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瑪。」
「銘熙?」莊王爺很意外,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兒子。「你怎麼出宮了?」
銘熙不理會父親的問題,忙道:「阿瑪,那玉玦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您要請皇上許婚呢?」
「麼著急啊!呵呵……你來得正好,你岳丈和岳母都在這兒,你少說也有數年沒見到他們了。」莊王爺拉著銘熙坐下。
「這位就是銘熙啊。」
「嗯,模樣真是生得好。」
屠氏夫婦心裡暗付,真不愧是深受皇上器重的保安將軍,身材碩健不說,剛毅俊美的五官更是出眾,若不是莊王爺不嫌棄,他們家昕薇要得到這樣一個好兒郎可不容易哪!
「阿瑪,我正是為這件事來的。」銘熙受不了被人直盯著當猴兒看,才坐下片刻便急著站起說明來意。「正好你們都在,我一次說個明白。我無意娶屠家小姐,請阿瑪收回成命。」
「你說什麼?」莊王爺一聽,怒不可遏。
「我說,我不想娶屠家小姐,還請你們別勉強我。」銘熙無視於父親的威嚴,姑且不論屠家千金的德行如何,光是他跟她一點兒感情都沒有,成了親只會痛苦罷了,何況,他絕不可能讓絲緹受委屈。
絲緹乃堂堂提督千金,若是此事傳了出去,說她輸給了一個漢女,她情何以堪?
「勉強?你說這是勉強?你也不想想當年是誰非昕薇不要?你給了她訂親的玉玦,阿瑪也早給屠家婚書了,你現在才說我們勉強你?」莊王爺氣極了。
他忽然想起銘沄也是這個樣子,當初皇上下旨指婚的時候,他也是鬧著不肯娶玉晴格格,後來甚至在成親當天納了側福晉……兄弟就是兄弟,兩人一樣胡來。
「我不記得了。」銘熙抿唇道,
他不是推拖,是真的沒有這個記憶。他們總不能把一個小孩子說的話當真吧,若真有給玉玦為訂親之物這件事,他當年應該還小。
「阿瑪,難道我要為我的童言無忌賠上一輩子嗎?」
「你說娶了昕薇會賠上一輩子?該死的,你不知道昕薇她人品好,樣貌也是如此的好……」
「那就讓給別人。既然她這麼好,一定多的是男人願意娶她。」銘熙一個字都不想聽。
「你!」
「好了、好了,王爺,有話好好說,別動怒。」屠曦勸道。
聽到這裡,他也明白事情是怎麼一回事了。銘熙忘了當年的事,而且不打算履約。
銘熙見屠曦幫腔,暗忖自己應該可以說服他。「屠老爺,我根本記不清與令嬡的那一段過去,你就答應取消婚事,所有的損失我來負責。」
「住口!銘熙,你以為取消婚事便什麼事都沒有了嗎?昕薇的名譽呢?你拿什麼來賠償?再說,若不是為了你,她不會拖到現在還未嫁。」
這也賴他?銘熙覺得不公平極了,她到現在還未嫁不是為了他吧?既然她有阿瑪說得這麼好,只怕求親者早將屠家門檻踏破,不至於非巴上他不可。
「我不管,條件你們開,我盡力而為就是。」
「銘熙!」
「阿瑪……好吧,我老實跟你們說,我跟摩提督的女兒兩情相悅,已經私訂終身了。」
絲緹是提督千金,阿瑪應該沒有話說了吧?再者,屠家不會這麼不識好歹,他都心有所屬了,若他們還執意將女兒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一定是笨蛋。
「摩提督?」三人大吃一驚。
「是的。事實上,皇上召見我之前,我正要去提督府談這門親事,」若不是這兒的事沒解決,他無法面對絲緹,他早就去找絲緹了。
「摩提督……」莊王爺喃喃念著,久久沒有回話。
銘熙見提了摩提督之後,父親的態度似乎有所轉變,心裡暗喜。「阿瑪……」
「這事我得好好想想。」莊王爺歉然地向屠氏夫婦道別。「曦兄,這件事本王難辭其咎,待本王回府思量後,定會給兩位一個交代。」
說完,他不等屠氏夫婦回應便轉身離開。
銘熙以為婚事取消有望,也連忙告辭,追了出去。
「謝阿瑪!」銘熙一臉欣喜與冀盼。喜的是他自由了,盼的是與絲緹的好事將成。
「別高興得太早,此事還沒了呢!」莊王爺睨了兒子一眼,心中的不愉快筆墨難書。
第二章
原來,莊王爺所說的此事未了,是另有所指。
銘熙以為事情到此結束,歡喜的回到宮中,然而不到兩天,皇上又下旨。
這回,主角不是他,而是摩提督的千金摩絲緹。
乾隆下旨將她許配給撫賢貝子當妾室,並在三日內上提督府將人迎走,撫賢貝子歡欣接旨,至於銘熙的親事,莊王爺可隨意擇定婚期,迎娶媳婦進門。
此舉,為的就是徹底斷了銘熙與摩絲緹的情緣。
得知消息,銘熙怒不可遏,他衝進內殿要求見皇上,但乾隆早已下令不見他,只要是他求見,毋需詢問一律斥回。
銘熙當下明白,一切都是他阿瑪主導,遂不假回府。
哪知下人告訴他,王爺出門去了,十日後才回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銘熙往後退了數步,幾乎承受不住打擊。
阿瑪十日後才回來,而撫賢貝子三日內就將絲緹迎走,這刻意錯開的時間,分明就是要他斷了念,死了心,要他與絲緹自此更隔蓬山一萬重……
「哈哈哈……」突地,他狂笑不已,笑聲裡儘是苦澀。
他笑出了淚,情緒徹底崩潰,淚珠墜落地面,彷彿承受了他心中的憤懣。
「二爺……」
莊王府的奴才無漳見他時笑時哭,自喃自語,渾身滿是孤寂與落寞,愕得說不出絲毫勸慰的話來。
誰見過素來順遂的二爺這般模樣?打小與二爺一同長大,他從未見過二爺露出這般挫敗,束手無策的樣子,像只無人能近身的獅,儘管威武,看來卻那麼孤獨……
銘熙沉下了臉。連無漳都同情他嗎?他胸中怒氣竄湧,他不要誰的同情,只要絲緹!
「別用那種目光看我!」他光火地道。
無漳連忙垂下眼,什麼心緒也不敢洩漏。
見狀,銘熙的怒火仍未能稍減半分,他牽來坐騎,俐落地翻身上馬。
「二爺,您要去哪裡?」二爺是這般生氣,無漳擔心,他就這麼出了府,只怕會出事。
「喝酒!」寒著臉丟下這兩個字,銘熙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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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熙騎著馬,不顧人潮與危險,疾馳了大半條街,在旁人無辜地承擔他的怒火之後,終於緩下腳步。
正巧,馬兒停佇處正是雪花樓,名聞京城的妓院。
「大爺,快進來吧!」門前的老鴇吆喝道。
「有酒嗎?」銘熙語氣不佳地問。
「有有有,咱們雪花樓最不缺的就是美酒了……」
老鴇還沒說完,銘熙已躍下馬背,將馬丟在門口,心情惡劣地走進妓院。
「拿酒來!」
「馬上來、馬上來。大爺,您要哪位姑娘作陪呀?」
「不必了。」他只要酒,待他喝醉,便可忘了煩惱,再不,斷了腸也無所謂了,與絲緹分開,和斷腸的滋味有何不同?
他已絕望!
「還不快拿酒來?」銘熙拍桌大喝。跑腿的動作太慢,引得他不耐煩。
突地,一陣戲謔的笑聲傳來。「我說銘熙,什麼事讓你火氣這麼大?」
銘熙蹙著眉心抬眸。
「是你。」
人稱風流貝勒的容祺,在宮中地位極高,是銘熙在宮中唯一知心的朋友。
「怎麼,看到我,你很失望?」容祺樣貌俊挺颯逸,唇畔總是掛著一抹笑意,迷煞眾家姑娘。銘熙冷淡疏離的態度並未讓他生氣,反而多了一絲興味。
「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又來這裡做什麼?一個即將成親的新郎倌進花樓,恐怕不妥吧?」
「你何必取笑我。」銘熙本已因此事心情惡劣,經好友再次提醒,登時心痛難當,緊抿的唇隱忍著怒氣。
「所以你便進花樓買醉?」
「哪裡可以買醉我就去哪。」他一定要一再提醒他這件事嗎?銘熙瞪著容祺,又灌了一大口酒。
見他丟開空酒壺再倒一杯,容祺攔下他。「事情有這麼糟嗎?糟到你想一醉不起?我聽聞屠家千金知書達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少見的大美人兒,這樣有才有德有貌的女子,真不知你還嫌什麼。」
「你明知故問!」
「你說摩絲緹?既然皇上都下旨了,就表示你和摩絲緹真的沒緣分,何必強求呢?」摩提督的千金他見過,雖然也是才貌兼備,但皇上將她許給撫賢貝子,並未虧待她,摩提督若膽敢抗旨,他容祺的項上人頭願意剁下來讓人當椅子坐。
「強求的是他們!」銘熙衝口道。若非他們阻擋,他和絲緹會是人人欣羨的一對,而今,他和屠家千金只能做對怨偶了,只能是怨偶。
「不管怎麼說,皇上是不可能收回旨意的。你得試著與屠家千金相處,說不定有你意想不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