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我以為昨天我已經表達得十分清楚了。」
「……」江遠情微微一怔,知道他指的是追求她的事。「那麼晚了,如果再將學長叫出門,不太好意思。」
事實上,昨晚她根本昏睡得不省人事,又怎麼可能打電話給他?
「我們之間需要這麼見外嗎?」他嘴角輕撇,顯然很不滿意她的回答。「還是,你只對我保有距離?」
他不是笨蛋,方才在客廳裡,湛初陽眼中透露出的擔憂,已然超出了朋友間的界線;而她心裡顯然也已有那男人的存在,否則,在那次婚禮結束後,她不會那麼急著找他……
只是,他仍想力挽狂瀾,不願就這麼放棄。
「怎……怎麼會呢?」學長怎麼這麼說?江遠情一時間覺得有些尷尬。
其實,她從來沒想過要麻煩別人,因為她太明白,這世上只有自己可以幫自己,所以,她總是獨立地生活、工作,從未料到生命裡會有某人能佔據她的所有心思。
而湛初陽以朋友之姿,一點一滴地侵入她的世界,教她漸漸習慣他的存在,迷失在那兩泓靜謐的深眸裡……
腦中陡然浮現的想法,令江遠情大吃一驚。對愛情,她從來沒有如此清晰澄明的念頭,彷彿在懵懵懂懂的迷霧裡撥雲見月……
愛神的箭已經射中了她,而她,並不想逃避。
可是,該怎麼婉拒另一個男人的真心?
「學長……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可是,關於交往這件事,我……尚未準備好。」一句話在她口中輾轉許久,試著以最不傷人的理由婉拒這份情意。
任迅翔聽了,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別具深意的目光凝視著她,半晌後才淡淡地道:「你瞞我無所謂,但是,連自己內心的真正感受,你也想欺騙嗎?」
「學長……」無端地感到心虛,她下意識地避開他注視的眸光。
從他熾熱的眼神中,她可以感受到火熱的情意,可是,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年輕女孩,那份愛戀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淡去。
任迅翔是眾人眼中的好男人,多金優秀,對未來有企圖心,他就像是展翅在天空翱翔的鷹隼,可是,她並不是那片可以容納他的天空。
如今的她,想要的十分簡單--一泓平靜的湖泊,供她這葉小舟在風雨之中停歇。
似是明白她心意已定,任迅翔挫折地歎口氣,「看來我是輸了,輸得非常徹底。」
想來他是過於自信了,以為真愛唾手可得,無論多久都不會改變,卻沒想到……對方心中早已有了他人進駐。
「對不起,我無意傷害任何人,沒想到還是讓你難過了。」面對他黯然的神情,她只能歉然地低語。
「傻女孩。」他嘴邊浮現若有似無的笑容。「情愛本就無關對與錯,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她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就是忍不住感到虧欠。「學長……你很優秀,應該適合更好的女孩。」
「但我喜歡的女孩,已經芳心另許了。」他苦笑。「你別再道歉了,情場如戰場,我不是那種沒風度的人,既然明白你的選擇,那麼我會祝福你與湛初陽。」
「學長你……」江遠情愣了愣,然後才羞澀地垂首。「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難不成自己當真表現得如此明顯?
他歎了口氣,放下手上的粥碗。
「其實上回在婚禮上遇見你時,我就隱隱感覺到你們兩人對彼此有著異樣的情愫。」
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從湛初陽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個男人對心愛女人潛藏的佔有慾,尤其是方纔,當他踏進江遠情的房間時,明顯感受到身後傳來一股莫各的壓迫感。
「學長的祝福我收不了,只是,不曉得何時才用得到啊∼∼」
初陽那個笨蛋不是普通的遲鈍,對於愛情更是淡然隨緣到教人生氣,加上她曾向他提起學長想追求自己的事,如今他肯定會退到一邊默默祝福,絕不可能跳出來橫刀奪愛。
「我若是愛上學長就好了。」說到這兒,她忍不住哀歎。
「別氣餒,或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早已愛你愛到不可自拔。」任迅翔反倒安慰起她來。
「我不相信。」初陽才不是那種為愛癡狂的男人,愛上這種「慢熱」的人,注定比別人辛苦,她也只好認命了。
「不信嗎?」任迅翔耳尖地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他猜想應該是湛初陽回來了。
從外頭猶疑的腳步聲聽來,他應該正在考慮要不要進來打擾吧。
江遠情孩子氣地嘟起嘴。「不信,連我都摸不透初陽的心思,學長怎麼可能會比我清楚?」
「當局者迷。」他指著她的心。「要不要試試?」
「啊,試什麼?」她還沒反應過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任迅翔朝她眨了眨眼,在她尚未發覺他的意圖前,算準時間朝她嘟起的紅唇啄吻下去。
她瞪大了眼睛,「唔∼∼」
怎麼會這樣?!
她……她被學長偷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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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初陽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感覺--
有些心灰意冷,有點慨然,更多的是無奈與歎息。
他在去醫院拿藥的路上想了很多。
這段日子以來,和江遠情相處的點點滴滴不停地浮現腦海,她的喜、她的怒、她的悲、她的樂……各種樣貌都深刻地印在心版上,
方纔在江遠情房裡,兩人之間那幽微曖昧的氣氛,教他胸口仍熱烈地怦動著,鼓噪著要他不顧一切獨佔她明眸中那專注的愛戀。
或許,他不是唱著獨角戲;或許,她也喜歡他;又或許,他與她可以試著跨越朋友這道藩籬,肩並肩地往人生路上繼續走下去。
只是……在望見江遠情與任迅翔雙唇相接的這一刻,他彷彿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終於還是選擇了任迅翔,找回年少時的依戀,而他--只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過客,什麼都算不上。
他緩緩地掩上房門。雖然有些遺憾與不捨,但只要那個男人能讓遠情幸福快樂,代替他疼她、寵她、愛她一輩子,這樣就夠了……
他深邃的眸染上淡淡的哀傷,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剖開,傳來難忍的疼痛。
該是時候離開了。
他放手,對三個人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第八章
自任迅翔離開後,除了用餐時間之外,湛初陽幾乎都躲在房裡,往往一整天兩人都沒說上一句話。
兩天後,江遠情銷假回公司上班,情況仍然沒有改善,她心裡覺得奇怪,卻不知道該怎麼打破這個僵局。
直到她終於受不了了,準備下班就回去找他攤牌,問清楚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時,卻接到老闆娘瞿諾的緊急電話,要她立刻前往東部出差。
唉,只好等出差回來再處理了。
誰知,兩天後等她回到家,卻驚慌地發現--
湛初陽搬走了!
當天晚上,他撥了一通電話給她,簡單地說明他搬回了湛家,與三個弟弟共同生活。
電話中,他還是一副淡然無所謂的口吻,讓江遠情氣極了。如果他對自己毫不留戀的話,她又何必表現得依依不捨?
反正他又不在乎!
江遠情刻意讓自己很忙碌,累到每天回家倒頭就睡,根本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是的,她不想念他,一點都不想……可是,她倒在床上都已經兩個小時又四十九分了,羊也數了七千多隻,眼睛卻依舊瞪得大大的,一點睡意也沒有。
可惡!
她又生氣又委屈,只能捶枕頭出氣。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的過去。
這天,洛可裳終於要從埃及回來了。
江遠情特地請假,開車到機場接回久違的好友。
一路上聽洛可裳邊唱邊叫、手足舞蹈地訴說異國風情,她微笑回應,伸手按開車窗,讓呼呼的風吹去焦躁的心緒。
有別於洛可裳精神奕奕的模樣,她顯得十分無精打采。
「遠情,你知道嗎?那人面獅身像好震撼啊,還有那金字塔……」洛可裳興奮地向好友轉述這趟出國的所見所得。
可惜,江遠情一點也沒將她的叨叨絮絮聽進耳裡。
終於,洛可裳停下像機關愴般滔滔不絕的小嘴。
「遠情?你在想什麼?一臉若有所思的呆相,很奇怪哦。」她湊近好友,仔細端視。
江遠情輕輕推開那張好奇的小臉。
「沒啊,哪有什麼,我只是沒睡好,有點精神不濟而已。讓開啦,你擋住後照鏡了。」
「是嗎?」她疑惑地道:「可是你感冒不是好了嗎?難不成又復發?」伸出手探了探好友的額溫。「奇怪,沒有發燒啊,溫度挺正常的--」
「小洛,你怎麼知道我之前感冒?」她抓住好友的手。「是不是初陽?你遇到他了?」
「其實,在你來接我之前,我和學長約在機場的咖啡廳見面。」洛可裳老實坦誠。
江遠情一愕,濃濃的思念泛上心頭,她好想見他一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