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張地瞪大雙眼。「你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妹妹的獎學金是你……可是,她明明說那是一位華裔音樂家所提供的啊!」老天!不會吧?難道連小妹的獎學金都是這傢伙搞的鬼,而她卻毫不知情?
鷹荻翔沈穩地微笑。「沒錯,是我拜託那位華裔音樂家,以他的名義成立獎學金的。獎金由『鷹氏集團』提供,音樂家則負責掛名。可是,有一點我必須跟妳強調,那份獎學金是公開競爭的,每一位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學生都有資格爭取。角逐的人很多,倘若詠懿不夠優秀的話,她根本無法在甄試會上打敗勁敵,順利脫穎而出,爭取到那筆獎學金。」
什麼?怎麼會這樣?珀懿真的傻了,瞠目結舌地看著鷹荻翔。
My god!現在是在玩整人遊戲嗎?她只不過離開台灣半年罷了,為何所有的事都亂了?鷹荻翔大舉入侵她的家,取得她家人的信任,老爸喜歡他、羽懿尊敬他,甚至連遠在紐約的小妹,也是用他提供的獎學金來唸書的!這、這……這實在太詭異了!他竟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掌控了她的人生!
她很想對鷹荻翔大吼大叫,很想罵他多管閒事,叫他滾遠一點兒!可不爭氣的淚霧卻佔據眼眶,心湖變得滾燙,熱熱地漫流至全身上下。
怒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酸楚的情緒。
他為什麼要為她做這麼多?為什麼不辭辛勞地只求再度接近她?他不但把她在台北的家人視為至親,甚至連遠在紐約的小妹,他都費盡心思地照顧,以最不傷害她的方式,巧立獎學金的名目來幫助她們,毫不傷害她這個姊姊的自尊。
他為地做了這麼多,把她的感受和喜好放在第一順位,可她不要他這樣!
他不是冷酷無情嗎?他不是一直輕視她嗎?為何要突然對她這麼好?為何要讓她重燃希望?
她怎麼敢再度接受他呢?她忘不了心碎的痛楚,那種屈辱,她不想再品嚐第二次了。
臉頰濕濕的,珀懿想以手背抹去,鷹荻翔卻搶先一步按住她的手,另一手憐惜地拭去她的淚珠。「對不起,我不該再讓妳哭的。唉,也許我真的是一個很糟糕的情人,但我求妳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分離一年對我而言已經是最大的酷刑了,妳可以用各種方式懲罰我,就是別再離開我了!」
不用看他的眼睛,珀懿也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眼底的火焰暖暖地炙燙著她的肌膚。他語調裡的深情令她鼻酸,豆大的淚珠爭先恐後地墜下。
不行!這算什麼?一年前,當她極度渴望他的愛情時,他卻吝於給予她一點兒溫暖,反而用最殘酷的話語來傷害她、誣蔑她。而今,他憑什麼要她回到他身邊?就憑這幾句花言巧語?
不!
不管紛墜的淚水,珀懿用力推開他,握緊雙拳吼著。「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鷹荻翔,早在你羞辱我的同時,也一併殺死我們之間的感情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吼完後,她轉身就往自己的家沖,不敢回頭再看他一眼。
這一晚,兩人都無法入眠。
只不過,一個是在公寓裡頭暗自垂淚;另一個,則是在夜風中癡傻地倚著車門,仰首靜靜地守候著那一扇窗戶所透出的微小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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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飛機平穩地飛行,這一班飛機是由台北直飛美國洛杉磯。
珀懿在廚房裡整理東西,資深空姐沈翠茵走進來,拍拍她笑道:「嗨,珀懿,好久不見了,原來今天是妳幫圓圓代班啊!不過我聽說妳剛休假回台北耶,難得回來,怎麼不多休息幾天,多陪陪家人啊?」
珀懿勉強擠出一抹笑。「還好啦,其實我也休息夠了,剛好圓圓說她身體很不舒服,問我方不方便幫她代班,我就答應了。」
珀懿的心緒一片紊亂,假裝忙碌地整理紅酒。唉唉,真是糟透了,這一趟回台北簡直像是場浩劫。
她簡直是逃上飛機的。
跟鷹荻翔不歡而散後,隔天早上,她頂著一雙熊貓眼,躲到好友圓圓的家。本來只是想借住個幾天,不想回家看到鷹獲翔的。剛好圓圓身體不適,到處在找人代班,她沒有多加考慮,就一口允諾要幫她上飛機。
原本計劃停留一周的假期,她才休三天就銷假上班了。上機前,她打了通電話給羽懿,簡單地說明自己要飛洛杉磯,過一陣子再回家。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像鴕鳥,以為逃上飛機就可以躲避掉一切。但,她還能怎麼辦呢?
她不敢留在有他的地方,因為只要一想到他為她所做的種種,想到他深情地祈求她再給他一次機會,她的心就像極了快融化的奶油般。
她有股衝動想撲向他,撲入她長期思念的懷抱。
但她不敢,她不敢相信鷹荻翔真的愛上她了,她不敢交付真心,不敢再賭一次。
「妳好糟糕,居然落荒而逃,真是丟臉!」她低聲罵著自己。
「珀懿,妳在自言自語什麼啊?」沈翠茵挨近她。「妳別歎氣了,我才該歎氣呢!這次換我服務頭等艙,頭等艙雖然只有一個客人,可是那位老先生卻是個『澳客』!從一上飛機後就拚命地挑剔東、挑剔西,嫌餐點難吃、酒的年分不對、沒有提供他慣看的報紙和雜誌、魚子醬的味道走樣等等,還嫌我們公司的椅子超難躺,害他腰酸背痛,甚至嫌棄我們的服務態度不好!拜託,我都已經戒慎恐懼,極為小心地服侍他了,他還說我服務不佳,揚言要直接到總公司去投訴,讓我丟飯碗!厚∼∼我快瘋了,也快累死了啦!」
「這麼糟啊?妳好辛苦!」珀懿很同情她。跟翠茵姊一起工作很多次了,她知道翠茵姊絕對不是個怠惰的空服員。
沈翠茵很無奈。「辛苦也就算了,做得半死還要被人嫌棄,真是令我心灰意冷!唉喲,我的腰好痛喔∼∼」她一臉痛苦地按住腰。「一定是老毛病又犯了,可是我又不能稍坐下來,讓腰部休息一下,因為那個老先生要我馬上把這些點心送進去。」
珀懿很不忍心,立刻道:「翠茵姊,不如我替妳拿進去吧!我服務的商務艙客人不多,而且還有其它同仁可以支持,我先幫妳送個點心進去好了。」
「真的可以嗎?」沈翠茵雙眼一亮,但隨即又煩惱地道:「可是那個老先生的脾氣真的超壞的,我怕妳會遭池魚之殃,也被他罵。」
「我沒關係。」珀懿笑笑。「我又不是第一天當空服員,什麼樣的澳客都見過了。況且只要我用心服務,就算被罵也無所謂啦!倒是妳,快坐下來休息吧,我幫妳送點心過去。」
「真的嗎?那就謝謝妳了,妳人真好!」
推著餐車走向頭等艙,其實珀懿心底七上八下的。唉唉,連資深的翠茵姊都搞不定,可見這位老先生一定是超龜毛的澳客,她待會兒進去後一定會被罵得更慘的。不過,既然答應翠茵姊要幫忙,也只好硬著頭皮上陣了。
掀開深色布幔,珀懿進入頭等艙,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愣住了。
咦?一片黑暗?
怪了,頭等艙內為何沒開燈?就算客人想睡覺,要求熄滅大燈,但空服員也都會留下暈黃的小燈啊!
怎麼會這麼暗呢?珀懿不安地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該不該往前走。好怪,還是先去打開小燈吧!
黑暗中,珀懿憑著記憶往前走,想去開燈,不料燈卻突然在一瞬間亮了!不,不是燈亮了,而是……老天,是很多蠟燭一起被點燃了!
「啊!」她驚呼,伸手摀住自己的唇,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好美、好夢幻!
頭等艙內幾乎全被白玫瑰給塞滿了,一叢又一叢的玫瑰在燭光的照射下,展現出深淺不一的顏色,有的嬌艷、有的清麗、有的嫵媚,一片花海中,香水蠟燭成為引航的星子,勾引著情人的腳步。站在原地的她,可以輕易地聞到繚繞一室的香氣。
珀懿以為身在夢中,但背後卻突然傳來腳步聲,接著,有人把她的身子往前推,她回頭,居然看到好多人站在後面!有羽懿、梅蒂、翠茵姊……還有那個裝病的圓圓,甚至連年邁的父親都來了!每個人手裡都捧著一個小蠟燭,笑咪咪地道:「快往前走啊,新娘子!」
「你們……」珀懿看著妹妹和好友,恍然大悟道:「好可惡!你們早就知道了?你們居然聯合起來設計我?」
羽懿哈哈大笑。「姊,這都要怪妳啊!妳這麼ㄍㄧㄥ,我們若不好好設計妳,給妳下猛藥的話,不知道要拖到民國幾年才能喝到妳的喜酒呢!」
圓圓也樂不可支,臉上完全沒有「說謊者」該有的愧疚之色。「哈哈!早在妳逃到我家的同時,妳妹也帶著男主角來找我幫忙啦!嘖嘖,那麼帥氣又深情的男人,真是極品喔!珀懿啊,妳要是不嫁給他,就是頭殼壞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