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俐華彷彿被嚇到似的指著自己,「不行啊,我又不是主管級的,那些人不會聽我的話啦!」
「你想當主管,那我經理讓給你當。」總而言之,就是今天,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回到台灣,把事情搞清楚。
「我才不要,」張俐華連忙搖頭,「又不是吃飽問間沒事幹。」
「那就照我的話做!」凌沄沒心情和他屁話,一說完馬上又回辦公室,還順道將門用力的關上,頓時發出的巨大聲響嚇醒了幾個和張俐華一樣不小心打起瞌睡的人。
「怎麼回事?」甲說。
「經理怎麼發脾氣了?」乙說。
「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氣耶!」丙說。
「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老大在生氣、不知道老大在發飆、什麼都不知道……唉……」誰來救救命啊!張俐華好不哀怨的低著頭,認命的拿起話筒,翻開電話簿,在電話接通前,都還聽得到他自怨的悲歎聲。
第八章
今夜的風似乎特別冷。凌沄回到台灣已經凌沄一點多了,他下車後攏緊身上的外套,抬頭看向天空,發覺上頭是黑壓壓一片,連顆星子都沒有,順著視線,他看向槿楓居住的樓層,就如他所料,同樣也是黑漆漆的,沒有半絲燈光透出。
他直直的看了良久,才邁開步伐往樓下的鐵門走去,伸手按住門鈴,約莫過了兩、三分鐘後,對講機如願傳來回應——
「你找誰?」
「童童……」他剛叫完名宇,對方卻快速的掛回話筒,而他耳邊唯一能聽到的就是話筒的重叩聲。
凌沄原就始終沒有松過的眉,此時更是報得死緊,他瞪著眼前的對講機,本來想好好和她談談的念頭頓時讓滿腔的火氣所取代,不甘願的他再度按下門鈴,而且還不肯放開,非得要槿楓給他個回應不可。
這次時間又拖得更久,對站在樓下被冷風不斷吹襲的凌沄而言,就像是過了好幾個小時,終於,槿楓似乎是被逼得不得不回應,還是拿起話筒。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的聲音聽起來怯怯的,經由線路傳來,更顯得幾不可聞。
「剛剛,開門。」凌沄不想站在這裡和她用對講機對話。
「我……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們改天再談。」
「開門。」
「很晚了,你剛回來一定很累,先回去好好休息,我們——」
「開門,如果你不肯開,我就隨便亂按,總會有人開的。」
「唉……」隨著一記長長的歎息傳來的是鐵門被開放的聲音。
凌沄沒再多說什麼,立即開門,三步並成一步的往樓上衝去,等他到達五樓時,槿楓已經站在門口等他了。
「嗨!」見到他喘吁吁的出現,槿楓扯起嘴角澀澀的開口。
凌沄瞟她一眼,不發一語的走進房內,他知道她跟著進來,還順道關上了門,可還沒平復心情的凌沄仍是沒開口。
走在他後頭的槿楓看著他的背影,暗歎口氣轉身走向小廚房,原本要拿易開罐飲料的手在碰到時突然收回。現在天氣那麼冷,他又剛從外頭進來,還是泡杯熱茶比較好,否則因此而感冒就不太好了。
槿楓又磨又蹭的硬在小廚房呆了五分鐘,可是想破了頭還是沒想出什麼好說辭來,她知道凌沄一定根氣她始終不願和他聯絡,但欣瑋的威脅每次都會在她即將拿起電話時鑽進她的腦海裡,逼得她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
她不是沒想過別去理會欣瑋,但她就是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唉……不想了,到時看情況說話吧!
她搖搖頭,端著兩個仍冒著熱氣的杯子走出廚房,將其中一個放在凌沄的前面,隨即也盤腿坐在桌子的右方地毯上。
「你大陸那邊忙完了嗎?」
原先在閉目沉思的凌沄聽到她的問話後,緩緩的睜開眼,「還沒,我後天早上就要趕回大陸去了。」
「咦,你不是說那邊忙完才會回來嗎?」
「我想見你。」
他的語調很平常並不像在抱怨,可是直射的眸光卻使得槿楓不自在的想閃躲,既干又澀的唇異常的吐不出什麼話來,只能沉默以對的低頭看著手上的杯子。
「你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剛下飛機,又忙了一天,你應該很累了吧?要不要先睡一覺?我們明天早上再談好嗎?」其實她在看到他的那瞬間,就發現他眼眶底下有著厚重的黑眼圈,明瞭他現在會有多累,尤其他才下飛機就趕來這裡,讓她有著根深的不捨及心疼。
「我想現在就把話說清楚,我已經等很久了。」久到他拿三天當成一個星期用,這才有辦法特地挪出一天的假回台灣找她。
「不能明天再談嗎?」
「現在談。」凌沄很堅持。
槿楓聽得出他話裡的決心,只是一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好默然的低著頭,無法成言的句子全堵在她抿直的唇間。
輕輕地,凌沄低歎口氣,握住她擱在杯沿的手,「告訴我,為什麼你都不接電話?」
「我不敢接。」她聲若蚊蚋的說。
「為什麼不敢接?發生什麼事了?」
「欣瑋她……」
「她怎麼了?」聽到她提及欣瑋,凌沄眸光一閃。
槿楓捧高杯子,輕啜口熱茶潤潤乾澀的唇,「你該知道,她很喜歡你。」
「所以呢?」
「她要我……要我和你分手。」她希望自己在說出口時語氣是淡然的,可是整個糾結成團的心卻是那麼痛,讓她要把這話完整的說出口是如此的艱難。
聞言口,凌沄不可思議的瞪著她,手下意識的鬆開她的,「而你打算照她說的做?!」
槿楓無法回答,只能點點頭,目光更是心虛的不敢朝他望去。
「你明明說過你不會放手的,你明明說過的!」凌沄受傷似的站起身大吼。
「我記得我說過什麼,只是我沒辦法。」她終於抬頭看向他,眼底透出無奈。
「沒辦法?」他逼近她,「什麼叫沒辦法?我知道你疼妹妹,我也能接受你叫我多少應付她一點,可是……你以為你現在在做什麼?難道你以為我和你分手就會和她在一起嗎?在你眼底我是那種人嗎?好一個偉大的姊姊啊,那你告訴我,難道我們的感情你就能如此輕易的放手嗎?」
「我……」槿楓揪著自己的衣襟,訥訥不能成言。
「說啊,你告訴我,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居然說讓人就能讓人!」凌沄氣瘋了,拳頭摜就往牆面擊去。
「你以為我願意嗎?我也不想和你分手啊!」槿楓被他的動作駭得重重一震,終於哭了。這次她再也笑不出來,再也沒辦法輕易的讓笑來掩去傷悲,想到要放棄他,她就像是即將失去了所有,人生頓時成了一片黑暗,連活著都不再是重要的事。
這是凌沄第一次看到她哭,可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沒辦法若無其事的安慰她、憐惜她,因為只要想到她打算和自己分手,他就覺得難以承受。
他靜默的看著她顫抖的肩,想摟住她又想搖醒她的矛盾衝動,讓他的手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可是在看到她似乎愈哭愈激烈!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波一次哭完時,他不禁低歎口氣,再大的怒火全給她的淚水澆熄了。
「你既然不想分手,那就別聽她的話,我們兩個人這樣不是很好嗎?」還是抑不住不捨的情緒,最終還是將她摟進懷裡。
「我沒辦法。」槿楓搖搖頭,止不住自己的眼淚。
「時間久了,她自然會放棄的,你又何苦為了她來放棄我們的感情?你就不怕傷了我嗎?」他輕柔的拭去她的淚,要她繼續堅持下去。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搖著頭哽咽著。
「那就把我不知道的事告訴我。」
槿楓沒有立即開口,她知道自己有些一失控,深深的喘著氣,要自己先平復過度起伏的情緒。醫生說孕婦情緒是不能太激動的,她必須先鎮定一下。
凌沄也沒再催她,腦子裡閃過許多想法。他不懂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何原來堅持不放棄的她,卻在他離開後沒多久就突然改變了主意?
「她威脅我,」過了良久,等到淚水漸緩,槿楓才斷斷續續的開口,「她拿著刀子威脅我,如果我不放棄,她就死給我看,我真的沒辦法不理她,我真的沒辦法。」
「所以你就同意了?」他的心驀地一冷,清楚的知道,如果欣瑋真用性命來威脅她,槿楓是肯定會放棄他。
他不是不瞭解她重視欣瑋的心情,只是當她顧慮到欣瑋時,有沒有想過他?
「我只能同意啊!」
「那我怎麼辦?」他緩緩的退離自己,隔著冰冷的空氣看著她哭得發紅的雙眼。
槿楓張著迷濛的眼看他,卻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突來的空虛寒冷讓她不由自主的伸手環抱住自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搖搖頭,感到絕望的凌沄對她一連串的歉意無法反應,「你不要再說對不起,我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