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學生時代就是如此,她總是遠遠地凝望著自己,在一聲聲「學長」的呼喚中,他慢慢地注意到她,也發現自己對她存著一份好感,可惜,她似乎以為他對她僅止於學長對學妹的照顧,兩人之間始終無法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現在,多年後捆見,許多事都不同了,而她也褪去當年的青澀,出落得更加嬌美動人……
「咦,你說什麼?」一心想找到湛初陽的她,並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沒事。」任迅翔搖搖頭,決定不說破。「也許他先回去了,你要不要撥個電話問問?」
對啊,她怎麼會沒想到?
江遠情立刻拿出手機,可撥了又撥,就是沒人接聽。
是他不接電話,還是不在家?
「真是糟糕!」江遠情毫不考慮地抓起提包,給了任迅翔一抹歉然的笑容。「學長,真是對不起,我得先離開了。初陽是搭我的車來的,再怎麼樣,我也得確認他人是否到家……」
以那笨蛋忠厚老實的個性,多半是不想打擾她而自行離開,這裡距離市區不算近,難不成他就這樣自己走回去?
任迅翔握住她的肩膀,「遠情,湛先生或許是遇見熟識的人,相約小聚去了,何況,他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啊,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學長說得沒錯。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大人了,在這種場合,遇到熟人是很平常的事啊。
然而,複雜的思緒在心中繚繞,糾扯出一絲絲愧疚、一絲絲歉意,與一絲絲擔憂。
「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你忙了一天,我注意到你從剛才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東西,先去用餐吧?」
微風徐徐吹來,涼涼的,淡淡的……
她凝睇著他,愛慕已久的學長邀約她一同用餐,這是年少時多少個日子的夢想啊!
「遠情?」
江遠情雖然很想點頭,可愧疚就像塊大石頭般重重壓住了她的心,教她沒辦法
忽略。
「對不起,學長,初陽剛回台灣,人生地不熟的,會來這兒也是為了幫我,不管如何,我還是得先找到他再說。」
太陽已經下山,山路漸漸暗了,這是一條私人道路,除了住戶之外,平時根本就不會有人車經過,她覺得很不安。
察覺到她的為難,任迅翔也不再多說什麼,「沒關係,我能瞭解。」
他的回答,讓她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學長。」
踩著小石子路,任迅翔體貼地送她到車子前,為她拉開車門。
她坐進駕駛座,回眸歉然一笑,「學長,這次是我失禮,我會找個時間向你陪罪的。」
「小事一樁。不過,既然學妹要請客,排除萬難我都會赴約的。」在關上車門前,他若有深意地輕輕說道--
「當你的『朋友』真幸福,能得到你的全副注意力。」
或許,一開始,他就該以這種方式打入她的心。
「呃……」
他微微一笑。「沒什麼,找到你那位朋友後,給我個電話。」
「好,學長,我們再聯絡。」隨即,車子奔馳而去。
任迅翔靜靜地望著遠去的車影,深邃的眸光久久未曾離開。
承載著他年少的淡淡記憶,在今夜幻化成難以抹去的火苗,逐漸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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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遠情離開了會場,沿途不停地望向車窗外。
雖然想過他也許搭了別人的便車回家,可又怕萬一他真的是步行的話,如果錯過他的身影,會害他多走冤枉路。
初陽怎會自己先離開了?他不像是那種會不告而別的人啊。
江遠情納悶著,懷著擔憂的心情回到家。
客廳沒人。
她一路朝廚房尋去。「初陽,你在家嗎?」
爐上只有一鍋早已冷掉的濃湯,那是他特地為她準備的。
難道他還沒回來嗎?
江遠情懊惱地皺起眉頭,本想到他可能會去的地方尋找,卻發現自己對他的瞭解實在太少,除了名字之外,她對他根本一無所知!
正當她焦急地在客廳裡踱步時,外頭傳來了門把轉動的聲音,她幾乎是立刻衝向門邊。
走進來的人果然是湛初陽。
她這才鬆了口氣。「謝天謝地,你終於回來了。」
湛初陽有一瞬間的怔愣,思緒還停留在下午發生的事情上,尚未反應過來。「怎麼了?」
「你還問我!你到哪裡去了?為什麼沒說一聲就離開?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擔心?!」
她會為他擔心?有了學長後,她還有心思想到他嗎?
他很想就這麼衝口而出,可惜話到了嘴邊又吞回肚裡。
「對不起。」簡短的三個字,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怎麼了?」江遠情直覺他一定有心事,而且……他好像在逃避自己,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她試探性地又問:「你……還好吧?」
他反手關上大門,「我沒事。我只是去充當伴郎,任務完成了,也就先離開了。」
這番隨口說出來的話,讓江遠情更覺得愧疚。「對不起,請你來幫忙,不但沒有好好招呼你,連你離開了都不曉得,我真是個差勁的人!」
她臉色雪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他心一動。「你在擔心我嗎?」
江遠情則回給他一個「廢話」的眼神。「我受小洛之托,當然要好好照顧你,拜託你以後別嚇我好不好?」
「原來……只是這樣。」他為自己倒了杯水,藉由冰冰涼涼的水溫,撫平心中的紛亂。
在她心目中,他不過是朋友,即便再努力,頂多也只是個談得來的「好朋友』,會為他擔心掛念,全是責任感使然,無關乎其他原因。
她在他身後追問,「你說什麼?」
他轉過身,視線正巧對上她緊蹙的眉頭。
「你別自責,我又沒怪你,只是在會場上碰到以前的朋友,情緒有些混亂,跟你無關。」這不算說謊,遇到筱音的確是意料之外的事,讓他措手不及。
「真的?」她狐疑地問,總覺得他的態度怪怪的,跟之前不大一樣。
「嗯。」他脫下了長大衣,隨手將剛買的最新一期商業雜誌放在桌上。
江遠情目光一瞥。初陽看的書種類很廣,卻很少涉足商業,她不自覺地多看了幾眼。
這一期報導是以企業家為主題,介紹豪門的婚姻生活,在週刊封面上,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是了,這世界上,也只有「她」,才會讓他失去平時的穩重淡然。
她試探地問出口,「你遇到了……梅筱音?」
「嗯。」他的手頓了一下。「你的記憶力真好。」
不,應該說是那場婚禮太令人難忘……江遠情撇撇嘴,一臉的不以為然。「你和她有交談嗎?」
瞧他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分開了三年,他還是忘不了梅筱音……不知為何,這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嗯。」他漫應著,顯然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
走進廚房,他轉開爐火,開始攪拌那鍋冷掉的濃湯。「累了一天,我先把湯熱一熱,你等一下可以當消夜吃。」
他忍不住要猜想,今晚,她與任迅翔是在哪間餐廳用餐?是吃泰國菜?義大利菜?還是氣氛浪漫的法國菜?
「好是好,可是,我連晚餐都還沒吃……」她可憐兮兮地喃道,肚子更是抓緊時機「咕嚕咕嚕」地叫了兩聲。
那委屈的表情,教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心疼。
湛初陽轉頭問她,「他沒帶你去用餐?」
她接過他手中的湯杓,嘗了一口。嘖,冷掉的濃湯味道好怪。
他馬上抽了張面紙,讓她擦去嘴邊的湯漬。
「本來是打算去的,可是我找不到你,哪還有心情吃飯?!今天這種情況,就算是山珍海味放到我嘴裡,都索然無味。」
因為急著找他,教向來信奉「吃飯皇帝大」的她,把肚子餓的痛苦拋到九霄雲外--
不,是根本就忘了。
「別喝了。」湛初陽搶過湯杓。「你平常工作忙,用餐不定時,又常鬧胃痛,還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真想好好罵她一頓。「我們出去吃飯。」
她指著鍋子。「可是有湯……」
他皺眉,像是她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湯是冷的。」
她覺得好笑地反問:「把湯熱一熱就行了,你剛才不是正準備這麼做?」
湛初陽臉上浮現不自在的表情。
「那是我以為--你應該用過餐才回來的。」說白一點,他是在鬧脾氣,但絕不會承認。
「呵呵,你的表情好可愛哦。」要不是認識湛初陽已有一段時間,她會以為他這是吃醋的表現。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啦!
他臉臭臭的哼道:「真高興取悅了你。」
唷,生氣啦?
「現在這個時間,好一點的餐廳大多客滿了,我實在不想再去餐廳人擠人。」她笑著碰碰他的肩膀,撒嬌的眨眼,「要不,你煮給我吃?」
「家裡已經沒材料……」觸及她失望的眼神,他只好改口道:「好吧,我去超市買些材料,做幾道菜,只是你得再等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