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鼻中卻瀰漫著她清新的體香,這下子狂亂的思緒冷卻不下來,反而點燃另一波更濃烈的意念。
原始的猛然慾望如同野火蔓延,一路狂燒他的理性、意志、定力,再一路引爆他身體每一吋的感官神經,沉寂三十年的男性本能被激活了。
「妳在玩火。」
「我知道。」
「妳若反悔,現在喊停還來得及。」
「我不想停,你想嗎?」她含羞帶怯的輕問。
「不想。」他低下頭,狠狠的狂吻住她。
風生嚶嚀一聲,閉上眼,全心全意的承受。
一間房,一張床,兩個人,掀起了澎湃的驚濤駭浪。
排山倒海而來的激情狂潮,一波接著一波,宛若猛浪席捲,來勢洶洶,將兩具赤裸糾纏的靈魂帶往雲雨巫山,翻雲覆雨,不停不歇……
他們縱身在波濤洶湧的情慾之中,互相探索彼此,佔有對方,盡情享受歡愛的官能世界,無可自拔的沉淪、迷戀、深陷……
直到風生再也承受不住他的強烈和狂熱,在她失去意識之前,烙印在腦中最深刻的一段記憶,是他徐穩柔緩的聲音。
「我愛妳,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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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盛夏蟬鳴起,烈日炎炎似火燒,一個星期前,終於放暑假了。
結束了上學期的課程傳授,揮別一群迫不及待放假享樂的莘莘學子之後,東川御司暫時得以放下教學工作,把全副重心放在其它幾個重要的「兼職」業務上頭,偏偏就是有只聒噪的小麻雀不甘寂寞,老是嘰嘰喳喳的纏著他不放。
「風生,別鬧了!」他努力閃躲她八爪章魚的黏功,好不容易才溜進休息室的套房裡。
「親愛的……帶我去嘛!」跟屁蟲亦步亦趨的追纏在他身後,拉著他的手臂晃來晃去,像黏人的小女兒在跟爸爸撒嬌。
自從一個多月前,他們的關係親密發展後,她對他的稱呼已經從「教授」自動升級為「親愛的」,當然,私底下任由她喊著好玩他倒是不介意,甚至還挺沾沾自喜,不過,一旦身處公開場合或是大庭廣眾前,就不能由著她胡鬧了。
按照往例,在人前她必須喊他一聲「教授」,至於「親愛的」暱稱,就只能留到小兩口獨處時才能喊。
「不行。」東川御司打開衣櫃,取出一套剪裁合身、款式正式的筆挺黑色西裝換上。
「拜託啦,你就帶我去醫師公會見識一下嘛!」風生不死心的央求著。
「醫師公會」是一個具有公權力的高層審查機構,專門針對國內醫師職務行為的不當之處,進行審核調查。
當醫事從業人員犯下醫療過失或是牽涉刑事案件時,首先會被移送法院審理,待法院做出判決之後,再被檢察官轉交醫師公會展開二度審訊,由審查委員會開庭問審,並以醫師法提出處分,最壞的判決結果,將被終身吊銷醫師職照,永遠不得再行醫。
「我是去主持審查會,又不是去玩,帶個拖油瓶去幹嘛?」他對著穿衣鏡打領帶,「幫我把徽章拿出來。」
風生嘟著嘴打開衣櫃裡的小抽屜。
「你這裡有四、五顆徽章,那一顆才是醫師公會專用的別徽?」
他的頭街一大堆,一下子是教授、理事長、法醫特約顧問,一會兒是醫療學會的副會長,一會兒又是什麼醫師公會的審查主委,不同的職務崗位就有不同的尊稱,常常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藍底銀邊的那一顆。」
「藍底銀邊……啊,有了!」她拿出徽章,好奇的賞玩。圓形徽章以沉穩的靛藍為底色,正中央由銀邊鑲出一個古文書體的漢字,猛一看有點像「生」字,因為字體不是正楷的漢文,所以她也不太確定。「教授,銀邊鑲的是什麼字?」
「生,生命的『生』。」
「哎喲,別害羞嘛!你就直接說是風生的『生』不就好了。」她嫣然一笑,踮起腳尖,幫他把徽章別上西裝衣領。
「妳乖乖的,留在研究室幫我接電話,我會帶一盒妳愛吃的奶油泡芙回來。」東川御司輕點她鼻尖,舉止中充滿了親暱和寵愛。
「帶我去啦,我會乖乖站角落旁聽,不會打擾到你的。」風生環抱住他,繼續施展蠻纏嬌黏的撒賴本領。
「審查會場氣氛嚴肅,跟法院開庭沒兩樣,妳一個小女生待在現場不是很奇怪嗎?」他的口吻稍微軟化了一點。
「什麼嘛!你在跟人家親熱的時候,就不會覺得我是個小女生。」風生把玩著他的領帶,不服氣的咕噥。
東川御司被她的直言不諱嗆岔了一口氣。
最近接連幾次發生在這間套房裡,那些纏綿悱惻的恩愛片段忽然浮現腦海。
「親愛的教授……」風生仰高清眸瞅望他,調皮的纖指不停在他胸口畫圈圈。「以前隆三當你助理的時候,你有沒有帶他去過醫師公會?」
「有。」他努力平穩住氣息。
「那就對啦!他可以去,為什麼我不能去?」風生不依地勾住他的領帶,「我也是你的助理啊,你帶助理隨行應該很正常吧,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因為他怕!怕自己不小心洩漏了情意,怕自己克制不住,當著同僚的面失了分寸,雖然感情的事沒什麼好避諱的,不過他就是怕,只要有她在的場合,他就無法專心,一雙眼總會下意識的追著她跑,活像一對紅外線偵測器,時時刻刻都在追蹤她的一舉一動,順便監視方圓五百公尺之內那些對她存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
其實,帶她一同前往倒是無所謂,怕只怕,他在公庭上恍神被同僚們逮個正著,或是,他又做出什麼失常的驚人之舉,到時候肯定又會被大伙調侃到無地自容,那些賞罰分明的執法悍將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挖苦他的機會。
就像上回被月山出賣一樣,事後他才知道,那通要命的電話心理測驗,根本就是一樁惡作劇,他敞開心房所回答的內容,被他們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三天兩頭就會拿出來複習一次,用來增加工作樂趣。
那次慘痛的教訓告訴他,同僚、下屬、知交都是不可以信任的,尤其事關他的感情生活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沒必要讓一群只會興風作浪的傢伙插進來瞎攪和。
世事難料,萬一他又不幸被出賣了,那些難為情的糗事傳了出去,他還拿什麼臉立足醫學界,乾脆退出江湖算了。
說到底,他就是不想讓外人涉入他們兩人熱戀的新世界。
「風生,我快來不及了,妳留在研究室,乖乖等我回來好不好?」他柔聲安撫。
「不好。」風生哪會輕易放過他。「人家真的很想見識那種大場面,你就帶我去觀摩一下嘛!」
唉……再這樣糾纏下去,他恐怕是走不了了。
「求求你啦……」她柔情似水地偎進他懷裡,整副嬌軀貼在他身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著。
這招夠犀利,他投降了,趁慾火尚未被她挑起,他強迫自己放開她。
「好好好,我帶妳去,這樣總可以了吧。」
耶!作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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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公會的審查會場就位於該機關行政大樓的三樓審議廳。
橫條型的會議長桌擺設在主審台的正前方,以東川御司和另外兩名審查副委為中心,十三名審查委員一字排開坐定。書記官獨自坐在左側靠窗的一張座位,右側兩張座位則是檢方人員,也就是檢察官和事務官的位子。
主審台後方的牆壁上,高掛著一隻大型的圓形精神圖徽,靛藍底色,以銀邊鑲出一個古體「生」字,也就是在場所有審查委員西裝領上所佩戴的形象徽章。
一名接受審訊的醫師站在會場正中央,忐忑不安地面對在座審查委員,娓娓道出自己犯下重大疏失的經過。
風生站在偏門出口處,懷著嚴肅的心情觀摩這場審問。
年輕的武田秀樹醫師今年二十七歲,在一間中小型醫療機構擔任外科醫生,兩個月前的某個凌晨,他幫一位送往醫院急救的車禍傷患開刀時,因為場面過於混亂,他在急救中一時疏忽,因而犯下過失。
據說,當時傷患在送往急診室時,意識已經不是很清楚,只是一直按住胸部下方靠近胃部的位置頻頻喊痛,武田醫師情急之下,並沒有詳細的診查,便判斷為內臟破裂,直接對傷患的腹腔開刀,然而,真正讓患者劇痛不已的傷處卻是肺部,當他發現自己誤判時,只好緊急縫合傷口,連忙進行胸腔手術。
可是,在縫合腹腔的過程中,他卻在手忙腳亂的情況下,誤將手術刀遺留在患者體內,這是一個外科醫生萬萬不該發生的嚴重失誤,同時,他的胸腔手術也來不及完成,因為,傷患已經在急救中失血過多,宣告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