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決定好人做到底,咬著牙拾階而上,朝「男人志」的辦公室邁進。
靜寂的樓梯間只有她的腳步聲和喘息聲迴盪著。
隨著樓層愈高,她輕盈的步伐也逐漸轉為沉重,不禁撫著酸軟的雙腿悲歎。
驀地,她身後響起另一串腳步聲,濃濁粗喘的呼吸聲,讓她的心跳登時加快,腦海浮現幼童時期受虐欺凌的畫面……
「霍心琦,不要害怕,妳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嬌弱無依的小女孩了!」她拍撫著胸口,自言自語著。
但是隨著身後腳步的貼近,她的眼前卻不由自主地閃過幾個恐怖的畫面──清純少女在空曠的樓梯間慘遭侵害,然後白晃晃的刀鋒劃過她柔細的頸項,鮮血汩汩湧出,阻絕了呼喊……
她驚懼地愣在原地,倒抽一口涼氣,腦海仍繼續閃過幾個血腥的畫面,直到那沉重的腳步聲逼近,手臂擦過她瘦小的身軀──
她一個旋身,長腿一踢,掄拳揮向對方的腹部。
「啊∼∼」男子的慘叫聲劃破天際,高大的身軀滾下階梯。
第二章
阿野狼狽地癱在樓梯間,回想數分鐘前他踏進「男人志」辦公大樓的情形……
警衛告知電梯正在維修中,必須步行上樓,然後他在上樓的途中看到一抹背影,那人正呆愣愣地站在樓梯間。他不予理會,快步地想越過她身邊時,驀地,對方卻朝他猛揮拳,又將他給踹下樓,害他跌了十幾階。
要命!阿野覺得渾身發痛,眼冒金星,頭腦昏沉沉的,小腿處還傳來劇烈的疼痛。
他是走了什麼霉運?上星期才在公園被打到手臂脫臼,請霍梅笙的父親「喬」了回來的,今天居然又遇到不明人士的攻擊。
他試著坐直身體,卻發現左腳的小腿疼痛難耐,看來肯定是骨折了。
此時,他口袋裡的手機恰好響起。
『阿野,你人在什麼地方?大夥兒在等你開會耶!』擔任攝影師的小杜坐在會議室裡,蹺著二郎腿。
「我被攻擊了。」阿野蹙緊劍眉。
『老兄,遲到就遲到,還找這種爛理由!」小杜的笑聲從話筒的另一端飄出來。『你是被火星人綁架,還是遇到了恐怖份子的攻擊?』
靠!阿野撫著抽痛的左腿,從牙縫裡迸出幾個不得體的字。
『對方有沒有說要挑斷你的腳筋?不對,你嘴巴這麼毒,對方應該是想毒啞你才對!還是--對方肖想你的男色已久--』小杜繼續涼涼地嘲諷。
「我在樓梯間被人推下樓--現在肯定是跌斷腿了,快過來--」
『啊?』小杜從他氣息不勻的聲調中察覺有異。『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十四樓左右的樓梯間,你快過來。」
阿野收線,額際因為疼痛而沁著冷汗。他開始檢查受傷的部位,除了左腿不能移動外,頭部昏沉沉的,恐怕有腦震盪的危機。
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居然三天兩頭禍事不斷。
倏地,他想起前幾天在街上路經算命攤時,老人說他什麼來著--「大禍將臨、小禍不斷」?是巧合還是命定?
一陣雜沓慌亂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幾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黑眸中,瞬間,「男人志」的工作人員將窄小的樓梯間擠滿,圍住阿野,紛紛詢問他的狀況,表達深切的關心。
「阿野,你還好吧?」造型師喬治擔心地問。
「我的腿恐怕是斷了。」阿野的臉色發白。
「那就不能亂移動他的身體,我幫你叫救護車。」梅笙連忙拿起手機。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小杜探頭問道。
「我剛剛在爬樓梯時,突然有一個女人像發瘋似的,朝我猛揮拳又將我推下樓。」阿野述說當時的情況。
隱約間,他好像在幾個同事的身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躲在梅笙的身後,微微露出半邊秀氣的臉龐。
「他是誰?」梅笙身後的女孩小聲地問道。
梅笙轉頭對著堂妹介紹。「他是我們公司的總編陸野。不好意思,阿野平日的形象很威猛,絕不像今天那麼狼狽。」
梅笙不忘替「男人志」的精神領袖重振聲威。
「他、他是妳的上司?!」心琦看著阿野慘不忍睹的模樣,連忙將臉藏在梅笙的身後。
「對啊,怎麼,妳認識他嗎?」梅笙轉身,望著身形只及肩頭的小堂妹。
「梅笙,妳旁邊的女生是誰?」阿野瞇起眼,努力聚焦想認出這名陌生女子。
「我的堂妹霍心琦。她剛才打電話給我,說在樓梯間遇到一名企圖非禮她的色--狼--」梅笙突然錯愕地瞠大眼睛,指著兩個人說道:「然後她三兩下就把色狼給--」
「妳!」阿野忍著痛,從牙縫裡迸出話來。「我認得妳這張臉!上星期妳在公園摔得我的手臂脫臼,今天又弄斷我的腿!」
「我--我以為你是色狼--」心琦皺著無辜的小臉,躲在梅笙的身後。
「我哪裡像色狼了?」阿野怒吼。
雖然他離溫文儒雅的斯文形象有一點距離,但也稱不上猥瑣下流,偏偏遇上這盆「禍水」,三番兩次把他誤認為色狼!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為我反射神經很發達,遇到驚慌的時候就、就會很本能地做出正當防衛的行為--」她羞愧地將頭顱埋在胸前。
「正當防衛?!」阿野又爆出一串精彩的國罵。「妳的正當防衛讓老子摔斷一條腿!上回我能自認倒楣,但這次我一定要告妳!」
「堂姊--」心琦轉向梅笙求援。
「阿野,你太激動會影響到病情的。我已經叫了救護車,擔架很快就會抬上來了,你忍著點。」梅笙安撫他躁怒的情緒。
「很好,我直的走進來,橫著被抬出去。姓『禍』的,咱們走著瞧!」阿野憤怒的眸子射出兩道毒辣的光,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此時,救護人員正好抬著擔架上來,暫時終止了阿野的怒罵聲。慌亂中,阿野被送上救護車。
躺在擔架上時,他又憶及算命仙的話:大禍將臨、小禍不斷。
此「禍」不正是姓「霍」的那丫頭嗎?
哇靠!居然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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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黑著一張俊臉躺在病床上,左腿裹上厚厚的石膏,手腕上打著點滴,素白簡潔的病房裡則多了幾抹熟悉的身影。
「阿野,你福大命大,只受了一點點輕傷。左腳小腿骨折,已經打上石膏,很快就能復原了,而頭部有輕微的腦震盪,觀察三天後若無異狀就能出院了。」造型師喬治道。
「也就是說,我要用這玩意兒好幾個月?」阿野指著自己左腿上的石膏,惡聲惡氣地質問「霍氏姊妹花」。
算命的沒說錯,他真是大禍將至、小禍不斷。從霍梅笙一進「男人志」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現下又來了一個超級「禍水」,專找他的麻煩。
「你為公司鞠躬盡瘁、盡心盡力,現在就當度假。」梅笙說。
他的目光轉為兇惡。
「老子我還沒掛,鞠什麼躬,盡什麼瘁?有人是在醫院裡度假的嗎?那妳要不要去陰間觀光?」他火大得只差沒暈過去。
「是有觀落陰這個行程,你有興趣嗎?」小杜接收到兩道毒辣的眸光後,立即噤聲。
「那、那就當休假,放三個月的長假。」梅笙小心翼翼地措詞,深怕再度惹惱這只「噴火暴龍」。
休假,這句話簡直就刺痛了阿野的要害!原本他已經訂好了去澎湖衝浪的行程,就連潛水裝、飯店、幾組攝影人馬也都安排好了,只差沒提著旅行袋到機場去劃位。
如今,眼前這盆「禍水」卻壞了他的大事!要他裹著十來斤的厚重石膏度過一個炎熱的夏天,他若不告她傷害,他就不姓「陸」!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的反射神經特別發達,只要受到驚嚇或緊張時,反應就會特別大--」心琦從人群中探出小小的頭顱來,無辜地澄清罪行。
她也覺得很悶,怎麼三番兩次都遇到這只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噴火,嘴巴比眼鏡蛇的毒牙還狠毒的「暴龍」。
「對對對!」梅笙連忙附議。「心琦小時候受過創傷,從此之後,她的反射神經就異於常人,所以不能怪她。」
「難不成怪我嗎?怪我沒在身上安裝警鈴,警告我前有危險人物,需繞道行進,否則恐怕有斷手斷腳之虞?」
「話不是這麼說--」兩姊妹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毫無反駁的餘地。
「總之,我要告妳蓄意傷害、間接謀殺!」他的目光望向小杜。「小杜,替我找出公司裡法務顧問的電話。」
「阿野,你就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告心琦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梅笙再次求情,早知道會釀成這些禍事,她就不叫心琦替她送文件至公司了。
「看妳的面子?妳的面子一斤值多少錢啊?」他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