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真美!」
董心湄回過頭去,果然是徐立德。「和式芬跳完舞了?」
「跳完了,她今天是女主人,還要招呼其他朋友。」
「你沒請天娜、麗莎他們跳舞嗎?」
「等一下吧!我很久沒有來這花園看看了。」
「今夜天色清朗,就是風大了些。」
「我聽那些侍者說,八點鐘掛起一號強風訊號就來了。」
「原來有強風到,怪不得風那麼大。」』
徐立德看看董心湄,見她舞衣單薄,便關心地問:「你冷不冷?」
「不冷!只是有點涼,我剛想涼快一下……」
她說著,一陣大風吹過來。她前面那棟大樹,被風吹得左搖右擺,樹上的花朵都紛紛落下來。
「花!花!」董心湄忘形地奔上前,用雙臂去圍住那些花,但怎麼也圍不住。「花跳舞!花在跳舞……」她又伸手去抓,終於抓到兩朵落花和一些花瓣。「好美!花在跳舞……」
「心湄,你很喜歡看落花?」
「是的,我喜歡,我最喜歡!」
「那你應該去日本。」
「日本?」
「是的,日本。日本到處都有櫻花,落花時節,所有的花隨風落下,落得到處都是,好像花雨……」
「那一定很淒美,所有的花在雨中跳舞!」董心湄捧著落花。
「可惜這棵樹的花不多,這麼一陣強風刮過,花幾乎都落光了!」徐立德問:「喜歡看落葉嗎?」
「不喜歡,落葉沒有美感,只令人感到很蕭索。」
「其實,加拿大的楓樹落葉也很美的。」
「楓樹不同,楓樹本身已經很美,但我還是喜歡看落花,只有落花才會跳舞。」
風開始愈刮愈大,董心湄用兩手抱住雙臂,仍捨不得離去。董心湄感到一陣溫暖,很舒服。低頭一瞧,是徐立德的禮服外套。
「你不冷嗎?」
「我裡面有長袖襯衣,你不同,你的舞衣很薄。」
「我有一條綠色雪紡披巾在樓上客房。」
「要不要我替你拿來?」
「用不著麻煩你了,反正花也快落盡,沒有花兒肯跳舞了!」董心湄莫名其妙地又歎了口氣。
「你好像並不怎樣快樂。」
「因為我喜歡看落花跳舞嗎?」
「不,當你看見花兒紛紛落下的時候,你很開心。」
「那你怎能說我不開心?」
「因為你的眼神。」
「我的眼神?」
「你的眼神是憂鬱的。」
董心湄下意識地垂下眼皮。
「是不是因為今天沒有出席的舞伴?」
董心湄猛然抬起頭來,很詫異地望著他。
「和男朋友鬧意見?」
他似乎是個心思細密的人,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但是,她並不願意把心事公開。
董心湄昂昂首,搖了搖。「我根本沒有男朋友。」
「怎會呢?別的不說,光積克、約克他們……」
「每一個都會有人喜歡的,但這並不表示他們有了男女朋友,這應該是兩回事,對不對?」她拋下手中的花辦。「我們還是進去吧!恐怕式芬已在等候你,而我也真要和積克他們跳舞了……」
幾個女孩子在咖啡座聊天。
「心湄,怪不得你不把積克他們放在眼內,原來你有了一位這麼好的男朋友。」
董心湄和胡式芬交換看了一眼,不解她們怎會知道李斯達的事?況且,李斯達已經不存在,失蹤了!
「我哪有什麼男朋友?式芬生日那天,我也是一個人出席的。」
「先到後來的問題吧!你和式芬是好朋友,要幫忙,所以你先到。」
「什麼先到後來?」那天李斯達根本沒有出現過,董心湄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麼。
「你們把我弄糊塗了!」
「大家都看見了,你還賴?」
「看見什麼?」
「立德表哥啊!你們出雙入對的。」
董心湄覺得好笑。「他是式芬的表哥,可不是我的表哥。」
「徐立德的確是我的表哥!」胡式芬也補上一句。
「你的表哥是心湄的男朋友,他們的感情都那麼好了!」
「天哪!那日我不過才第一次見他,徐立德是專程為式芬乘飛機由德國回來的,其實他才是式芬的男朋友。」
「怎麼說到我身上來了?」胡式芬害起羞來。
「不對嗎?你不是從小就喜歡立德表哥?你以前常在我面前提他,說他是你的白馬王子、夢中情人嗎?」胡式芬一臉的緋紅,羞道:「小女孩總有些夢,那是我很久以前的夢想了。」
「但不久前你還在稱讚他。」董心湄提醒胡式芬。
「我只不過是欣賞他,因為他實在能幹,比我其他的親戚都要出色。他二十二歲就已經是工商學博士,之後接管家族的生意。他不單能守業,還能創業,現在全世界都有他們公司的生意,家財是四、五年前的五倍,他是我們家族中最有本領的一個親戚。」
「哇——式芬!」麗莎叫著:「你男朋友除了一表人才之外,還有這麼多好處?」
「我說過他不是我的男朋友。」胡式芬歎息著:「他要是我的男朋友就好了……」
「他是的!」董心湄證實:「你想想,如果他不喜歡你,怎會聽到你生日便馬上放下一切,乘飛機趕回來?」
「心湄說得對。你解釋一下,為什麼?」天娜說。
「是這樣嗎?真是這樣嗎?我自己可從來沒有想過。」好像有人向她報喜訊似的,胡式芬由愕然,漸漸開始接受了。
「現在想還不遲,反正才剛開始而已。他喜歡你是一定的,問題是,你本人願不願意接受他?」麗莎也幫腔。
「我們全都是好朋友,我也不想太虛偽,坦白說老實話,他肯要我,我開心死了,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哥頓和他比,真是比到腳底下去了!」
「可不是嗎?我幾乎連哥頓都想要,如今立德表哥比他好上百倍,我哪有不高興?」
董心湄替她感到開心。「徐立德好處夠多,他有型、瀟灑、風度好、學問好、能幹、富有……他到底有沒有缺點?」
「他有什麼缺點?」胡式芬反過來問大家。
「我忘了你說他今年多少歲?」
「二十七,還差兩個月就生日了。」
「那他比你大八年,你會不會覺得他年紀大了些?」
「不會!我媽常說,丈夫比太太年長,多半會疼愛太太,我爹地就很疼愛我媽咪。
「爹地還比媽咪大十歲,他們不知道多恩愛呢!」
「既然式芬這樣說,徐立德根本沒有缺點。」
「慢著!」天娜突然兩手按桌。「徐立德已經二十七歲,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女朋友,你們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胡式芬為徐立德辯解:「他是個很專心的人,讀書時忙讀書,做事時忙做事,否則,他怎會學業和事業都那麼出色?」
「天娜,你不會是認為他有什麼不良傾向吧?」
「沒有!我一向喜歡在雞蛋裡挑骨頭,人應該也往壞處想想嘛!」
「那也是對的。不過,如果他也喜歡式芬,既然心有所屬,一心等式芬長大,自然不會在外面另交女朋友。」董心湄說道,對徐立德充滿信心。
「現在輪到我有問題!」胡式芬習慣性地抓抓頭。「請問我到底有什麼好處,立德表哥怎會那麼喜歡我?」
「愛一個人是不需要問理由的!」
「情人眼裡出西施。」
「局外人是很難明白的。」
胡式芬喜孜孜的。「那麼說,立德表哥真的愛上我了?」
「那還有假的嗎?快代我們問問,他還有沒有與他類似的朋友,給我們大家介紹介紹嘛……」
這時候,又有兩個男孩來纏著心湄,董心湄怕麻煩。「開心夠了沒有?我們回去吧!」
胡式芬和董心湄離開咖啡座,走沒多少步,聽到有人在叫:「式芬表妹、心湄!」 』
胡式芬回過頭去,看見穿淺灰色西裝的徐立德朝她們走過來。
「立德表哥!」式芬開心得紅了臉。
董心湄也停了下來。
「你怎會在這兒的?剛巧路過?」胡式芬興奮地問。
「不!我一早就來了,本要接你們下課,後來看見你們幾個女孩子進了咖啡室,不好意思去打擾,便在外面等候你們。」
「我們在裡面胡說八道,而你一直在外面等?」胡式芬又意外又高興。
徐立德老實地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不叫住我們?我們在裡面也只不過打發時間罷了!」
「我以為你們早約好,是約會,不想令你們為難。」徐立德問:「你們現在去哪?趕回家?」
「我們是準備到停車場拿回車子回家,但並不趕,回家也是吃飯罷了!」
「今晚功課多不多?」
「剛才空了一堂課,都做好了。」
徐立德聽了很開心,問:「既然等會兒有空,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好呀!」胡式芬想都不想。
董心湄則識趣地說:「你們去吃飯,我自己回家。」
徐立德的笑容轉眼消失。「心湄,你不喜歡和我們一起吃飯?」
「不是,不過我……」
胡式芬把董心湄拉過一邊。「你和李斯達我幫過多少次?你現在就想溜掉?剩下我一個人,想我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