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上班。」他深情的望著她,低嗄的叮嚀。
沈書嫚錯愕的睜大雙眼,腦子裡一片空白,不單單是她反應不及,在場的人見狀,莫不張口結舌,看傻了眼。
人稱「鐵面老處女」的宣推部經理,居然是政壇偶像樓耘紳的情人?!這可真是不得了的大新聞。
察覺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驚異眼光,樓耘紳知道他刻意製造的曖昧已然產生效果,為了讓「劇情」看起來更加逼真,他故意提高音量誘哄道:「快進去,免得遲到,那我不就白忙一場了?」
他低醇的嗓音彷彿帶著電流,令她一陣酥麻、暈眩。
樓耘紳覷著她呆滯的表情,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同時,他實在也覺得她的衣著品味有待改造,免得每見她一次,他的眼睛就得被凌遲一遍。
「我先走了,祝你工作愉快。」他的耐心一向不足,若非她是「僱主」,他根本不想在她身上多浪費一分一秒。
他寧可面對那些以揭瘡疤為業的記者,也強過面對一個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陰沉氣息的修女來得自在。
他離去後,沈書嫚愣在原地將近一分鐘,才收回心神,疾步走進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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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踏進大樓,馬上感受到週遭的異樣眼光,膠著在她身上,許多人看著她,然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沈書嫚依舊以那張撲克牌臉示人,似乎沒受到影響,但事實上,她的心早已劇烈起伏,激盪不已,尚未完全抽離剛才不切實際的情境,腳步甚至是虛浮的。
辦公室的文化之一——任何大小事都傳的特別快,尤其是八卦和謠言,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沈書嫚是樓耘紳女友的耳語,很快地在短短幾個鐘頭內,便傳的沸沸揚揚,乍聞這項消息,絕大部分的人都頗為震驚、不敢置信。
而女同事們即使嘴裡嚷著不可能、不相信,但內心還是不免產生嫉妒之情。也激怒了幾位「政壇偶像」——樓耘紳死忠的女性擁護者。
她們完全無法忍受這個傳聞,且早看不慣沈書熳一板一眼、嚴肅又不通情理的高姿態,於是決定和她作對到底。
午餐時分,宣推部辦公室一片空蕩蕩的,職員們都吃飯去了,只剩沈書嫚還留在裡頭,趕著處理明天篩選廣告模特兒的資料。
直到眼球酸澀刺痛,她才摘下眼鏡,閉眼稍做休息。
一合上眼,那張俊雅的男性臉龐冷不防闖進腦際,淡淡的笑、體貼的舉動、好聞的古龍水味,以及擾她心魂的蜻蜒點水般的吻……在在都撩撥著她的心弦,教她心蕩神馳。
她猛然睜開眼,暗吁一口氣,令她臉紅心跳的畫面,仍舊殘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的臉頰因此染上一層紅暈。
昔日對他的愛戀之情,又一點一滴回籠,為她死寂的心房,注入一些溫暖。
她能感覺到自己臉頰燒燙,就像以前見到他時,那種臉紅心跳的悸動。
當時,她只希望能多靠近他一點、和他自然的聊天……然而,那時夢寐以求的奢望,居然在不設防的情況下實現。現下,她心裡全是見到他的驚喜。
「討厭……我在想什麼……」沈書嫚輕輕敲了敲頭顱,暗中斥責自己。
一定是剛失戀之故,才會因為對方無心的舉動,就格外感動,她不斷找藉口,解釋心中翻騰的情感。
最近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件,打亂了她平板的生活步調,讓她措手不及,顯得狼狽不堪。
奇異的是,樓耘紳親切的態度、溫柔的微笑,居然沖淡她被男友背叛的痛楚和不甘,讓她不再那麼耿耿於懷、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沈書嫚捏捏眉心,轉移注意力,禁止自己再胡思亂想。她戴上眼鏡,打開公文夾,重新投入末完的工作。
由於過度認真,連有人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她也一無所覺。
直到一道戲譫的男聲驟然響起——「小姐,你訂的便當送來了。」
沈書嫚擰起眉,頭抬也不抬口氣不佳的回道:「我沒有訂便當。」工作時,她不喜歡被打擾。
「我幫你訂的。」她突然感到不對勁,怔了一下,猛地抬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逸的男性臉孔,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嚇……」她著實吃了一驚,身子差點重心不穩,往後跌仰,鏡框滑到鼻翼,模樣顯得相當滑稽。
樓耘紳莞爾一笑,別有用意道:「你這樣真可愛。」可憐沒人愛,他在心裡惡質的補充。言不由衷、睜眼說瞎話,是他的拿手絕活之一。
聞言,沈書嫚不由自王漲紅了臉,低著頭不自在的將鏡框扶正,企圖藉此掩飾她的窘狀。
他斂起笑容,走到她身邊,冷不防取下她那副醜陋的眼鏡。
「啊——」她低呼一聲,搶救不及。
少了眼鏡這道屏障,總令她覺得少了些什麼,有點不太習慣,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彷彿會被看穿般,讓她忸怩不已。
樓耘紳瞇起眼審視她,這才發現,她有一對晶燦的狹長黑眸,頗有韻味,雖然有些浮腫,但卻無損那貓似的勾人眼瞳。
「你有一雙美麗的眼睛,遮住實在太可惜了。」這是對上她以來,他所說的第一句實話。
他毫不避諱的凝視,令她無所適從。
「樓議員,請您把眼鏡還給我。」她眼前一片朦朧,無助的請求。在他面前,沈書熳總覺得自己矮上一截,像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
樓耘紳拿著眼鏡端詳,依鏡片厚度判斷,至少有五百度以上。
「先吃飯。」他替她打開飯盒,拆開筷子交到她手中,語氣明明很溫和,卻有一股不容置喙的王者氣勢。
她心中有好多疑問,偏偏碰到他後,一句話都要醞釀許久才說的出口。
「樓議員……」
她的話尚未成句,便被他硬生生打斷。「別老是議員、議員的叫,聽了實在很黥耳。」
沈書嫚咬著唇,臉上寫著不解。
「都是舊識了,不必那麼見外。」他勾起唇角,放緩音調,糾正道:「以後,叫我耘紳就好。」
想要擄獲女人的心,首先就要突破她的心防,她的心便從此任他來去自如。
她是他的「僱主」,所以他有責任取悅她,此外,她也是他目前戲弄、惡整的對象。於公於私,他都應該竭盡所能的「關照」她,他開始覺得這項任務,遠比問政來的更敦他興致勃勃。
沈書嫚不明就理的望著他,好像他說的是異次元語言,而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打卡鐘很盡責的,在下午一點響起音樂,表示午休時間已結束。
「樓議員,請您把眼鏡還給我,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她低姿態的懇求。
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被下屬撞見他在她的辦公室,否則屆時,一定會引起騷動和不必要的揣測。
「你顯然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樓耘紳黯下眼,冷冷的說。
被他突然轉變的態度駭住,沈書嫚囁嚅著:「樓議員?!」
在下一秒,她驚愕的瞠大眼,全身如遭雷擊、動彈不得—因為,他俯身堵住她的唇,納入口中吸吮。
回到辦公室的下屬,毫無意外的目睹這樣的畫面,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她柔軟的唇瓣,超乎他想像中的甜美,對她的反感才稍微消弭了一些,他放開她紅艷艷的芳唇,低嗄的警告:「每喊錯一次,我就會懲罰你一次。」
這樣的處罰方式,是眾多女人求之不得的奢望。但他知道,對沈書嫚這種保守到近乎八股,根本就生錯年代的女人而言,不啻是敗壞風俗。
至少,對她來講,是羞於見人的醜事。
「乖乖把飯吃完。」
交代完畢,樓耘紳把眼鏡架回她的鼻粱,無視於其他人詫異、好奇的眼光,不慌不忙的離開。
沈書嫚的冷靜形象,再也把持不住,迅速起身關上門、拉下百葉窗,杜絕那些詭譎的目光,她靠著門板,思緒紊亂—錯愕、迷惑、心跳加速。
那種狂亂又興奮又不敢置信的心情,宛若中了頭彩般,令她感到飄飄然、不切實際。
她一時厘不清究竟哪裡出了差錯,事情怎會如此荒腔走板……
第三章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沈書嫚才敢從公文中抬頭、離開座位,偷偷扳開百葉窗觀察外面的動靜。
按照常態,六點五分前,下屬們一定早就一哄而散,現下已經六點過十五分,卻還有好幾個人依舊不為所動,沒有下班的跡象。
「怎麼會這樣?!」沈書嫚攢著眉,喃喃自語,簡直是反常到近乎詭異。
她實在沒辦法再忍下去了——
為了迴避下屬的質疑,她忍了一下午的內急,以為這個時候就能順利躲開眾人的眼光,可最終,她還是失算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深深吸一口氣,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硬著頭皮打開門,雙眼直視前方,直朝洗手間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