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他惱怒地─咒。「那人就是死掉了,我也不管。我是在問你,你怎麼樣?你哪裡痛?有沒有事?」
她的眉頭皺著。「嗯,當然是會痛啦,好幾個地方大概都瘀血了吧?不過,好像還好的樣子。」
「那就好。」他鬆了一大口氣,驀地抱住了她。
「喂,喂……」她叫了好幾聲,眉眼堆皺,眼睛裡頭有淚光潤出。
喔哦,會……會痛的耶!
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還緊抱著她,極為擔心害怕似地。
她的鼻子酸熱了起來。討厭,他如果不抱著她,如果不讓她覺得被他心疼、被他呵護,她也不會覺得這麼痛、這麼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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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璦笑掛了急診。她果然運氣很好,沒什麼大礙,不過因為受到撞擊,所以走起路來拐著一跛一跛的。
嚴家笙堅持要送她回家,甄璦笑拒絕不了,也只好讓他送了。
車子開往位於台北縣的老舊社區,越接近她家,嚴家笙的表情就越沈。
甄璦笑偷覷著他。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嫌棄她住的地方不好,所以才不想讓他送她回來的嘛。
她張著一臉笑。「停在前面就可以了,我自己上樓就好了。認清楚這一棟,我住在三樓,有空來我家玩呦!」
他看了她一眼,她怎麼會以為他看不出來她是在打哈哈。「我送你上去。」他堅持,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她收起先前有些誇張的笑,覷著他。「不用麻煩了,這邊很亂,不好停車,你直接把車開出去,這樣會方便很多的。」
「不、麻、煩。」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他以為他的態度應該很明顯才對,她怎麼還會想掙扎呢?
她咂了一聲,抓了抓頭。「好啦。」
她下車,還嚷著:「你的車子停在這裡可能會被偷。」
她住的社區,光線昏暗,他的車子停在這裡看起來太招搖了。
「沒關係,我有保竊盜險。」他淡淡地說,隨著她走下車。
他跟在她後面上樓梯。前幾天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這裡的樓梯間還瀰漫著一股潮濕的酶味。
他不悅地皺緊眉頭。樓梯的燈竟然還一閃一閃的,真是夠了。
甄璦笑偷偷加快了腳步。
她知道嚴家笙一定會受不了這個地方,不過她最不想讓嚴家笙知道的,還不是這個。
「哎呀,不要急嘛!」樓梯間傳來一聲嬌媚的聲音。
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傳來,逐漸靠近。
嚴家笙停了下來。他沒看到說話那個女人的樣子,但是聽她的語氣、她的音調,都很……
甄璦笑侷促地拉了拉他。「沒什麼好看的,走了啦!」
嚴家笙看了她一眼,一眼就看穿她的企圖──她不想讓他和樓下的兩個人撞在一起。為什麼?
嚴家笙沒問,只是應了一聲。「喔。」
甄璦笑走得更急,好不容易到了門口,她翻掏著鑰匙。該死,她越想找,就越找不到。以前她和媽媽住在一起的時候,常會迷糊地忘了帶鑰匙。一個人住之後,她就很謹慎地叮囑自己不能忘了帶鑰匙。這一次,她不會忘了吧?
翻著、找著、掏著,她的臉熱了起來,微微的沁出汗。
「阿妹呀!」那個女人已經走上來了,看到甄璦笑叫了她一聲。
完了!甄璦笑的胃絞在一起,她的眉一皺,暗吐了一口氣。做好準備之後,她才轉過頭去,笑笑地說:「阿姨好。」
她口中的阿姨,是個微胖的中年女人,一張臉塗得濃艷,穿著緊身衣,露出豐滿的胸部,過短的窄裙下,是一截白嫩的大腿。
她的手勾搭著─個樣子猥瑣的男人,大紅指甲,憂目驚心。那─身廉價的香水味道嗆人。
中年女人瞟了嚴家笙一眼,對著甄璦笑露出怪異的笑容。
看著眼前這一對男女,嚴家笙好看的劍眉擰了起來。
「這是我朋友。」甄璦笑嘴角僵硬地牽起。
「朋友啊……」中年女人意味深長地一笑。
站在一旁的猥瑣男人,色迷迷地看著甄璦笑。「阿妹這麼可愛,那我也跟你做朋友。」
甄璦笑臉上尷尬地發紅,嚴家笙則是不悅地沉下臉。
「你很討厭耶,進去啦!」中年女人格格地假笑,拿了鑰匙開門,把男人拖進自己的房裡。
外頭再度留下了甄璦笑和嚴家笙。嚴家笙的怒意蓄在眉間,就要發作。他沒瞎了眼,看得出來那對男女的關係,男的是嫖客,女的是妓女。
甄璦笑一個單身女子,竟然和妓女當鄰居,這有多危險,她瘋了啊!
「你不要大驚小怪嘛!」甄璦笑嘿嘿地一笑。
「我大驚小怪?!」嚴家笙忍不住爆吼。
「噓。」甄璦笑趕緊摀住他的嘴巴。「你不要每次都這麼大聲啦。」
嚴家笙橫了她一眼。怪他大聲?!是誰讓他屢屢失控、頻頻發火的。
甄璦笑心虛地看著他。「其實這裡沒你想像中那麼危險啦,在這邊做的,年紀都比較大……」
「等等──」嚴家笙的心臟再度受到重擊。「你是說,這裡不只一個人做妓女?」
「呃……嘿嘿。」甄璦笑尷尬地笑了笑,他怎麼這麼聰明啊?!「我的重點是說,我看起來就跟她們不一樣,所以那些客人也不會找上我。我自己放機靈一點,也就沒事了。」
「沒事?!」他氣得臉色鐵灰。「不要以為是你機靈,沒出事是因為你運氣好。」他的語氣是罕見的嚴厲。「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住在什麼地方?」
她嘴上嘟囔著:「傳說中的艷窟嘍!」
「甄璦笑!」嚴家笙就快被她氣死了,他擔心得要命,她還在那邊跟他嘻皮笑臉。「這一點都不好笑。」
甄璦笑抿了嘴。她也沒說這好笑呀,他這麼凶做什麼?!她溜溜地覷著他,一副委屈的模樣。說老實話,要不是貪便宜的話,他以為她高興住這裡啊?
嚴家笙沈聲。「我不准你再住下去了,跟我走,我幫你安排飯店的房間。」
甄璦笑眉頭一皺。「誰管你准不准啊?」他強勢的態度,也讓她不高興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負責,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一句話說得嚴家笙啞口,也說得他更加光火。
兩個人誰也不讓步地對看著。
甄璦笑倔著,她看得出來嚴家笙氣到不行了。她當然知道他是關心她呀,可是他就不能溫柔地哄著,非得擺著一張臭臉,訓著她不可嗎?再說,她喜歡他關心,但是不愛他干涉啊。
嚴家笙看著她。除了氣她之外,他也對自己生氣了。她是他第一個好喜歡、好喜歡的女孩子,第一個輕易地牽動他情緒的女孩子,第一個讓他想好好對待的女孩子。事情本來是很簡單的,他關心她、擔心著她,最後卻弄到他觸怒了她,然後自己也陷在沮喪和憤怒之中。
和人談判做生意的時候,他從來也沒這樣挫折過。
也許……他不得不承認,在感情上他是這樣的笨拙。
她說的沒錯,他憑什麼管她。「你說的有道理。」他盡力平穩著聲音,離去。
甄璦笑瞪大了眼睛,她沒有要爭個對錯或是輸贏啊,她只是……糟透了,她也說不明白自己是想怎樣。
他離去時,眼神是既傷心又挫敗,敦她看了心口一悶。瞧見他下樓的背影,她想也沒想,追了上去。「喂──」
「Shit!」他的腳本來就長,現在的她行動不便,要追他變得困難。她急著往樓梯蹬踩,一個踩空,她整個人順勢下滑。
聽到她的聲音,他回頭,看見她正往他這裡摔下來,他的心臟差點嚇停。他一手抱住她,一手敏捷地牢抓著樓梯扶手,連連踩了好幾階的樓梯,才止住猛力的沖跌。
他抱著她,手臂因為緊張而繃硬。她靠著他,身子輕顫,驚魂未定。她的手牢牢地緊抱著他,她的臉埋在他的頸窩處,她輕軟的發抵著他的臉,她軟柔的胸脯緊緊熨貼著他。
是因為害怕與擔心嗎?他的心跳得好快,這一輩子好像從來沒跳得這麼厲害過。
她的胸口壓著他,兩個人的心口跳得一樣猛烈,像是呼應著。
他的喘息加劇,屬於他的氣息滿著。
意識到兩人之間有多親匿與曖昧,她羞赧地紅了雙頰,笨手笨腳地放開了他。
「不好意思。」她碎聲地說,巴巴地瞅著他。
他的嘴角盛了抹戲謔的笑。「你是趕來和我說再見的嗎?」
他慢慢地認清她了──莽莽撞撞,膽子不小,腦子不大,脾氣又不好,可是看著她臉紅的模樣,對著她無措的神情,他知道,唉,他就是喜歡她呀。
她的臉紅得更厲害了,不過,她還是勾揚起明亮的笑容。「我是想,我們兩個火氣都太大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到我屋裡頭喝一杯茶,降降火氣。」
嚴家笙恍然了悟,原來她是為了這樣一件事而急得差點摔傷,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