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昕薇一震,對他的睿智和舉動感到訝異。
他不是無知的莽夫。回想起容祺貝勒曾對她說過的,她立即鎮定地回話。
「我能有什麼目的呢?舞薇只不過是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舞妓,不像立軍師足智多謀。若說大當家信任你,不如說這是你刻意安排的結果。」
銘熙看出她湛亮的眸子裡盈滿聰慧與洞悉著某件事的神情,靈秀的面龐上更有絲倔強與不眼氣。她在探索著什麼?她又知道了什麼?
他表面上凝視著她: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你不像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最後,他下了個結論。
聽到他這麼說,屠昕薇掩嘴輕笑。
她的笑容是那麼的嬌俏可人,宛如真碰上什麼好笑的事,然而,他清楚明白,此事並不好笑。
他蹙起眉,一手忍不住托高她的下顎,迫她迎視他。「笑什麼?」
「如果我說,我是來毀掉集集幫的呢?」
「你……」
「不要瞧不起我,女人的力量不輸男人。」她艷麗的小臉上又浮現出倔強的神情。
他一點也不懷疑這點,她已經開始毀掉一個男人了,不是嗎?
想到這裡,一股難以言喻的難受佔據了他的心。他甩開了手,道:「我沒有瞧不起你,只是我得提醒你,小心玩火自焚。」
「是嗎?」她的唇畔勾起完美而神秘的笑。他怎會知道,在來這兒之前,她已經開始玩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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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裡樹木參天,納入眼底的儘是碧綠,如此雅致的地方竟藏著一群土匪,掠奪百姓財物的強盜如此享受,真可謂天不開眼。
一陣強勁的風襲來,掃落枝頭的枯葉。
男子疾馳著胯下的馬,追逐的目標是前方的花鹿。
「大當家,在那裡!」他身前的藍衣女子纖纖玉手一指。
他夾緊馬腹,飛快地朝花鹿的方向前進。
「啊!大當家太快了……舞薇不行了呀!」
「太『快』了?哈哈,你這媚娘子是暗示我什麼啊?」葛隆被她的嬌嗔聲奪去了些許注意力。
「討厭——」
此時,咻的一聲,花鹿在他倆的眼前突遭射殺。
「是什麼人?」哪個傢伙好大的膽子,難道不知道他打算在美人面前好好表現嗎?這般搶了他的風采!
葛隆憤怒的驅馬來到花鹿喪身處。
「我的花鹿!大當家,舞薇不要它死啊!從來都不要……」屠昕薇一雙盈滿淚水的瞳眸轉向葛隆,神情滿是無助。
葛隆甫揚的怒火因她的淚水而熄了大半,慶幸自己沒殺了花鹿,惹來美人的怨懟。他揚聲道:「誰?是誰殺了它?」
「大哥,是我。」葛蘋從馬背上躍下。
原以為獵到花鹿,心上人便會心喜,誰知她卻哭得像淚人兒般,梨花帶雨的嬌態令人心憐。
「舞薇,你……」葛蘋一時情急,不由得直呼她的名字。
這聽在葛隆耳裡,不由得心生不悅,面色亦沉了下來。
「是你把花鹿殺了?」葛隆質問道。
「難道這頭鹿是大哥的獵物?」葛蘋明知故問,目光卻瞥向美人。
她已經停止哭泣,但仍淚眼婆娑。
「哼,不是!美人兒,別哭了,它不過是頭畜生,不值得你為它落淚。」葛隆反身撫慰道。
葛蘋這才明白,原來自己表錯情了,原本燦亮的虎眸變得黯然。
「大當家,咱們厚葬它吧。」
她這麼一說,葛隆忍不住「啊」了一聲。死了就死了,當然是帶回去讓兄弟們飽餐一頓呀!
可眼下美人兒這般傷心,即使不甘,他只有忍痛割愛。
唉,他的鹿肉啊!
算了,改明兒個再偷偷來獵殺,一飽口腹之慾,現在還是討美人兒開心要緊。
葛隆這麼想著,遂同意道:「好吧。來人啊,過來把鹿抬到那兒去埋了。」
「大爺,謝謝您。」她終於笑了,深幽的眸子閃過一抹哀傷,教人心折。
當她瞧見銘熙一言不發的站在遠處時,蒼白的臉掠過一絲深意,但還未讓人抓住,便化為風情萬種,更增一抹嫵媚。
「甭謝了,只要你開心就好。」接著,葛隆如宣告眾人擁有權般,撩起她的髮絲,並狠狠地吻著她。
「啊……」她不由得發出呻吟,眼角餘光瞥見葛蘋的拳緊緊握起。
半晌,葛隆才放開她,她已嬌喘連連。
「大當家,有旁人在呢……」
「怕什麼,是兄弟就該學會視而不見,再說,從前咱們都是一同分享女人。」此言一出,葛隆突覺後悔,忙道:「不過,你例外。」
屠昕薇做作地拍拍襟口嬌嗔,「大當家真壞,嚇壞舞薇了。」
「哈哈哈……走!」
葛隆直接帶著屠昕薇踅回集集幫的方向,任誰都知道他要幹什麼去。
馬兒疾馳,捲起一陣風,似有意若無意地將她的巾帕吹走,最後落入葛蘋的掌心裡。
他禁不住地嗅著帕子,柔美的馨香讓他的心翻騰難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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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銀亮的月不減光華,依舊照耀著大地。
銘熙不知道自己在此處站了多久,只知道那聲聲的輕吟割痛了他的心,隨著夜漸深沉,憤怒取代了所有感覺。
她怎能如此不自愛?當日她還在他懷裡低泣著自己身不由己,今日卻忘了過去,變成淫浪的妓婦。
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
美麗但有著可憐的身世,還是狐媚的嬌顏下藏著女禍?
素來不為女子心煩的他,這會兒只知自己在意、嫉妒、憤怒,再不弄個清楚,他會瘋掉。
若非闖進去會壞了幾個月來的計畫,他一定會這麼做。現在,他只能等在這裡。
該死的,他只能這麼做!
當他心中正咒罵著,一道姣美的身影從葛隆的房裡踱了出來,紅艷的嘴唇像是被狠狠地蹂躪過。
該死!他躍下枝頭,來到她面前。
「呀——你做什麼?嚇到我了。」
「跟我走。」銘熙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就走。
「你放開我。」屠昕薇沒料到他會在這裡,更沒見過他這般霸道的模樣,不禁有些訝異。
「你怕了?」他停下腳步。她刻意壓低聲音,似乎是擔心屋內的人發現,她也會怕?那麼,比起他的怒氣,她更該小心。
掙開他的箝制,她退離他數步遠,慌張的神情一斂。「我沒什麼好怕的,倒是你,要是讓大當家知道你對我糾纏不清,你說,他會怎麼處置你?」
「那就讓他看清楚你我的真面目。」
要鬧翻就來吧!他可不是會被威脅的人。
可是,有必要嗎?為了一個女人,他的努力可能白費……
他實在無法解釋自己怎會有這麼危險的想法。
「你……」屠昕薇咬牙,知道自己威脅不了他,只好怒瞪著他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管你本來要做什麼,我命令你現在就罷手。」
「命令?」她挑眉,「你憑什麼命令我?」
「憑我……憑我是奉皇上的命而來,我有權利要求任何一個阻擋我剿滅計畫的人離開。」他還是洩漏了本來的目的了!銘熙心中一歎。
「奉皇上的命?那是你,不是我,我沒有必要聽你的,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們各憑本事。」
「你……可惡!」他咒罵一聲,上前扛起她就走。
「啊——你這個野蠻人怎麼可以這麼做?我命令你放我下來。」屠昕薇氣歸氣,仍沒忘了要降低聲音。
銘熙恍若末聞,一路扛著她回到自己的廂房,幸好沿路沒其他人瞧見,否則一場風暴是免不了的。
他將她往床上一扔,兩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這個可惡的野蠻人!我不跟你這種人說話。」屠昕薇起身要走,不意一陣天旋地轉的昏眩感傳來,教她狼狽地跌回床上,眼角餘光瞥見他瞼上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可惡!她心裡罵著。
「怎麼,不再喊我『大爺』了?你不是挺會假裝的?」他直視著她,似乎很滿意她狼狽的模樣。
「哼!」她說過了,不跟野蠻人講話。
「這麼凶悍,這可不像你,告訴我,在葛隆面前,你一樣這麼凶悍嗎?還是,這才是你本來的面目?」銘熙抬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向他。
「不要你管。」她搖頭,甩開他的觸碰。
「果然,這才是你原來的面目。不知道葛隆見了你這個樣子可還會疼寵你?」
「大當家疼我、寵我,你是嫉妒了?還是,你……也想要我?」
屠昕薇主動靠近他,身上的馨香與溫軟令他一陣頭昏,差點兒迷眩。
「你……胡說!」紅潮街上耳際,他連忙否認。
屠昕薇眼尖,知道抓到了他的罩門,便連番攻擊。她欺近他,刻意捻虎鬚。「我哪有胡說,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想要又不敢說。二當家如此,你也如此,或許,你們都該跟大當家看齊。」
銘熙沒有回話。
他想要她,卻不敢說,這可是事實?
是的,心底的某一處角落明白地告訴他,她說的都是事實,她的媚、她的嬌,早已深刻的烙在心中,或許,當初在她低訴自己的不得已時,他便已深深陷落,注定逃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