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驚駭頓生,她想起在天音湖畔的山洞裡,那個不知名的男子是怎麼摟著自己強吻的;那種感覺,就像現在一樣。
難道他……難道他也在這裡?
這樣想著,楚幻衣不禁升起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她怕他,怕那個強吻自己的男人;可在她內心深處卻有另外一個聲音告訴她:回過頭,回過頭,難道你不想再見到他嗎?
楚幻衣怔怔站著,心裡兩股力量悄悄地在拉扯、角力。
引領太監看到楚幻衣發愣,忙笑著說道:「娘娘,請吧!只差娘娘一個就到齊了。」
「嗯!」楚幻衣不安地絞著雙手,隨同引領太監轉了彎兒繼續往前走。
就在這一轉彎一抬頭間,她看見了。
她看見那個自她一進鹿鳴宮,便不斷以目光追求她、愛撫她,進而用眼睛剝光她的衣服、佔有她的男人,正是在滂淪大雨中,恣肆狂吻過自己的男人。
她連連後退,幾乎站不住腳。
他……他在這兒?他真的在這兒?他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可以在這兒?
楚幻衣還來不及想,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將她摟著,一道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那是軒轅麒。
「老八,來見見你的嫂子。她是敦煌九鳳的月天楚幻衣。」摟住楚幻衣,軒轅麒看著其他兄弟乍見楚幻衣驚訝、羨慕與嫉妒的複雜表情,驕傲地宣示著。
軒轅睿推開椅子站起身,深邃得如同一潭泓水的眼眸盯著楚幻衣,既大膽又熱情,透過彼此雙眸的交會瞅著、問著:真是你?你真是我的嫂子?
軒轅麒又低下頭對早驚愕得說不出話的楚幻衣說:「幻衣,他就是老八,你所知道的軒轅睿,剛從中原回來。」
第二章
楚幻衣幾乎食不知味。
她和幾個王爺夫人,還有兩個公主同桌,可這些人她一個也不認識,加上她個性本就沉默,不善與人交際應酬,所以碰上這種場面她可真是成了悶嘴葫蘆了。
可楚幻衣知道,真正讓她心神不寧、食同嚼蠟的原因不在於場合,不在於身旁的人,而在於軒轅睿。
他……他竟是韓王?竟然是軒轅麒的異母弟弟,是自己的叔叔?
他知道自己是太子的妃子嗎?不,他應該不知道,否則他不會問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問自己的爹娘是誰;因為放眼宮中,誰不知道她楚幻衣來自敦煌鳳宮,是敦煌九鳳呢?
可他現在知道了,他還是……還是那樣看著自己,還是用眼睛就足以脫光她的衣服,用眼睛愛撫她的全身,用眼睛一次又一次佔有著她,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她只想逃,逃得遠遠的,逃到一個沒有人、沒有他的地方。
不過她不能走,至少皇帝還沒走之前,她不能走。
所以楚幻衣只能如坐針氈地繼續待著,有一口沒一口吃著那本該是山珍海味,如今對她卻如同蠟丸的珍饈。
猛地,一道低沉好聽、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楚幻衣身旁響起:「嫂子,這燕窩口蘑鍋燒鴨子要趁熱吃,冷了會有臊昧兒。」
楚幻衣一驚,忙轉過身,赫然對上軒轅睿那好看帶笑、又有幾分浪蕩不羈的俊臉,「你……」
軒轅睿手裡端著一杯酒,對滿桌子女眷說道:「敬各位嫂子、妹子!」
眾家王爺夫人驟然看見軒轅睿來到身旁,個個喜不自勝、眉開眼笑,忙舉起酒杯回了禮。
其中平王夫人滿眼春色說道:「八弟好氣色、好酒量,改明幾個到我們家裡坐坐吧?你哥哥挺想你的,嫂子我也很想你。」
軒轅睿笑而不答,飽含熱情的眸子直勾勾地停在楚幻衣身上,意有所指地說:「嫂子,你還沒回敬我的酒。」
楚幻衣閃避著軒轅睿大刺刺的凝視,搖頭低聲道:「我不會喝酒,請叔叔見諒。」
「是嗎?那我替嫂子乾了這一杯!」
「不,你不能這麼做……」
可來不及了!軒轅睿早端起她的酒杯,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慨然一飲而盡。
他握著酒杯直伸到楚幻衣面前,半調笑半認真,斜味著她道:「嫂子,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俗話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既是叔嫂,你捨得只讓我喝這一杯酒嗎?」
「我……」
楚幻衣登時漲紅臉,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男人好大的膽子!明知道自己是他的嫂子,是太子的妃子,他還是這樣當著所有人的面調戲自己?他……他眼底難道沒有王法、沒有家規、沒有人倫嗎?
「嫂子?」
軒轅睿將酒杯遞到楚幻衣面前,灼熱的眼直瞅著她,彷彿在提醒她早上那一場天雷勾動地火的熱吻狂愛。
楚幻衣臉都紅到脖子上去了,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斟了酒等於接受了軒轅睿的調戲,不斟酒又似乎拒人於千里之外,她該怎麼辦?
這時,前頭傳來南秦王軒轅廷的聲音。
「朕年紀大了,酒不好喝得太多。太子人呢?」
軒轅麒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兒臣在。」
「你是太子,又是老大,朕不在,你就替朕接待他們吧!論理,他們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將來也是你的肱骨近臣,你是該好好和他們親近,聯絡聯絡感情了。」
軒轅麒登時精神大振,朗聲道:「兒臣知道,請父王放心。」
「嗯!」
軒轅廷眼睛一瞇,遠遠瞧了軒轅睿和楚幻衣一眼,不發一語地轉身回宮。
軒轅廷前腳剛跨出,滿屋子的大臣、王爺、王妃、公主忙屈膝跪送;這一跪,恰恰解了楚幻衣的尷尬之情。
但楚幻衣萬萬沒想到,她跪下,軒轅睿也跪下;而無巧不巧的,就跪在她身旁。
楚幻衣一愕,忙要閃開,卻讓軒轅睿抓住了手,「別走,你就那麼不想見到我嗎?」
「我」
軒轅睿湊過嘴,出其不意地往她臉頰上一吻,再順手摘下她的耳墜子,「今晚三更,我在天音湖畔的山洞裡等你。你來,我把耳墜子還你;如果你不來,那我就直接把這太后送你的耳墜子給太子,看你到時候怎麼向他解釋!」
楚幻衣倒抽了一口氣,「你……」
軒轅睿根本不給楚幻衣有任何說不的機會,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再比比她的唇,眼神一蕩;楚幻衣霎時心領神會,羞得滿臉通紅。
他又親她嘴了!雖然他沒有直接碰到她,可她就是覺得自己又讓他偷襲了,讓他在眾目睽睽下給吻了。
她……她該怎麼辦才好?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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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楚幻衣悄悄出了儲秀宮側門,避開守門的侍衛,往天音湖畔的假山山洞而去。
幸好軒轅廷臨去的那一番話,讓軒轅麒聽得信心大振、喜上眉梢,所以多喝了幾杯。加上幾個大臣為了巴結他這未來儲君,送了兩名波斯女子侍寢,否則她還不知怎麼避開他,來赴軒轅睿這浪子的約呢!
浪子?是的,這軒轅睿確實是個浪子。如果他不是,他敢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吻了自己嗎?如果他不是,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還敢公然調笑,甚至取走太后送給自己的耳墜子嗎?如果他不是,又怎會深夜把自己約來這地方?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他的嫂子,而他還是這麼做了!
這男人究竟在想什麼?他難道不曉得這樣做是不對的,是會遭天譴的嗎?
楚幻衣心裡暗暗咒罵著軒轅睿,可她罵得最多的,卻是自己。
為什麼她要來赴他的約?她大可以不理會他,大可以直接告訴軒轅麒的;甚至告訴南秦王,告訴皇太后他調戲她、輕薄她,可她為什麼沒這樣做?反而深夜瞞著軒轅麒偷偷赴約?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得要回耳墜子,因為那是皇太后送她的。如果讓其他人知道,特別是讓軒轅麒知道耳墜子被軒轅睿拿走了,屆時要她如何解釋?到時候大家都會知道她堂堂的月天,竟然會和自己的小叔牽扯不清,那豈不是……
是了!她想取回耳墜子,只要取回耳墜子,從此她和這個男人再無關聯。從此她會待在儲秀宮中,寸步不離,乖乖地做軒轅麒的妃子,乖乖地等著圓房、做他的女人,然後生幾個孩子;等任務了結後回到鳳宮,繼續和其他兄弟姐妹們一起快樂地生活過日子。
是了,就是這樣!
邊想著,楚幻衣已經來到假山前。
她轉過石板橋,正想鑽入山洞時,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猛地從後面摟住了她。
楚幻衣大驚失色,本能地想呼喊;可這人動作快得嚇人,早在楚幻衣張嘴約同時,已將她整個人扳過來,跟著兩片熱得會燙人的唇堵上她,重重地吸吮著。
楚幻衣既驚且怒,拼了命地捶打著,但她的掙扎如同雨落大海毫無用處,反倒讓那人狠了心,高舉過她的雙手,將她固定在地上動彈不得。
「好狠的心,好大的怒氣,這就是你見了情郎的第一個反應?枉費我在這兒等了你大半夜,吹了一晚上的風。」軒轅睿結實的身子沉沉壓住她,單手按住她雙手,另一手撫著她秀美絕倫的清麗臉龐;縱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樣子,可他知道,此刻的她定是怒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