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他拚命工作,不要命似地研究股市走向,在搶進、殺出之間努力掙錢;但即使在這般疲累的狀態下,他仍忘不了她的倩影,每每在夜裡與她糾纏……
好不容易將老爸欠下的債務全部還清,偏偏她又每天關在屋子裡,讓他找不到重新追求她的契機,直教他思念成殘。
很明顯的,她也不好受,不然她不會只大那顆肚子,身上的肉卻一寸寸消失,教他心疼得揪緊心臟。
「怎麼談?你明知道我們之間的聯繫只有那紙契約……」她泣不成聲,無法將話說得完整。
潘韋儒驚訝地瞠大雙眼。原來這才是她顧慮的主要理由?!
「傻瓜,說妳笨還不承認?」唇邊漾起笑紋,連月來的擔憂在此刻都顯得極其可笑。「難道除了那個約定,我們之間就什麼都沒有了嗎?」
她搖搖頭,迷濛的眼看不清他臉上輕鬆的神情。
「妳以為我為什麼不喜歡妳將我們的關係定位於交易?」這麼明顯的感情她都認不清,他實在很懷疑她可以稱霸瞬息萬變的股市。「因為我在乎妳,所以我對交易兩個字特別反感,這樣妳還不懂嗎?」
她用力眨掉眼眸裡的水氣,取而代之的是懷疑。「……在乎?」
「對,我在乎得要命!」伸手拭去她頰側的淚痕,未來他將不會再給她落淚的機會。「一開始我的確是迫於現實才會同意和妳簽下那個約定,後來我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那些沉重的現實全是借口,真正讓我心甘情願『賣身』的主因,是因為我早就受妳吸引。」
「我……我什麼都沒做啊!」什麼都沒做還能吸引到他?說得她好像發電廠似的。
「沒錯,但感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沒有理由。」他顴骨微紅,坦承自己的感情的確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尤其對一個成熟的男人而言。「在約定之初,我也以為自己最後能瀟灑地拍拍屁股走人,但事實證明我做不到。」
「做不到你還不是做了。」對於這點,她可是頗有微辭喔!
「欸!天曉得在妳說出要中止契約時,對我的衝擊有多大。」這個誤會可大了,他忙不迭地澄清。「我原以為妳跟我一樣期許這個契約永無終止的一天,我們會有自己的家庭、孩子,即使我們的結合起始是如此荒謬而可笑。」
「你……當時很難過嗎?」她完全感覺不到啊!
「難過不足以形容我當時的感受。」如果流淚可以減輕心頭的痛楚,他寧可淚灑當場。「那種感覺簡直像世界末日。」
「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她眨眨眼,終於露出些許笑意。
「我說的都是真的。」坐到她身邊,將她抱上自己的大腿輕輕搖晃。「當時的反應很直接,就像被拋棄的小狗,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走,很痛苦。」
「才怪,我看你很瀟灑啊,丟了存折就走。」動作還超快,隔天她一醒來,所有屬於他的一切全消失了,彷彿他從來不曾存在過似的。
他啞聲失笑。「那叫落荒而逃。」當時他真的是挾著尾巴逃走。「妳想想,我一個身無分文又背著一堆債務的窮小子,憑什麼愛妳?至少我要做到沒有負債的狀態才有與妳匹配的資格,妳說我能不逃嗎?」
「這麼說,又是我的錯嘍?」不公平!為什麼每次犯錯的都是她?
「不,妳有選擇對象的權利,是我高攀了。」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會厚著臉皮往自己臉上貼金塊。
她淺歎口氣,不敢相信他就在自己身邊,不由得更偎緊他一些。「你怎麼知道今天我會去醫院產檢?還跟爺爺一起出現,想嚇死我喔?」
「哪有?是老爺子來找我,還把我臭罵了一頓,我很委屈好不好?」他才是被嚇的一方咧!
「不是吧?」她沒見過爺爺發脾氣的樣子,一直以為他是沒脾氣的好爺爺,沒想到爺爺會跑去罵他。
「我同事都可以作證。」想想當時真糗,看來還得被同事消遣好一段時日不可。「老爺子一看到我,劈頭就開罵,他的嗓門又特大,連我上司都忍不住從辦公室裡探頭出來看呢!」
「真的嗎?」童瑤忍不住格格發笑。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潘韋儒句句實言,不然寧願……」
「不准你亂髮誓。」急忙伸手壓住他的唇,中國人對這很忌諱的,她寧可被騙,也不願他隨意發誓。
啟齒輕咬她的纖指,他炯炯有神的黑瞳緊鎖著眼前秀麗的容顏。「那要看妳怎麼補償我受傷的小小心靈。」
「噗∼∼」哇咧!還受傷的小小心靈咧,真是夠了!她很不給面子的噴笑出聲。
「欸,妳應該感動得痛哭流涕才對,竟然還敢笑我?」他使壞地低頭輕咬她的頸項,直逼得她嬌笑不斷。
「別鬧!」她心裡還有個結沒解呢!要是他真如適才所言那般在乎她,何以讓她看見那刺眼的一幕?「還有件事我想問清楚,不然我還是沒辦法跟你在一起。」
還有喔?不是都解釋開來了嗎?潘韋儒錯愕地停止「性騷擾」。「什麼事?感覺很嚴重喔!」
「是很嚴重啊,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跟你提分手?」她翻翻白眼,真是搞不清狀況的男人。
「什麼事這麼嚴重?」他不記得自己幹過什麼壞事被她逮到啊!
「就那天啊,我到你上班的地方找你……」
「哪天啊?」他忍不住插嘴。
「跟你談分手那天啦!」她沒好氣地低吼。
「那天就那天嘛,那麼凶!」那天他一如平常的上班、下班,然後回到這裡,聆聽她殘忍的宣判,如果寫篇作文叫「我最痛苦的一天」,鐵定精彩非凡。「找我幹麼?」
「你別插嘴好嗎?」懊惱地拍了下他的大腿,再不正經一點,她會以為他故意轉移話題,笨男人!
「好嘛好嘛,我不插嘴就是了。」哎,愛情這種東西,愛得多的人受的委屈也多,他可以肯定自己絕對是愛得多的一方,可憐∼∼
白了他一眼,她這才接續下去,不過還是好心地稍作解釋。「那天我找你,原本是想跟你討論欣潔的事啦!不過那件事以後再說,反正已經解決了,重點是我接下來要問的事,你非得給我個解釋不可。」
喔,可是我沒看到妳啊──他哀怨地凝著她,但已答應她不插嘴,所以只能用眼神抗議。
「那天在你辦公大樓樓下,我看到你跟一個女人有說有笑,她還親熱地挽著你的手。」說到這裡,她不禁咬牙切齒。「你給我說清楚,那女人到底是誰!」
不是她吃醋喔,是童語說一定要問清楚的咩,她只是在幫童語要一個答案而已,絕對不是她小心眼!
「女人?」他的眼裡滲出茫然,完全想不起來她說的對象是誰。「誰啊?」
「喂!現在是我在問你耶,怎麼你反過來問我?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問了!」氣死人了!這男人到底有沒有神經啊?!
「喔,好像有點道理。」但那到底是誰?他一點印象都沒……啊!「妳說的女人長什麼樣子?」
「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神經病,她要形容得出來才有鬼!她可沒像小說作者那麼厲害,什麼桃花眼、蔥管鼻、櫻桃唇的,她可掰不出來。
「吼∼∼」潘韋儒快抓狂了,他倏地靈光一閃,忙由長褲後袋掏出皮夾,再由皮夾裡抽出一張照片。「妳看看,是不是這個?」他指著四個人外加一條狗的照片裡其中一人,直湊到她眼前,要她看個清楚。
「對啦!你給我說清楚那女人是──」咦?這些人怎麼那麼眼熟啊?除了那個女人,還有他跟……「呃,這是什麼照片?」她不禁豎起全身汗毛,感覺額上沁出冷汗。
「全、家、福嘍!」他瞇起眼,神情看來非常危險。
「那……這個女的不就是……」完蛋!她有粉不妙的預感捏!
「我老妹,潘韋鈴。」這女人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定他的罪?!這筆帳有得算了!「那天她的家教學生請假,所以她抽空跑來找我喝茶。」
「是、是嗎?」嗚,她好想哭喔!
「需要血統證明嗎?」還是回家問他老媽也行,這女人居然吃他老妹的乾醋?她皮癢了她!「妳剛說什麼來著?親熱地挽著我的手?有哪一國的法律規定妹妹不能挽著哥哥的手?嗄?!」他越說越大聲,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你你你……你可以再大聲一點。」這麼大聲也不怕嚇壞她肚裡的孩子,真是不懂事的老爸,該打!
「我……不敢。」哎,英雄氣短啊!
「為什麼不敢?」換她瞇起眼,擺明了不信任他。
「因為妳是買主我是賣方,我很卑微的。」可憐他一世英明,全毀在這女人手上。
「你都敢對我大聲了,還有什麼不敢的?」童瑤得了便宜還賣乖,壯大膽子學他放大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