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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花兒

  不管他走到哪裡,都會陪著他的花。

  以前他不明白小光怎麼那麼愛花,一直到習慣一個人之後才瞭解。

  一個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西斜的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一行征雁排成了人宇形,整齊的往南方飛去。

  他站起來,把手遮在額上凝目遠眺,目送著那行征雁南行。

  冬天,原來要到了。

  炊煙升起了又熄滅了,冷漓香挑亮了燈火,開始煮起了兩人份一個人的晚膳。

  飯菜再怎麼難吃,總有一天會習慣:人再怎麼討厭,總有一天也會喜歡。

  有人敲著門,一聲、兩聲、三聲,然後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冷漓香!開門!」

  他不動,只是盯著門栓,或許在考慮著該不該打開。

  就像很久以前他考慮過,該不該帶她回來一樣。

  可盈盈沒耐心等,索性打開通風的窗子跳了進來。

  冷漓香一笑,就算他不開門,她還是有辦法闖進來。

  她瞪著他,將一團黑呼呼的東西往桌上一扔。「你這麼做,我也不會感激你的,我只會氣你!」

  說完,她便往裡面跑。

  他淡淡的說:「吃飯。」

  她的眼睛紅腫,看樣子是哭過了。桌上的東西代表村長失信了,也難怪她會回來了。

  「不吃!」

  她拋下一句,衝到房裡把自己扔在床上,抱著棉被又哭了。

  這算是什麼嘛!為什麼她要為了自己的重見光明而覺得慚愧,覺得對不起他呢?

  幹麼她要充滿罪惡感呀?

  她本來真的被冷漓香氣到了,打定主意再也不管他,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她要回聚香園去享受眾星拱月的日子,不留在這裡受他的氣。

  正要出村時,她遇到了村長。

  雖然她沒見過他,但有回他來叫冷漓香去看一匹馬時,她聽過他的聲音,因此記得。

  他一看到她就說太好了,說冷漓香有一件東西寄在他那裡,交代初五拿給她,可是因為他嫁到隔壁村的女兒生了孩子,他要去看她怕屆時來不及回來。

  反正今天是初二,只差了三天,他覺得應該沒關係,所以把盈盈拉到他家去拿了東西。

  村長說:「冷大夫說呀,叫你拿著這木匣子等一個叫景澤遙的人來。」

  盈盈一頭霧水,等到打開了木匣子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木匣子裡放了金針,放了她不認識的藥物,還有一張藥單和寫著蝕目粉解法的詳細手法。

  他早就算好了,初四時吃完最後一顆天王鎮毒丸,初五他就已經駕鶴西歸。

  他一定已經先通知景澤遙,要他初五時過來,這樣她就能請他幫忙,依照他留下的指示幫她恢復光明。

  眼淚立刻湧進她的眼眶,害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跟著村長又交給她一封信,她連忙打開來看——

  盈盈,謝謝,保重。

  他老是喊她丫頭、喂或是司徒,從來沒喊她一句盈盈過,可他卻在信上喊了她。

  他謝謝她,為什麼?

  他要她保重,她又怎麼保重得了?

  「如果我說我要你瞎著,是要你陪我、離不開我,你信嗎?」

  她突然想到那天他所說的話……或許是真的。

  他其實真的怕死,他其實不願一個人……

  所以他謝謝她在他身邊。

  一旦她眼睛好了,也就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來了。

  盈盈默默的流著淚,只覺得愁腸百結,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我說我願意留下來,是因為喜歡了你、在乎了你,你信嗎?」她輕輕的說著。

  淚,無聲的墜落。

  ☆☆☆☆☆☆☆☆☆☆  ☆☆☆☆☆☆☆☆☆☆

  蒙面人一掌震破了木門,大踏步進屋,喝道:「癡兒,還不快走!」

  冷漓香緩緩的放下了碗筷:抬頭盯著他,良久才道:「師父。」

  一聽到聲響,盈盈立刻從房內奔了出來,剛好聽到冷漓香喊他師父,不由得愣得站住了腳。

  師父?那不就是苗傑嗎?苗傑不是死啦?!

  蒙面人哈哈大笑,「我可沒這福氣,有你這徒弟。冷漓香,我是來示警的,敵人轉眼便到,你還是趕緊逃命去吧。」

  「是師父你的敵人,還是徒兒我的敵人?」他站起身來,「師父,你還要瞞我嗎?」

  蒙面人長歎一聲,扯開了頭罩,露出他那蒼老的臉孔,有如霜雪般的發須,回復他本來的聲音道:「終究是瞞不過你。」

  冷漓香雙膝一跪,膝行到他面前,忍不住熱淚盈眶,「師父!」

  苗傑摸了摸他的頭,又歎了一聲,聲音充滿著淒涼與滄桑,「癡兒、癡兒……」

  「是老大夫!」盈盈立刻認了出來,他就是那天送天王鎮毒丸給她的老伯伯。

  「是我。」苗傑點頭道:「為了保護漓兒,累了姑娘眼睛受傷,老夫心裡萬分過意不去。」

  「沒關係的,我已經好了。」她雖然這麼說,但心裡還是犯嘀咕,下毒害人怎麼會是要救人哩?

  苗傑對她和藹的一笑,扶起冷漓香問道:「你什麼時候懷疑為師沒死的?」

  「從我見著了那具屍體,還有扁叔的死時,我就開始懷疑了。直到那天師父前來要我躲藏時,我才確定。」

  「唉,為師就是放心不下你。」他眼裡淚光閃閃,「江扁傻呀,他為了保護我們師徒倆,也是犧牲了。

  「實在沒想到你會見著了那具屍體。如果你不起疑,事情也不會到這個地步了。」

  盈盈聽他似乎有怪罪之意,連忙道:「老伯伯,不能怪冷漓香呀。是我不好,你的墳是我挖開的,他不小心才見到你的屍體的。」

  苗傑道:「不怪任何人,或許是天意吧,這一劫我是過不了啦。」

  「師父,那人真是師叔吧,他為何非殺你不可?」

  苗傑面有愧色,「這是陳年舊事,也不用再提了。」

  突然一陣刺耳的厲笑聲響起,一個有如大鵬鳥似的人飛進了屋裡,在桌上轉了一圈足下一用力,只聽見喀啦一聲,桌腳立刻折斷,桌面也跟著四分五裂。

  他立刻落到了地上,惡狠狠的瞪了室內的眾人一眼,「苗傑,你怎麼不說說陳年舊事呢?讓你的好徒兒聽聽,看看你究竟該不該死!哈哈、哈哈!」

  苗傑厲喝道:「安穎!」

  「怎麼?師兄,你怕我抖出你的醜事嗎?還是怕你的乖徒兒看不起你?!你敢將我一家十七口盡數殺害,不敢告訴你的徒兒嗎?」

  安穎伸手直指著他,「這位行醫濟世的一代名醫,十七年前到我家作客,趁我外出時將我爹我娘、我妻我子、我弟、我妹、我甥盡數殺害,十七條人命哪!苗傑,你怎麼能睡得著呢?

  「掩瑕莊內無是非、來者必救?」他哈哈厲笑:「好個悲天憫人的神醫,你救千人、萬人就洗得淨你滿手血腥嗎?」

  「住口!你明知當時我是亂心蠱發作,神智不清、身不由己!」這件事是苗傑生命中最大的夢魘,揮之不去的惡夢。

  他花了許多時間才把自己從瀕臨崩潰的邊緣拉回來,他發誓救盡天下人為的就是要贖罪。

  因此當年冷漓香因為小光的死而放棄行醫救人,他才會將他趕出師門。

  「我只知道你要償命!」安穎猛然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滿是刀疤的胸口,東一橫西一豎,到處都是刀痕,根本看不到一塊完整的肌膚。

  「我知道我武功勝不過你,所以我潛心練武十七年。每當我苦得熬不住了,我就給自己一刀,每一刀都像當年你給我的那麼重,每痛一次我就更加牢牢記住你。

  「好不容易我練成了,你卻死了。你知道我不會放過你,所以在墳裡放了天香七魄想毒死我,可是你沒想到我有紅玉。」

  一聽到紅玉,盈盈一震,一雙妙目淨是盯著安穎,盤算著該如何下手搶。

  「我更加沒有想到,你為了偷生居然會詐死。差那麼一點點,你就騙過我了。」

  冷漓香道:「我師父詐死不是為了偷生,而是為了救人!」

  若師父真的死了,那天下就少了一位名醫,損失的是天下蒼生呀。

  「說得好聽,他若真是慈悲為懷,又怎麼會放天香七魄想害我?!」

  假仁假義的偽君子,苗傑可說是天下第一人了。

  第九章

  跳動的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忽明忽暗的照出張張神色凝重的臉。

  苗傑歎道:「漓兒,師父就跟你說個明白吧。

  「去年七月開始,有很多受了相同掌傷的人到掩瑕莊來求醫,他們不知道傷他們的是何人,只知道對方很高,不像中原人,臉上有刀疤。

  「那人打傷了他們之後告訴他們到掩瑕莊來求醫。那時候我就知道一定這人是安穎,他消失了十七年,原來是躲起來練武,他用那些人告訴我,他要來了。

  「他的掌力陰寒又含有劇毒,我竭盡全力仍無法救那些傷者。短短不到三個月,我和你扁叔葬了四十六人。

  「那時候我就決定,不能讓安穎繼續胡亂殺人,只為了向我報復。」

  聽到這裡,安穎哼了一聲,卻也不阻止他講下去,在他眼裡這裡的人都是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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