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要交得出來才有鬼,誰不知道他是喝黑奶長大的,根本搾不出一個白字。
「伯……呃,方先生,凡事有真憑實據才能下定論,你和女兒分開那麼久的時間,怎麼可能還記得她的樣子,孩子會隨年齡的成長而改變容貌,你憑什麼認定她是你走失的女兒?」如此隨便的決定令人無法苟同。
笑得很得意的方大同用十分不屑的眼神一眄。「那是你這個人疑心病重,我能圖她什麼,我一、兩千萬的資產還比較有條件讓她貪圖呢,看人不要老帶有色的眼光,我們方家的人都很單純,不像你人生閱歷豐富的只往黑暗面看。
「你瞧囡囡曾懷疑我不是她父親嗎?沒有。你看我不認她這女兒嗎?也沒有。既然我們彼此承認親子關係的存在,你這外人有什麼資格過問?!」
哇!不得了,鑽洞的老鼠也有長智慧,居然說得頭頭是道,幾乎令人無招架的餘地,小小的螺絲釘終於發揮最大的效用,把高大威猛的老虎訓得臉面無光,可見他挺有兩把刷子。
吃著奶油麵包的鍾麗艷暗自叫好,倏地發亮的艷眸睜得大大的,好像突然發現她認識的某人有對奇怪的觸角,平時隱藏得讓人無從發覺,此時卻光芒四射的照得人睜不開眼。
也許心動的感覺就是這樣吧!這個不老的老男人很對她的胃口,說不定他們之間也可以發展一段羅曼史。
「大同爸爸,你的口氣太嚴肅了,阿生只是不瞭解我們的家族特徵嘛!你好好的解釋他就會懂了。」有這麼年輕的爸爸的確讓人傷腦筋,可是也沒什麼不好。
至少在她傷心難過時有個人可以依靠,她知道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一旦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會有人立刻挺身而出予以援助,而且無怨無悔不索取任何報償。
這就是她的父親,雖然有時會有些孩子氣。
「囡囡呀!你幫外人說話是不是,你嫌棄老爸管太多事,想藉機拋棄我對吧?!」語氣一轉,面對女兒方大同的態度就變得可憐兮兮,一副即將遭棄養的無依老人模樣賺取同情。
「爸,你現在的表情好好玩喔!好像以前在跟媽撒嬌一樣。」即使她記得不多,一家人相處的情景總會不時的浮現腦海,想忘也忘不了。
畢竟當年她已經七歲了,該記得應該都記住了,只是忘了回家的路。
「惡女月呀!」一想起已逝的妻子,他的神情為之黯然。
失去才知愛得深。
當時年紀小不懂得感情為何物,只當成像在扮家家酒一般漫不經心,年長他十二歲的家教大姊又凶又潑辣,他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多看她一眼,走路必繞遠路,一瞧見她的身影趕緊掉頭,能不碰面是最好,省得她又揪起他的耳朵當街開罵。
誰知他明顯的迴避動作反而挑起她的好勝心,大姊大的性格表露無遺,一心以征服他為首要任務,不管他掙扎與否決心和他抗戰到底,不肯讓她一世英名盡毀他手。
一場戰爭越演越烈,到最後失去控制的把她惹惱了,她揚言要先姦後殺將他棄屍荒野,他也不示弱的要她有膽放馬過來,他絕對不會屈服在她的拳頭之下。
原本只是一句意氣用事的玩笑話,沒想到事情真的發生了,一發不可收拾造成事實。
一開始兩人都對這種關係感到不自在,曾經互不見面一段時間,可是命運之神又將他們兩人的未來拉在一起,他意外的在她的相親宴上遇到她,一時的嫉妒讓他說出兩人曾有過的關係。
當然場面變得很僵,她也相不成親,因為這件事她被批評得很難聽,而她敢做敢當的氣勢讓他大為敬仰,在眾人反對的聲浪下他們反而越走越近,成為鄉里撻伐的孽緣。
「爸,你又想起媽了?」她也好想她,可是她再也不會回到他們身邊了。
生命何其脆弱,一眨眼間什麼都成空,只留下漸漸淡去的回憶供人憑弔。
「她是個很有個性的女人,咱們倆加起來沒她一根手指頭厲害。」過去的日子美好得令人懷念,他真的很想她,希望時光能倒回相愛的當時。
丁如月,你過得好嗎?可曾想起被你遺棄的我們,你的死亡讓我們的愛變得殘酷。
被留下來的人總是苦多於樂,永遠想念著一個不再回頭的情人。
「是呀!媽媽什麼都會,她隨便喊一聲所有人立刻立正站好,沒有人敢亂動。」一想到那畫面,方良善噗哧的笑了。
方大同也笑了,只是笑容裡佈滿苦澀,像一下子老了三十歲似,眉宇間透露著滄桑和疲憊,為一個人愛戀終生終不悔,臉上隱隱散發屬於他這年紀的沉穩和追思,叫人為之動容。
不過過於沉悶的氣氛讓一向好動的鍾大小姐看不下去,她眄了眄毫無表情的那根人柱,用眼神暗示他說些什麼轉移話題,可他竟回她個死人臉要她想辦法,真是沒人性呀!
也不想想有一個是他的女人,如無意外可能會升格成為他的老婆大人,另一個更別提了,他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老丈人,她指的是他的外表。
山不就我我就山,算她倒楣交錯朋友,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喂!你們父女倆唱夠雙簧了沒,別想把我們兩個當垃圾丟在一旁,我們也是有尊嚴的。」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盡在那傷春悲秋。
我不是垃圾,別把我和你搞在一起。不快的鐵漢生微露警告的眼神,要她謹慎用詞。
嗯哼!誰理你,有本事自己擺平。完全不怕他的鍾麗艷笑得很甜,擺明了不給他面子。
「咦!你還沒走呀!你留在我們家幹什麼?我可不會留你下來大吃大喝一頓。」賴在人家家裡不走真奇怪。
表情微微一僵,她的笑容變得惱怒。「過河拆橋呀!老先生,主人不送客我貿然走掉下是太失禮了,我這麼有教養的人是不會在意你的怠忽。」
可惡的娃娃臉,這筆帳先記下,改天她一定一五一十的討回來,看他敢不敢再小覷她。
「門在哪個方向不用我指路吧!請隨意不必顧慮我們,我們非常樂意送客。」要走快走少囉唆,別打擾他們父女談心。
「姓方的你別太過份了,我是不讓小善為難才對你諸多容忍,你以為得寸就能進尺嗎?」門兒都沒有,她鍾麗艷沒那麼好打發。
請神容易送神難,不攪攪局怎成,她一向不喜歡被人呼來喚去。
「不然你想怎樣,在我家打地鋪不成。」他一臉古怪的看著她,同情她腦袋有問題,自個有家不待幹麼跑來擠二十坪不到的小房子。
「我……」她一時也說不上來,有點被他考倒。「他也在這裡呀!為什麼你不趕他?」大小眼,偏心。
經她一提醒,方大同惱怒的一瞪佔自己女兒便宜的傢伙。
「臭小子,你別仗著體格一流就來誘拐我的寶貝,我看你很不順眼,哪來就哪去別逗留。」他不歡迎。
被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子喚臭小子,鐵漢生實在很難不苦笑,因為他不能揍他。「小毛球也是我的寶貝,我對她的心絕不下於你。」
「不許叫她小毛球,她有名有姓。」
「我有名有姓,不要叫我小毛球。」
一高一低的聲音同時發出,父女倆的表情如出一轍令人莞爾,同樣雙手握拳使勁的瞪著同一人,憤怒的眼神像可愛的小雪狐豎起毛欲攻擊,可是又自知不敵的不敢太衝動。
此景看在鐵漢生眼中再無疑惑,好笑的承認他們的確有親子關係,兩人相似的程度讓人無從懷疑,除了人生際遇的無常,他無法形容看似鬧劇卻真實存在的一切。
正當他要說些什麼取笑這對同仇敵愾的父女時,他的手機忽然催命似的響起,一聲急過一聲的催促他趕緊接聽。
「喂!我是……嗯……什麼,她失蹤了?」怎麼會,他嚴令手下要看牢她,為何這節骨眼上會出這種亂子?「好,我馬上回去,你們給我仔細的查查出入境紀錄,一有消息立刻向我回報。」
第八章
「你曾親口允諾我什麼,為何自毀諾言不守信用?難道男人的信義只是鏡花水月,看得摸不得?」
面對柔如和風的詢問,表情複雜的冷顏男子竟無言以對,眼露深沉的眸光注視如蘭般嬌弱的女子,思緒一如滾滾海浪,層層疊疊沒有終點,眺望遠方尋不到一處盡頭。
曾經他痛恨過出身的卑微,因母親的職業自甘墮落,他是在人們的取笑聲中走入黑暗的世界。也曾無情到連母親最後一面也不肯見,任由她死在恩客的手裡視若無睹,他壞得連自己都以為今生再無獲得救贖的機會。
是那個天真的小女孩走到他面前說:「大哥哥,以後有我陪著你,你就不會再孤單了。」
他相信她真的不會變,像個守護受創心靈的天使一樣善良,永遠只單純的付出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