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幹嘛?」紀蔚寰叫著跳起來。
「陪你。」
對方若無其事賴坐在那裡不起來,連帶著自我介紹了起來:
「我叫亞倫,是這裡的常客,怎麼好像以前沒見過你,你第一次來嗎?」
「嘿!亞倫,」紀蔚寰緊張地揮著手,像揮蒼蠅似的:「你走開!別坐在我這一桌,我可以告訴你,你找錯對象了。」
亞倫只是笑問:「有話坐下來好好說,你一直站著,腳不酸嗎?」
「如果你不走開,我寧可站著。」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紀蔚寰才不給亞倫任何機會乘虛而入。
「No!你不要這麼說……」亞倫傷感地注視他,尊臀依舊沒有離開座位打算的繼續說:「別讓我自責!更別讓我心疼!」
說真的,這種不男不女的台詞,讓一向自詔聰明的紀蔚寰,搞不清楚亞倫是0號?還是1號?
「我不認為你會自責或心疼,因為我們根本沒那種交情。」他認真說明:「要知道,想要左右一個人的喜怒哀樂,沒交情是做不來的。」
「你是當老師的嗎?」亞倫問。
他想讓他知難而退,於是回答:「不是,我讀神學院的。」
「My God!」亞倫驚呼:「好刺激呀!」
「你這個神經病……」紀蔚寰決定不再對他客氣,他提高音量:「離我遠一點,到目前為止,我的二哥還握有這間酒吧的股份,信不信我以老闆合夥人的親生弟弟的特權,將你轟出大門?」
「Oh,poor baby……」亞倫發出呻吟聲,聖母般地說:「你需要愛。」
「你才需要拯救!」紀蔚寰沒好氣。
不能生氣,他提醒著自己:跟一個GaY生氣實在太荒誕了,而且有同流合污之嫌疑。
幾次深呼吸過後,紀蔚寰改變態度,極誠懇地望著亞倫,又遺憾又抱歉又正氣凜然地說:「亞倫,你的條件很好,又帥又高又出眾,其實如果你不要當同性戀,我相信會有很多女生追著你團團轉的。唉,可惜我沒有妹妹,不然我會讓我妹妹出馬,拯救你改邪歸正。」
這一段掏心挖肺卻荒謬莫名的話說完,亞倫還沒來得及響應,一串銀鈴般悅耳的女聲忽然插了進來:
「說得好,說得真好,呵呵……」
在男同性戀的環境裡,忽然聽到女性的聲音,紀蔚寰頓時耳根舒暢,神清氣爽起來。
再一凝視,更覺眼前一亮!
好一位明艷照人的女子,她有著一身蜜色的皮膚,濃黑的月牙眉形,一雙裝滿小星星的大眼睛,額上還有明顯的美人尖。尤其是她那兩片嘴唇,讓紀蔚寰想起「鐵達尼號」的女主角,那麼紅濫,那麼豐潤,那麼柔嫩,幾乎引起他一親芳澤的衝動。
她化著濃妝,穿著夏威夷熱帶風情的花紋長裙,低胸敞著一道乳溝,而她濃密的大波浪長髮,恰好慵懶而略為凌亂地披在她的前胸後背,令她半裸的前胸呈現更若隱若現的誘惑力。
好美好美的女人,不但美,那種身材,那種風韻,那種嬌慵之態。哇!紀蔚寰這一生從沒見過如此嫵媚的女人……
她是金湘蝶嗎?
同為二哥所交往過的對象,她和孫盈盈及林夢潔完全不同典型。
盈盈甜美,夢潔出塵,但金湘蝶擁有她們所不及的成熟風華,她是絕艷的,具有壓倒群芳的存在感。啊,驚為天人只為她……
見到金湘蝶的這一刻,紀蔚寰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瞭解他二哥,這麼極品的女人,二哥怎能捨得放棄?太奇怪了!而且太浪費了!
她仍然鼓掌著雙手,愉快地接續方纔的話題:「亞倫的確需要拯救,你說得太對了,我為你喝采。」
「金湘蝶小姐嗎?」雖然問得有些遲,他還是得確認一下。
「紀蔚寰先生嗎?沒錯,你等候的人是我。」金湘蝶施展出一個蠱惑性的笑顏:「抱歉讓你久等了。」
「哈哈,不算什麼……」紀蔚寰癡笑呆笑著,他中了……中了她的蠱。
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在她的笑容裡,紀蔚寰彷彿印證了這句話的真義。
「原來你在等金姐兒呀?」悶在一旁的亞倫又開腔了。
「你怎麼還在呀?」紀蔚寰真想踹他一腳。
噩夢!他緊緊瞪住亞倫,全身的男子氣概突然都在這一秒熊熊燃燒。
本來就是,這般美妙浪漫的邂逅情節,簡直千載難逢!為什麼要在被他遇見後,還不幸地多出一個搞七拈三的Gay來破壞一切呢?
「呵呵……」
金湘蝶用手背掩著嘴嬌笑,紀蔚寰調轉目光看她,立刻又被勾了魂。
她也看看紀蔚寰,接著又瞟瞟亞倫,然後,伸出腴白的手臂搭上亞倫的肩頭,像哥兒們又像姐妹淘似地說:「怎麼?人家就是專程來找我的,你要跟我吃醋嗎?」
「哼,我說沒趣!」亞倫說。
「沒趣你趁早滾到有趣的地方玩吧。走,別妨礙我們談正事。」
金湘蝶談笑之間已八面玲瓏打發走亞倫,順便也對紀蔚寰展盡了她所想展的風情。
她坐下來,拍拍身旁的座椅,邀請紀蔚寰。
「說吧……紀蔚宇派你來談什麼,不必怕礙口,坦白告訴我。」
她的習慣是這樣,碰見嶄新的對手之際,得先套他說上幾句話,再從這個人的談吐言行中掂出他的斤兩如何。
「金小姐……」他躊躇著,既然等來金湘蝶,那麼也該轉移陣地了。
「嗯?什麼?」她笑問。
她當然不會不知道紀蔚寰帶著什麼任務來到這裡,她可是有備而來的。
如意算盤早已經打好了,屬於她的那一份,就是屬於她的;屬於紀蔚宇的,她也不會拱手讓出來。至於怎麼樣才能稱她的心、如她的意?只要這個來談判的對手是個男人,她總之就有辦法。對男人呀,她不只是有一套,她有好幾百套呢。
看是要動之以情?說之以理?或是誘之以色?在她都不成問題。
「我們能不能換個地點再來細談?」他說。
「有必要嗎?」她掠掠長髮,抿抿紅唇,笑說:「我喜歡在我的店裡談重要的事,這裡給我歸屬感。你知道,美貌的女人都不聰明,所以我老實告訴你,我不是個聰明的女人,我需要這一份歸屬感,才能在商談之際,保持冷靜的頭腦和正確的判斷。」
「可是,這裡使我坐立難安。」要拒絕一位美女不容易,紀蔚寰為難地說:「畢竟我不是男同性戀,與其坐在這裡提心吊膽,還不如我請妳去別的地方喝杯咖啡,或者,吃吃消夜也行。」
「哎,你怎能強迫我在不渴也不餓的時候去吃吃喝喝呢?」她半嗔半嬌,有丁點兒埋怨他:「那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
「這……」紀蔚寰說不出話來。望著美艷的金湘蝶,全副心魂盤繞在她的臉龐上,忽然,他天外飛來一筆,喃喃地說:「為什麼……二哥要答應跟妳分手呀?」
「嗯?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紀蔚寰這話雖然說得很輕,但是她聽見了,只是偏要再問一遍。
他頓了一下,露出靦腆的笑容。
「我說,」他加大音量:「我不懂我二哥為什麼要答應和妳分手。」
「唉,你傻……」她語氣幽幽,笑意也不再。「怎麼會是我呢?是紀蔚宇提出要和我分手的,是他不要我……」
「是嗎?」紀蔚寰相當吃驚。
「你不知道嗎?」
他搖頭作答。
「唉……」她俏歎著。原本明亮得像星辰的眸光,此刻卻如流星殞落般,黯然失色。「我猜,他大概從沒真正愛過我,你瞧!到現在我才知道他甚至不曾和家人談論我!」
紀蔚寰曾聽說過:女人一旦沾上愛情,就會變得很柔弱、很易碎,再強悍能幹的女人都不例外……
他沒交過女朋友,不懂得該怎麼安慰一個傷心的女人,但是他真的因為二哥曾經對金湘蝶造成的傷害,感到好抱歉、好抱歉。
他誠摯地說:「對不起,我說錯話,惹妳傷心了。」
「無所謂……」她自嘲地笑了笑,帶了一份滄桑過後莫可奈何的平靜:「陳年舊事了,如果到了今天,還為這種事想不開,那只能怪自己愚蠢。」
她的神色是多麼幽怨卻也認命,她的說詞,更征服了他,也擰碎了他……金湘蝶遇上他二哥真是遇人不淑!
這世界亂七八糟,一點公理都沒有。二哥對金湘蝶毫無戀棧,而金湘蝶卻還獨自承受著那一段情傷……而他自己就和她差不多慘!他悄悄心酸了起來,毫不遮掩地表現出一臉為她心疼、為她打抱不平的慨然……
金湘蝶絕不遲鈍,他臉上所轉換的表情她看得明明白白。
難道紀蔚寰是個呆頭鵝?否則他怎麼可能會對她的片面之詞深信不疑呢?她和他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不是嗎?
呵呵……這可好玩了!
既然紀蔚寰會如此輕信一個「一面之緣」的女人,那麼她想,除了是因為自己美得令他暈頭轉向之外,另外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太純潔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