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青眸光一閃,低首問向懷中佳人,「這位小姐真是妳的同學?」
活像她們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拚了命要見她潦倒落拓無人理。
盛茗袖冷靜的指指自己嘴上的大掌,白了他一眼。除非她有第二張嘴,否則怎麼回答他?
而她是沒第二張嘴,不過還有個好友代勞。
「雪俐是我們的同班同學沒錯。」簡若珍代答。
黃雪俐瞪了多嘴的簡若珍一眼。笨蛋,聽不出他在諷刺她嗎?
「我是好心先跟你說清楚,免得你被騙……你做什麼?不要拉拉扯扯的。」她對著男友罵道。
「夠了,雪俐。」俞司季有些難堪的阻止。
「你心疼了嗎?心疼你可以回去找她啊!只不過你要有戴綠帽的覺悟,或是背負一輩子都還不完的債務。」黃雪俐尖酸地道。
「你……」俞司季的臉龐漲得通紅。
看不下去眼前的鬧劇,盛茗袖歎了一口氣,扯扯摀在她嘴上的大掌。
「嗯?」李柏青放開手低聲詢問。
「我們走吧。」
他揚起眉,「妳在跟我說話?」
不然跟鬼嗎?
她沒事狀地昂頭越過鬧得?可開交……或許該說是單方無理取鬧的黃雪俐。
「站住!」一見她要走,黃雪俐撇下男友,矛頭再度指向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
從一入學她就看盛茗袖不順眼,不但家世比她好、成績比她好,甚至連氣質都勝過她,讓從小就生活在眾人欣羨目光之中的她嘗到敗北的滋味。
憋了一年的氣終於找到宣洩的出口,她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她?
「妳還沒交代清楚,妳怎麼騙到這個男人的?」
聽到黃雪俐的說法,李柏青為之失笑。
他看起來像是個會輕易被女人騙的蠢男人嗎?
這女人是瞧不起他,或是侮辱他?
他唇角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若換個場合,他不介意讓這蠢女人知道侮辱他李柏青的下場。
盛茗袖眉心緊蹙,腳步微頓,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盛茗袖,妳怕了嗎?」黃雪俐在後方大吼,絲毫不理會四周投射來的注目,「盛茗袖!」
「呃……」一個聲音怯怯傳出,「茗袖不屑騙人,所以她不會欺騙那位先生,更何況……」
簡若珍在黃雪俐殺人的目光下嚥了口口水,勇敢的繼續道:「那位先生看來很精明,我想……他不會被欺騙。」
「滾!」黃雪俐快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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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一個好同學。」坐上駕駛座,李柏青調侃道。
坐進後座,盛茗袖一點都不介意把他當司機,「少說廢話。」
她討厭油腔滑調的人,其次是虛偽不實,而很不幸,李柏青給她的感覺是兩者兼具。
「我不說廢話。」說廢話一向是邵曼的專利。
這男人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盛茗袖就著後照鏡看著他的眼睛,雖然他嘴角帶笑,但很容易就能發現他的眼裡並沒有笑意,只有冷漠疏離。
雖然稱不上有多精準,但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
李柏青發動車子,動作流暢的倒車開出停車格。
她問:「要去哪裡?」
「送妳回家。」他的答案令盛茗袖狐疑地挑起右眉。
他特地來這一趟,只為了接她放學?
「我不回去。」李柏青沒開口,等她自己說出原因。「我必須去找新的工作。」
上個工作因她的衝動……不,是一頭蠢豬害她搞砸,所以她必須去找新工作,否則下個月就得喝西北風了。
聽到她的回答,李柏青回想起調查報告上的內容,隨口道:「妳不是已經有兼三個家教了?」
「你調查……」盛茗袖一頓,這似乎不是什麼稀奇或值得訝異的事,他都能找上門來了,當然不乏調查的動作。
李柏青分神瞄了一眼後照鏡裡平靜的嬌容,「怎麼不往下說?」
「你喜歡被罵?」她挑眉反問。
若換作以往的她,肯定劈頭就罵,甚至會衝動的開門跳車也不願與他同車,但她已經不是以往的嬌嬌女盛茗袖了,連帶的拋去了許多不必要的在乎。
她學會先衡量事情輕重才下決定、付諸行動。
比方說,若她現在衝動跳車,首先就可能被後方來車輾斃,若有幸不死,也必須付出一筆龐大的醫藥費,而若後方來車為了閃避她而緊急煞車造成連環車禍,她除了可能得吃上官司,還會在盛家猶如天文數目的債務上再加一筆不小的賠償金。
最可怕的是,萬一鬧上電視,會給父親的債主得知行蹤。
唉!算了。
注意到她無聲的歎息,李柏青沒有回答她,下意識思考她歎息的原因。
調查報告上說,盛茗袖是個標準被寵壞的大小姐,態度高高在上,好使性子,稍不如她意便要脾氣,專長是在各宴會裡當稱職的花瓶。
但如今的她卻不是那麼回事,或許仍有些傲氣,但已經懂得收斂脾氣,這是怎麼樣的經歷所換來的?
她是否仍抱著父親會歸來,再度重回上流社會的希望?
「喂,送我到重慶南路去。」
李柏青回過神,看到後照鏡裡的她理所當然的說。
「我不叫喂。」
愛計較!「李先生,請送我到重慶南路的台灣書局。」
「柏青。」他提醒著。
「我知道你的名字。」她並不健忘。
「既然知道,就叫我的名字。」他方向盤一轉,真當起她的司機。
「不好吧!」她沒打算跟他扯上關係。
「這是妳的權利。」
「我沒有這種權利。」
「妳是我的未婚妻。」
「我不是。」
李柏青一頓,「我想我該問問妳討厭我什麼?讓妳如此排斥我。」
「我不討厭你。」她兩手一攤,見他不吭聲也知道他一定在懷疑,「好吧!是有一點排斥。」
「為何?」他挑了挑眉,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況且第一次見面他便從林勝陽那痞子手中救下她,他不以為自己有如此惹人厭。
這個姓李的問得如此理所當然,肯定不瞭解女人心。
還是他以為自己條件好到只要他開口,沒有女人捨得拒絕?
哼!自戀,就跟以前的她一樣。她不得不承認這個討厭的事實。
「既然不懂,就別問。」
「我求知慾旺盛。」
就跟盛茗袖猜的一樣,李柏青確實沒有遭女人拒絕過,所以感到訝異與不解,不過這是因為從來只有女人主動接近他,而非他主動接近女人。
而她倒很直接,「你確定不是因為自尊心?」
「或許也有一點。」
「你滿誠實的嘛!」好感稍稍提升,不過還是在標準以下,「那我就大發慈悲給你一個理由好了,我討厭虛偽的人。」
虛偽!他?
「啊,這邊停就好了。謝謝你的便車,李先生。」
好歹她也是受過國民教育的人,一聲謝謝是不會吝嗇的。
「虛偽……」李柏青趴在方向盤上,望著她走入書店的背影沉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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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奸不成商。李柏青自認或許習於掩飾情緒,但說他虛偽便過於言重了。
他們才剛認識,為何盛茗袖會認為他虛偽?
李柏青斂眉沉思,若她對他第一印象不佳,接下去他得花費極大努力才能扭轉她的想法。
「柏青?」呂意茹輕喚一聲。
出竅的神魂歸了位,李柏青揚起眉,「我在聽。」
呂意茹定定地望著他,他的神色自若,沒有絲毫被抓到分心的尷尬,幾乎要令人以為他從頭至尾都專注在她說的話上。
但是她明白,他確實分了心。
她的心一向只放在他身上,有他在的場合,她的目光便離不開他,所以她清楚知道,他的心並不在她身上。
每次出遊,他總是會詢問她的意見而決定,不管她說話的內容有多麼無趣,他也總是帶著微笑傾聽。
以往,她總是認為這就是體貼,不這麼安慰自己,她怕自己無法接受他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的事實。
其實,他對待每個女人都是一樣的,只有她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我聽說你要訂婚了。」
「是,歡迎妳來參加。」李柏青啜了口苦澀的咖啡,微笑回答。
這裡是一處咖啡廳,他有些意外呂意茹會選在這兒見面,她一向喜歡高雅的地方,並非這座咖啡廳不高雅,而是與她以往的喜好不同。
坐下半個小時了,她才進入重點。
李柏青心裡有數,她應該是聽到他即將訂婚的風聲,來旁敲側擊的。
歡迎她去參加!呂意茹臉色刷地慘白,「你……歡迎我去參加?」她顫抖的問。
「當然,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他表情不變。
「我以為我們比朋友更好,你不喜歡我嗎?為什麼不給我一個解釋?」她壓抑著情緒低啞的問,怕自己會大吼出聲。
「我們一直都是朋友,我喜歡我的每個朋友。」他平靜的說。
「只是……朋友?」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答案很明顯了,但她仍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