頭才不會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呢。
「原來是你!哎唷,陳管事呀,你怎麼派這種丫頭來服侍我,府裡都沒人了嗎?」劉氏一聽東西可能是她拿的,證據都還沒找到,就忙著定她的罪。「你這死丫頭,還不快把我的琛玉鐲子拿出來!」
「嗯,以現在這情勢看來,她是最有可能偷竊的人了。」陳新沉吟了會,看向單魑曦,其對這丫頭有意他可清楚得很,這事現在要怎麼辦下去,得好好揣摩一下主子的心意。
「不會吧?這小石兒看來清純可人,怎麼會做這種事呢?」單府對待下人規矩極為嚴苛,若手腳不乾淨,在送官府嚴辦之前,還得先受府裡刑罰,他可捨不得他的美人受一點皮肉痛。
一隻不值錢的鐲子罷了,娘都說要給他媳婦兒了,就當秦小石有拿也無所謂,反正他打算讓她上他的床,也算是媳婦兒之一了。
「唷,少爺啊,有句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賊兒頭上也不會寫我是賊等人來抓。」歸嬤嬤可不打算善了,她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將這賤丫頭趕出府去。「快理理她的身,看看夫人的玉鐲子有沒有在她身上。」
「我不是賊,我不會偷東西啦!」秦小石都快哭出來了,為什麼要冤枉她沒有做過的事?
眼角瞥到單魅焱剛踏進大廳的身形,她一臉泫然欲泣地看著他,看得他心都要揪起來了。這兩天他倆都忙著,別說說話了,連打個照面都不能,他想她想得緊,只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解相思愁。
「有沒有偷東西,理了身就知道。婉兒,你快搜搜這丫頭。」歸嬤嬤喊著,婉兒恰巧站得離秦小石最近。
「是。」婉兒湊上前,在她身上摸索一陣後,微微搖頭,「她懷裡、袖子裡都沒藏東西。」
歸嬤嬤懷疑地看了女兒一眼,「怎麼可能?你……」她們不是商量好了嗎?女兒在搞什麼鬼?
這時秦小石突然跪了下來,指天誓地的咒詛著,「鐲子絕不是奴婢拿的,若真是奴婢拿的,奴婢願遭天打雷劈。」
「小石兒,你既敢這樣說,鐲子應該不是你拿的。」單魑曦一雙色眼直溜溜地朝她身上打轉,他決定了,管這玉鐲子是不是她偷的,至少要等他嘗過她的滋味後,再來要送官或趕出府都隨便。
她聞言大喜,看來她家少爺還真是個明理的人。「謝謝少爺、謝謝……」可話還沒說完,便遭歸嬤嬤一番尖酸刻薄的話語給打斷。
「少爺,這件事不能輕易就放過,要知道養老鼠咬布袋,縱容這種賤婢,日後我們豈不要摟著家當才睡得著。」
「歸嬤嬤說得是。陳管事,你給我換個丫環來,這個丫頭趕緊送官,免得養虎為患。」劉氏一臉嫌惡地說:「還有、還有,一定要找回我的玉鐲子。」
婉兒也輕輕柔柔地開口,「少爺,夫人說得對,這樣的人咱們府裡留不得哪!」說完,她斜睨了秦小石一眼,眸底淨是冷酷寒意,再轉開頭,視線和歸嬤嬤對上,母女倆交換個別有深意的眼神。
「這……」單魑曦不知該如何是好,大伙全一邊倒的說要將秦小石送官府,他心底雖不願,但也說不出一個留下她的理由來,只好為難地看向陳新,「陳管事,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