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又何必強人所難,他都說他什麼都不缺了。」葛蘋蹙眉道。
「不行、不行,這是一定要的。立老弟,你儘管說。」
「大當家要是真的想打賞小弟,那麼就先欠著吧,待小弟想清楚時再向大當家開口。」
嗤!還說什麼都不要?文人就是文人,耍心機。葛蘋在心裡啐罵,認為立滇會想個更大、更好的東西討賞。
葛隆雖對他的說法不甚滿意,但還是答應了,「好吧,就等你想清楚再告訴我。」
「多謝大當家。」銘熙揚起輕佻的笑,那神情像是諷笑葛蘋此時的處境。
這讓葛蘋憤怒,大哥怎會如此相信他?
「好了,不說這麼多了。問伙房煮好飯了沒有,快餓死了。」
「老大,不如這麼著,咱們去打打牙祭,慶個功不是更好?」有人提議道。
「咦?」葛隆睜大眼。對呀,他怎麼沒想到?
他最近迷戀上春風閣的姑娘,巴不得窩在她那兒不出來哩!
今晚,就睡在她的香帳……
活色生香的綺麗景象映滿了他的腦子,「好,就出去打打牙祭!」
葛隆這麼一喝,大夥又開始歡呼。
「立軍師,你也來嘛!」
「不了,你們去吧,我回房了。」他轉身離開。
葛蘋朝著他的背影啐道:「哼,假道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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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熙抬眸,看見黑色匾額上刻著「雲裳樓」三個字,他再眨眼,眼前還是這三個字。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這兒來。
拒絕了和幫中的兄弟們外出玩樂,他的心卻十分空洞,他誤以為那是他使計讓官銀被搶而愧疚,但他很快的確定並不是這樣。
那些銀子確實是要發放給災民的,但災民們只須再忍上一天,另一批官銀便會由銘淇負責運來。既然後顧無憂,所以他那似被挖空了的心,便不是因此事而起。
那,是為了什麼呢?
他恍若失神地走著,走出了集集幫,來到街上,走著走著,竟來到了這裡,雲裳樓。
他回過神,明白了答案是什麼,不禁苦笑以對。
正想離開,紅英已經瞧見他,臉上有些驚訝,「是你?」
「嗯。」像做錯事的孩子被逮著了般,他的頰邊有些緋紅。
「進來吧。」紅英招呼著,「又不是頭一回來了,做什麼怕人知道?」
銘熙不語。
「咦,你那票兄弟呢?」紅英問道,心裡已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不免暗暗佩服容祺貝勒的種機妙算。
「今天只有我單獨來。」
「喔。」
銘熙睨了她一眼,直接道:「你的表情很怪。」
「有嗎?」紅英明知故問道:「你是來找舞薇的?她今晚還是有客人。要不要我替你先約個時間?」
「不用了,我不是來找她,我只是來喝酒。」
他平靜的神態下隱藏著的是一顆不平靜的心,沒有人知道它即將躍出胸口。
來到這裡非但不能填補他空洞的心,反而更為失序,他不免懷疑自己是否病了。
「少裝了!我不是今天才認識男人。」紅英站了起來,「不然這麼著吧,我去替你看看她有沒有一時半刻可以見你。」
說罷,她在銘熙還來不及反應前便匆匆離開。
他真的表現得如此明顯?
竟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對一個妓女發生興趣,這太不像他了,他素來公事公辦,避談私人感情,
然而,他們只見過一次面,他竟對她起了一絲不尋常的情愫。
她對他居然有這樣大的影響力。
他不得不承認,昨晚,他曾夢見她,她在他的夢裡跳舞。
曼妙輕盈的舞姿,唇畔帶著粲然的笑,她不住地扭轉著她的腰,一圈又一圈,似妖媚、似無邪地撩撥著他的心弦,將他的思緒團團圍繞著,下到糾纏盤結絕下休止。
更令他驚訝的是,他從不曾看過她的笑容,卻在夢裡看得真實。那是夢還是真,他已分不清了。
他竟對一個妓女犯癡,他的心真那麼不堅決嗎?否則怎會這麼快就又喜歡上另一個女人?
複雜的心思折騰糾纏著他,背脊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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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英飛快地來到屠昕薇的廂房。「他來了,他來了!」
「他?」屠昕薇詫異地睜大眼,「是……他嗎?」
「嗯,快準備一下,咱們要演一場戲。」
「演戲?」
「對,就照我們說的那樣,今天就演一場戲讓他瞧瞧,包準他馬上將你贖身。」
今天就要演?紅英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她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會再來,她還沒有準備好。
「快啊!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紅英將她從椅子上拉起,推到鏡台前。「好好準備一下,我去找阿遠那個小子來。」
「紅英……」
「聽我的沒錯。」
紅英回眸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
這會兒,屠昕薇也不再遲疑。
第五章
「哎呀!你做什麼呢?妓女不就是給人摸的嗎?」阿遠按照指示說道。
「大爺,舞薇今晚確實不太舒服。」她作勢推開他。
「不太舒服?那咱們回床上去躺著休息。」阿遠語帶深意、曖昧至極的言詞聽入旁人的耳裡,很刺耳。
「別這樣嘛!」屠昕薇眼角餘光瞥見一抹青藍色的身影,身子微顫了下,腳步一個顛躓,正巧跌落阿遠的懷裡。
當銘熙來到廂房,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沒來由的酸澀湧上喉頭,影響了他的判斷。
「嘿嘿,我扶你去上床……不,是床上。」
屠昕薇沒有拒絕。
銘熙見狀,衝動地上前。「放開她!」
被他這麼一吼,兩人刻意表現出驚訝之色。
「大爺……」屠昕薇臉色驟變。銘熙氣勢迫人,不知是否被他看穿了。
「她今晚是我的。」阿遠立即將屠昕薇摟緊。
見她的嬌軀柔若無骨,一雙杏眸被驚懼填滿,他不知道那是她佯裝出來的,反而誤以為她是因為落入淫徒手中而害怕。
「她不想跟你。」銘熙沉著臉道。
「妓女有什麼權利選擇?出錢的是大爺,今夜我買下她了。兄弟,你要她也得等我玩過後再……哎呀!你、你怎麼打人哪!」阿遠慘叫一聲。
演得正順,突然被打,把他嚇了一跳。
他們之前排練老半天,居然沒有料到銘熙會打人!
躲在旁邊等著「適時」出場的紅英,這下不得不出面。
「哎呀,你怎麼打我的客人!要死了,你要斷了我的生路是嗎?」
「他付給你多少錢?我用雙倍的價錢買下她。」銘熙厲聲道,見那男人一副色迷迷的想染指舞薇的模樣,教他再也忍耐不住。
沒有人比屠昕薇更吃驚了。
他願意花雙倍的價錢買下一個妓女?
他是真的癡心還是風流?為什麼她尚稱清醒的腦子無法判斷了?
他不是喜愛那個提督之女,非卿不娶,甚至與家中鬧翻?若非親眼所見,她會以為那只是訛傳。
她不解的眸光癡愣的看著銘熙。
「雙倍?」紅英再次地露出詫異的神情。她是想重新裝潢一下雲裳樓,再買幾個姑娘,她不知道要他付這些錢合不合理耶?
呵,當然合理啊!一旦事成之後,她還可以收到容祺貝勒的謝禮,兩頭賺,豈不妙哉?
這樣一想,她毫不猶豫的開口道:「這位遠爺拿出五千兩。」
「那就一萬兩,我買下她了。」
銘熙想,他八成是失去理智了,一萬兩毫不遲疑地就這麼灑出去,但他一絲後悔都沒有,逕自拉了人就走。
「記得,只有今晚啊!」紅英不知是提醒銘熙還是屠昕薇,朝著他們的背影說道。
待他們離去,阿遠捂著被打的那隻眼睛說:「哇!紅姑娘,你可賺到了。」
紅英拿出五兩給他,「喏,拿去看大夫。」
「哈,謝謝、謝謝!下回有這種事別忘了再找我。」
一拳五兩,夠本了,不過紅姑娘不用成本就賺了一萬兩,更真是划算哪!阿遠好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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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放開我!」
屠昕薇被他抓疼了,從出廂房到現在,他一直不肯放手。她的手被他緊箝在掌心裡,他的溫熱藉著手掌傳達給她,讓她緊張得手心微沁出汗。
「放開你嗎?我很難做得到。」銘熙對自己說著,低喃的話語沒讓她聽見。他不是沒上過妓院,但對於她,他卻有種奇異的情感在心間蕩漾。
「放開我……你弄痛我了。」她委屈地道。
他心中一個不忍,鬆開了她。
她急忙往後退了數步。
見狀,銘熙不禁有怒,「你就這麼急於逃離我?難道你想服侍那個男人?」
莫名的醋意填滿他的胸臆,痛得他想殺人。
是了,定是胃疼讓他有股殺人的衝動,壞了他引以為傲的自制。
「你胡說……」屠昕薇斥道,但隨即想到自己今日這番所為,不正是為了逼出他的心意嗎?於是她斂下杏眸,很快地換上一副風情萬種的模樣。「大爺誤會了,舞薇心中只有您哪,只不過,人在風塵,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