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長山,適可而止,你的母親還在我手上,再繼續這樣下去,她也會沒命的。」太師回道。
「要成大業,適度的犧牲是必要的,相信我母親很明白這一點。」是她冀望他成就霸業,那麼,她就應該有自我犧牲的認知。
奚長山居然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母親的命!?
「像你這樣心狠手辣的人,若真成了王,絕對是沙漠族人的最大劫難。」太師搖搖頭。
連對自己的母親都這樣狠心,有他在,只會讓沙漠淪為血腥之地。
「廢話少說,你降是不降?」奚長山喝道。
「你要挑起戰爭,我奉陪;但說投降,絕對不可能!」太師斬釘截鐵地道。
「即使北川孤星已死,再也回不來,你還是不降!?」
「大王不會死。」大王說過會回來,就一定會。太師堅守著這個信念。
儘管去了密林不曾聽過有人能回,儘管明白大王一人前往是凶多吉少,但是,太師仍然頑守著大王臨走前說過的話--
守住都城,我會回來!
「很好,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奚長山冷酷一笑,右手一揮,無數枝火箭迅速射向都城。
「來人,避開,準備水盆!」太師緊急下令。
火箭來襲,都城夜裡霎時亮如白晝,城上一片煙霧瀰漫,哀叫聲與救火聲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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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屋裡,君灩扶著昏迷的北川孤星盤腿坐在地上,除去他臉上的面罩,然後自己也在他的對面盤腿坐下。
「以女凰慈悲之心,願我所愛的人平安無恙。」她低聲祈念著,雙手平放在他手上,緩緩閉上眼。
兩道白色的光芒自他們交接的手掌心裡透出來,她的手緩緩升高,進射出的白色光芒,奇異地漸漸轉成黑色,光芒漸漸自他手掌心脫離,被她的手握住,她的面色漸漸褪成蒼白,然後,光芒消失,她身子一軟。
「灩兒!」他清醒,及時伸出臂膀接住她。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她深吸口氣,支撐住自己。
「怎麼回事?」他驚奇地發現,體內凝窒的氣血已全數消夫,中毒的感覺不再。他的毒解了!?
「你受傷了。」剛剛急著先替他解毒,現在才有空注意到他手臂上的傷口。她取出手巾,為他包紮起來。
「妳會解毒?」這裡只有他們兩人,他明確中了毒,除了是她解的,不作第二人想。
「一點點。」她低聲回答。
「灩兒。」他拾起她的臉。「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不許瞞我。」
「沒什麼。」她只是搖搖頭,「我們快離開這裡吧。」
「先說清楚。」否則就不走。
君潑望著他執拗的臉,輕歎了口氣。
「奚長山已經領兵攻打都城,你不擔心嗎?」
「不擔心。」他們自會保護自己。「為什麼妳不怕這裡的毒?」
「我……天生體質就不畏毒。」她遲疑地道。
「哦?」他挑眉。
「我們……先回都城好嗎?等一切平定之後,你想知道的事,我都會告訴你。」至少,到那時候,他就沒有危險了。
「為什麼不能現在說?」她在隱藏什麼?
「北川,順我這一次,好嗎?」她倚入他懷裡,軟語溫求,面色更為蒼白。
她頭很昏,身體虛浮,快要不能思考。原來……這就是他的感覺,而他還強撐著與人打鬥,只為救她……
他表情不悅。「好吧,但等結束後,妳不許對我隱瞞任何事。」
「嗯。」她點頭。
「我們先趕回去。」他摟著她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她輕喘著,取來面罩,再幫他戴上,然後取走一把草屋上的草。
「為什麼要帶這個?」他不明白。
「這座草屋用的草很特別,不怕這裡的毒氣瘴厲,我想它對解毒應該也有相當程度的效果,帶著它也許有用。」她解釋道。
「妳懂醫術?」
「一點點,但不是很多,我又不是大夫。」她遲疑了下,又道:「我知道他們把馬藏在哪裡。」
她由他摟著往後方走,找到十匹被綁在一起,但都戴上面罩的馬匹。
「看來奚長山是真的很想要我的命。」能將毒物利用得這麼透徹,又懂得防護自己……他是打算以毒來對付都城的人嗎?
「我想,他現在應該已經領兵包圍住都城,我們有辦法……回去嗎?」她望向他。
「就算得硬闖奚族的包圍,我們也要回去。」他將她手上抱著的草捆好,跨上其中一匹馬,然後摟她在身前。
「駕!」韁繩一振,馬匹立刻往密林外直奔。
一手駕馬,一手拉過披風包住她,不讓她受奔馳的風沙所襲。一貫略帶粗獷的體貼舉動,震動了她的心。
「明知道這裡滿是毒氣、危險萬分,為什麼你還來?」主動摟住他的腰,她閉著眼低問。
「妳在這裡。」這便是答案。
「可是,你有可能喪命在此……」他居然連一點解毒的藥物都沒帶,就這樣來了!
「事實證明,我命不該絕,不是嗎?」他低首,望著她眸光盈盈的眼。「灩兒,妳在這裡,我不可能不來。」
「因為……我是你的女人?」她心口微顫地問。
「因為,妳是我的灩兒。」
誰都不准傷害她,也不能將她自他身邊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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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北川孤星建都之時,就預先替自己留一條「不時之需」的後路,經由秘道,他帶著君灩順利回到都城。
才不過一夜,都城內的士兵傷亡慘重,不是中毒,便是被火焚傷,可用士兵不足一萬人。
北川孤星平安回來,領兵死守的太師、烏坦達、沙那眾人不由得鬆了口氣,最神奇的是,大王真的把君灩給救回來了。
「現在,毒煙的事,是我們最大的隱憂,也是奚長山最有力的武器。」太師報告完昨夜的戰況,也點出他們最弱的一環。
事實上,經過毒煙的侵襲,他們幾乎全中了毒,只是情況輕重有所不同,情況輕微的人可以服大夫緊急調出的藥,不能完全解毒,至少能抑制住毒性,保持住繼續作戰的體力。
「試試看這些草。」君潑取出帶回來的一部分。「把它和水煮開,讓中毒的人都喝上一小杯,應該能解毒。」
「這……」太師有點不敢相信。
就憑這些草,就能解這種全城大夫還沒有人能解的毒煙I:
「照灩兒的話去做。」北川孤星淡淡說了句。
「是。」太師立刻命人照辦。
「如果這些草能解毒,那麼,今天將會是奚長山末日。」北川孤星冷然一笑。
一個時辰後,士兵來報,那些草煮成的藥水真的解了毒,現在大家都搶著要喝,城裡的傷患至少好了大半。
「很好。」北川孤星招來烏坦達、沙那,兵分三路,各領一千精兵,每人身上帶著一小瓶藥水,遇上毒煙就立即喝下解毒,采奇襲的作戰方式由三個方向攻打奚族軍,先滅了他們專門放出毒煙的人,整個作戰過程必須速戰速決,不追逃兵,以擒拿奚長山為第一任務。
至於太師,則繼續留守都城。
酉時初,準時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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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北川孤星的出現,兵將們士氣大振,短短兩個時辰,奚族軍大敗潰走,奚長山也順利擒回,押人大牢候判。
北川孤星凱旋而歸,幾乎所有人都來迎接他,但是,獨獨君灩沒有出現。
將善後的事交給太師,北川孤星直接回王宮。
別院,沒人;臥房,沒人;整個王宮沒人知道她在哪裡,他找得心火開始冒。
她跑哪兒去了!?
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已回來,卻沒在城樓上等他。那她會去哪裡?
如果在王宮,能夠望得見城門的地方--御書樓!
整座王宮,能望見最遠的地方,而她又能上得去的,只有收藏書籍的御書樓夠高。
身形一轉,他才走進御書樓的院子,就看見一抹纖細的身影在御書樓上五樓的迴廊端坐著,凝望著遠方。
深夜北風,冷冽無比,即使穿著他的披風,寒意仍不斷從風裡送進來,吹得她縮起身子,緊握著披風,還是很冷。
驀地,一雙強健的手臂由她身後抱住她。
「為什麼沒去城樓迎接我?」他沉聲像質問。
「已經有很多人在那裡等你了。」她微往後倚,依入他溫熱的胸懷。
「但他們都不是妳。」他輕觸她臉龐,因太過冰涼的觸感而擰眉,他在她身後坐下,拉過自己的披風包住她,不讓冷意再侵襲她。
「有差別嗎?」
「對妳來說,沒有差別嗎?」他逼視著她。
她沉默了下。
「剷除了叛軍,你應該高興。」不應該臉臭的像幾百個人惹他發怒。
「剷除了叛軍,妳替我高興嗎?」
「我當然替你高興。」至少,他不會再有危險。
「但是妳看起來,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他抬起她的臉,不讓她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