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笑的背後,她也倏然明白,他對她強烈的獨佔欲,這算……「吃醋」嗎?
可是,用這兩個宇來形容,只怕是不妥的,他們沒有兩情相悅、沒有感情,怎麼可能會吃醋?他只是習慣了索求、習慣了奪取,不允許「他的東西」有不屬於他的情況罷了……吧?
她忐忑揣想,他卻是望住她那抹笑。
「妳笑了。」他幾乎是著迷地望著她臉容。
不帶一絲勉強、不是刻意扯開、沒有冷淡疏遠,而是真真確確、明明白白,一抹自然露出的笑容,點綴得她絕美的面龐更加動人。
「我……」她低下臉,笑容漸斂,雙頰卻染上淡淡瑰紅。
「灩兒……灩兒……」他喚著,沒抬起她的臉,卻低首尋著了她的唇,沒有霸氣,那吻,帶著一種連他也沒有察覺的輕憐蜜意。
她微閉著眼,感覺到他的唇輕輕摩娑著她的,他第一次不帶任何侵略氣息地吻她,因為感受到了,她氣息開始不穩,被他摟著的嬌軀漸漸泛出熱度,他鎖緊雙臂的圈擁,幾乎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妳不再反抗,是默許了我佔有妳嗎?」他語音格外低啞。
她微睜開眼,他的話打散了方纔的親密與和諧,她微怔了下。
「我……」她開口,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也一樣低啞。「我……」
她不知道。
他在尊重她的意願嗎?他可以直接要了她,不需要問的,也有太多機會可以直接得到她,但他卻都克制住了,只因為她--反抗了!?
「為什麼……要我?」她衝口低問。
「因為妳是妳。」
「我……是我?」什麼意思?
他卻不肯再說。
「小東西,如果妳不打算現在就成為我的人,就把衣服穿好。」語氣恢復成慣有的低諷與睥睨,唇邊甚至掛著淡淡的趣意。
咦?
她順著他的眼神低頭一看,發現她的腰帶早鬆了,上身的衣襟全數敞開,若不是兜衣還在,他就瞧盡她了!
「呀--」她慌忙跳下他的膝就轉開身,又羞又惱,雙手連忙攏回自己的衣服,沒發現她正面對梳妝鏡,他從鏡裡,將她的慌亂全瞧在眼底。
不論是慌亂、是生氣,還是令他情動心動不已的笑,只要不是她面對旁人那種疏淡有禮的表情,他都樂意觀看,並且細細將她的舉措盡收入眼,藏入記憶裡。
好一會兒,她終於理好自己的衣衫,重新盤整自己散亂的長髮時,才發現髮簪不知道何時掉了。
「找這個嗎?」他遞出在臥楊上找著的簪子。
她回身,取過簪子別進發上,再深吸口氣,確定自己衣衫整齊了,這才有勇氣轉身回來面對他,壓根兒沒發現他的偷窺。
「你……你不可以換掉小玉。」一回神,就想起這件事了。
「原因?」他挑眉。
「她……很單純,我喜歡她。」跟小玉相處,不需要費太多心思,而且小玉夠活潑,讓她的生活不至於太無聊。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落寞此刻有多明顯。
「這三天,妳都只留在這裡?」
「嗯。」她點頭。
「為什麼?」三天以前,他的存在,只會讓她時時警戒,連睡著了也難以放鬆,他不在,她應該更自在,甚至走出帳外散心的,不是嗎?
她應不是那種只會默默等待的女子。
「你會允許我出去嗎?」她反問。
他什麼也沒有說,那麼她就什麼都不是,她只是他帶回來的女人,她不以為自己會有多高尚的身份自由出入這裡,甚至與其它人平起平坐。
她也許有些不甘願,但不會連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既然不曾想過要逃,那麼在哪裡都沒有差別了,反正都是在他的地盤上。
「我不記得我曾說過不允許。」他深望她一眼,旋即躍步而來,摟住她腰身,轉向帳外。
「走!」
第五章
走!?
她還沒意會,就被他摟上馬,單騎遠離營地奔馳而去。
迎面而來的風沙令她嗆咳不已,君灩不適地轉首,把瞼埋進他胸懷;北川孤星同時拉過披風,包裹住她全身,擋住風沙。
好一會兒,她只聽得見風沙呼嘯而過的聲音,然後他停了下來,拉開披風一角,露出她面孔。
君灩張眼望向四周,發現他策馬跑到一處高地上,他將馬匹調轉了個方向,遠處一座邊城,隨即映入眼簾。
不--她搗住唇,掩住一聲低呼。
那是女凰國的邊城!從這裡,可以看見邊城完整的模樣,雖然因為距離有些遠而無法看仔細,但是,這樣已經很足夠了,足夠她知道那裡是她的故國、是她心頭念戀著的地方!
「不許哭。」
她怔著,直到他的聲音傳來,她才發現,淚水盈滿了眼眶,而他--居然直接低首吻掉她眼角的淚!
「帶妳來,不是讓妳哭的。」他沉語。
「你……為什麼……」他不是一直都命令她,不准她再想過去的嗎?
「因為妳想家。」
她再度一怔。
是呀!她想家!怎麼會不想呢?雖然早有心理準備要離開,但那是她出生、她成長、她護衛了十年的故國,怎有可能在一-朝一夕間,就完全不再想起?
常常,一個人失神、什麼也不想的時候,故國的影子就會悄悄冒出來,讓她想念、讓她感到孤單。
只是,她從不會說出口。而他,卻總是從她的神情裡,看出她隱藏的心思。
從王都回北方的那幾天,每天趕路,她很少開口,他卻在策馬之餘,習慣去觀看她的神情,猜測她的心思。
她想家,他知道;她跟他走,只是守信,也是為了不讓他有理由攻打女凰國,這他也懂。為了她的國家,她幾乎付出了一切,不曾想過自己,連尋常人的情緒都壓抑了。
在她心裡,國與家人是那麼重要,這讓他氣怒,卻也無可奈何。
「你……可以不必這麼做的。」她手攀握他肩頭,偏首將臉埋入他胸膛。
他……到底是明白她的心思呵!嘴上說不許她想,卻仍是帶她來一望邊城……
「明天一早,這隊騎兵就要拔營離開,目的地是沙漠之國的都城,現在讓妳再看一眼,以後不許妳再偷偷思念。」
又是「不許」!
這人,明明有著超乎常人的細心,卻總是用「不許」來命令。君灩漸漸明白,這男人是不懂溫言軟語的,他只會要求、只會命令,雖然很霸道,可是他的命令與要求裡,總帶著一半對她的好。
「你要帶我去都城?」她仰起小臉說道。
「妳是我的人,我到哪裡,妳自然也到哪裡。」口氣是百分之百的獨裁。
「到那裡,我要做什麼呢?」他的都城都是北方人吧!她到那裡,不會顯得突兀嗎?
南北兩地的地理環境、民俗風情完全不同,造就出來的人的外貌,也有明顯的差別。
北方人多半高大,相較之下,南方人就顯得瘦小;他是徊威猛英揚的男人,與他比起來,她個頭僅恰好嵌偎入他懷抱,在他的懷抱裡,她嬌小得不可思議。
別說他,就連才十五、六歲的烏玉都比她高半個頭,健壯又美麗;而她,倒像株發育不良的小草,明明已過二十,看起來卻像個瘦弱的小女孩。
不熟悉的地方、不熟識的人,只更襯出她一身的寂寥,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低下眸,習慣藏起脆弱。
「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待在我身邊。」看出她強撐的落寞,他抬起她面孔,「看著我。」
她被動地望著他。
「有沒有人說過,妳很美?」
「有。」但,她從不認為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青春會逝、嬌顏會凋,美麗只是人生中幾年光景,女人若只依恃美麗而生,又能依恃多久?
「當妳坐在王位之上,冷靜昂然,一身威儀自然而生,即使身為女子,也沒有弱了妳身為王者的半分氣勢;妳既是長公主,也是女王,自信又聰慧,從不輕易認輸。現在只不過離開了女凰國而已,還沒到我的都城,妳已經要認輸了嗎?妳當日在王座之上的自信呢?」
她心頭一震。
她……是怎麼了?
從離開王宮以後,她似乎變得不像她了,拋卻王位,她連自我也沒有了嗎?她究竟在多愁善感些什麼?堂堂女凰國的女工,豈是這麼優柔的女子!?
北川孤星的一番話驚醒了她,但--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王宮裡的一切?」
這十年來,他忙著征服各族、建立沙漠之國的版圖,怎會那麼清楚地知道她在女凰國的一切?甚至準確地描述出她在上朝時的模樣!?
「千里路程雖然遙遠,但對我來說,卻不是個太難來去的距離。」他語帶深意。
是呀!她怎麼忘了,不論防守多嚴密,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他總有本事來去自如,只是,她在王宮裡,他在北國……呀!難道這十年中,他到過王宮,而且不只一次!?
「我只是去看我的女人,這值得妳這般震驚?」他笑,知道她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