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道她會跟他道歉,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想必她是一知道實情,就趕來向他賠罪的。
「ㄜ……我……」看見他,她準備好要說的話竟全忘了。
「到底什麼事?」他一臉冷淡。
他是個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人,但對像絕不是她。
不過,看見她那麼焦慮、那麼不知所措,他就好想捉弄她。
「就是……我……」完了,看他那種表情,肯定是非常生氣了。
「如果沒什麼事,我要進去了。」說著,他作勢轉身。
「ㄟ,」乃梨及時地抓住他的手,「慢著!」
他回頭,依舊一臉漠然。
「我找了一上午才找到你的,你……」
「妳找我做什麼?」他挑挑眉,閒閒地問。
「我……」她下意識地低頭,壓低聲音,「我向你道歉。」
「什麼?」他假裝耳背,要她再大聲一點。
「我說……」她抬起頭,有點激動,「我……我跟你道歉。」
「噢?」他一派悠然,但眼底卻帶著黠光。「為什麼?」
她感覺得出他有點故意,但是她理虧在前,就算被刁難一下,也只能摸摸鼻子,算了。
「我已經聽我朋友說了……」她悶悶地說。
「說什麼?」
「我知道是她幫我脫衣服的……」她覺得好糗。
他揚揚眉,一臉「看妳怎麼還我一巴掌」的得意表情。「是嗎?」
「她說我吐了,然後你就請她過來幫忙,我……」她向他鞠了個躬,非常誠意,非常恭敬,「對不起。」
謙次雙手環抱胸前,唇角一勾,笑了。
「對不起,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指控你,還打你耳光,我錯了,請原諒我。」她又彎腰一欠。
他沉默了幾秒鐘,「算了。」
「咦?」她一怔。
他居然沒折磨她,還這麼快就原諒了她,會不會有詐?
「被妳那樣懷疑,我是很受傷,不過既然妳知道錯了,那就算了吧!」他一派瀟灑。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心胸寬闊的好人。」為免有變,她趕緊捧了他一下。
就在她以為天下太平的時候,他忽地斂起笑容。「不過……」
她一怔,「不過什麼?」
「我要告訴妳一件事。」
見他神情嚴肅又認真,她不禁挺直背脊,乖乖立正站好。「什……什麼事?」
「我確實喜歡妳,不過就算再怎麼喜歡,我也不會趁妳不省人事的時候下手,我不是那種人。」
乃梨怔住,像被施了咒般動也不動。
喜歡?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件事,只是……他所謂的喜歡到底是哪一種?她覺得自己又迷糊了,原本簡單的思緒也因為他的一句話被打亂。
「以我的個性,我會更正大光明,就像這樣……」說著,他突然伸出手端住她的下巴,低頭給了她一吻。
她一震,整個人呆掉。
幾秒鐘後,她回過神來。「你……」
他對著她眨眼一笑,「妳打我一巴掌,這是妳欠我的。」
「什麼!?」她驚羞得面紅耳赤,「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是我的初吻耶!」
「妳確定?」他撇唇一笑。她的初吻早在昨天就給他了。
「廢話!」她又羞又氣,「我的初吻我會不知道?」
他一笑,未與她爭辯什麼。
翻腕一看,他睇著她問:「妳今天不用上班?」
「花子已經替我請了半天……啊!」她尖叫起來,意識到自己可能將要遲到。
「該不是又要遲到了吧?」他唇角一揚,隔岸觀火。
她眼眶泛著淚光,帶著求救意味地凝視著他。「拜託。」
「拜託什麼?」他挑挑眉。
「雖然坐你的車對心臟不太好,可是現在只有你的風火輪救得了我。」她裝出乞憐小狗般可憐的樣子。
他撇唇一笑,不為所動。「真抱歉,我現在正在上班。」
雖說他是大老闆的兒子,不過他現在的身份只是個最基層的工務人員,既然是基層,當然不會享有什麼特權。
「晚上見。」說著,他轉身朝工地走去。
「喂!」她沒想到他真的見死不救,「你太狠心了,我會丟掉工作的!」
他繼續走,無動於衷。
「可惡!」見他吃了秤砣鐵了心的往前走去,她只好跺腳生悶氣。
沒辦法,誰教她今天早上打了他一巴掌……
「不對!」她恍然想起他剛才親了她一下,該扯平了啊!
「奸詐!」她又跺腳。
「ㄟ,兔子。」正氣惱著,已經走遠的謙次突然回過頭來叫喚她。
她沒好臉色地瞪著他。
他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然後神情轉而認真地開口:「妳要是丟了工作,我養妳吧!」
她心頭一震,胸口突然一陣熱,好像有股暖流正冉冉上升,而腦袋裡正煙火燦爛,這種感覺是……是愛情來了?
不過習慣跟他鬥嘴的她,當然不會悶不吭聲。
「豬頭,」她高分貝地喊,「想養我這個未來明星,你還要多奮鬥幾年呢!」
他沒說什麼,只是回她一記迷人的笑,然後轉身進入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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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他們繼續維持著室友關係,雖然空氣裡瀰漫著一種名為「曖昧」的味道,但他們卻處理得當,過得相當平靜。
不過,即使表面上平靜無波,他那句「喜歡妳」,還是在她心裡興起波瀾。
每當面對他,她總不自覺地想起那句話,但他卻若無其事,好像他從沒說過似的。
是玩笑話吧?她想。就算當時他說得多認真,也許那都只是他的一時興起。
而就在乃梨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迷惑的同時,謙次也因為她的心慌意亂而感到莫名興奮。
是的,他嗅到了愛情的味道,也感覺到她心裡的波動,但他不想這麼快就讓事情明朗。在不斷的試探及摸索下所滋生的愛情,比直來直往的示愛更讓他覺得快樂。
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時序進入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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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王子飯店的咖啡廳裡,谷川瑪麗亞盛裝打扮的坐在靠窗的位置,而她的對面正坐著「片倉商事」的會長夫人片倉雪子,及其千金片倉舞。
「對不起,謙次他現在住在外頭,沒跟我一起過來。」因為謙次在約定的時間還未出現,谷川瑪麗亞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係,又不趕時間。」片倉雪子笑瞇著眼說。
她們是一起上美容沙龍時認識的,因為片倉家的千金剛從大學畢業,還沒有男朋友,於是兩家的媽媽便自作主張的想把彼此的兒女湊在一起。
「謙次一定不會答應的。」在她有此打算時,谷川廣就已經先潑了她一桶冷水。
她當然知道謙次不會答應相親,所以她也沒打算先告知他。今天她可是以母親的身份約他吃飯,他豈有不來的道理。
約莫十分鐘後,謙次來了。
一進咖啡廳,他就看見母親,因為在一群黃種人之中,他母親是唯一的白種人。
當然,在看見他母親的同時,他也發現了另外兩人。
「媽,不好意思,我來遲了。」他走過去,毫不忸怩。
「沒關係。」谷川瑪麗亞笑笑,熱忱地介紹:「這位是片倉商事的會長夫人及她的千金小舞。」
心知自己被母親設計了,謙次有點懊惱,但還是很得體地跟片倉母女倆打招呼:「片倉夫人、片倉小姐,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片倉母女看見穿著一套運動衣服就來飯店赴約的謙次,不覺露出了「怎麼會這樣」的表情。
雖然他長得又高又帥,還是谷川集團的少東,但對於這對上流社會的母女來說,他這樣的打扮真是寒酸極了。
幸好他是谷川家的兒子,不然她們鐵定會立刻走人。
敏銳而聰明的謙次當然讀出了她們母女倆眼底的想法,但他不動聲色,坐在母親身邊,給足了面子。
咖啡還沒喝完,谷川瑪麗亞跟片倉雪子就藉故離去,好讓他們培養感情。
「我們走吧!」母親前腳剛離開,謙次便坐不住了。
「咦?谷川先生……」片倉舞一陣驚疑。
謙次未向她解釋什麼,便直接離席。像她這樣的富家千金,他已經看過太多,再也提不起任何興趣。
再說,不管她長得多國色天香、傾城傾國,她剛才看見他衣著「平民化」時所露出的眼神,已教他倒盡了胃口。
片倉舞尾隨他來飯店門口,疑惑地輕拉住他。「谷川先生,你……」
「片倉小姐,真抱歉,今天的事純粹是一場誤會,我並不知道我母親約我出來是為了相親。」他非常直截了當地說。
她一怔,「你的意思是……」
「妳身上有帶錢嗎?」他打斷了她。
她微頓,「有,你想……」
他撇唇一笑,「那請妳自己搭出租車回去,我騎機車,不方便送妳,再見。」說罷,他也不管片倉舞是如何的咬牙切齒,逕自旋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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