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你。」他扭頭就走,決定把她當透明人,愛跟就跟,反正忽視一個人原本就是他的拿手絕活。
盈盈笑嘻嘻的背著手,跟在他身後,心裡為了自己這聰明的腦袋瓜而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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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漓香算過了,他中暗算的那天到現在不過相隔三天。
他原本想到師父的墳上重新尋找線索,卻發現那墳早給剷平了,裡面就算有骸骨,恐怕也遭受了相當程度的破壞。
他不禁納悶了,這毀墳的人究竟和師父有什麼深仇大恨,連人死了都不放過他,還要毀墳洩恨?
「哇!」盈盈好奇的東看看、西晃晃,「整座墳都平了耶,是你那師叔做的嗎?」
她在上面跳了跳,下面結結實實、平平坦坦的,突地,一塊白白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彎下腰去,伸手去拉。
冷漓香一路行來都當她不存在,不管她說什麼他就是不搭理,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充分的發揮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絕技。
但這個時候看她彎腰似乎要拿東西,生怕她破壞了僅剩的線索,連忙道:「不許亂動!」
雖然墳毀了,但只要謹慎的審視應該能找到一些些殘存的蛛絲馬跡,他不希望她的魯莽壞了他的事。
只是盈盈的動作快過他的聲音,她已經將那塊白色的布往上拉了起來,狐疑道:「這是什麼?」
她一拉起那塊布,一股黃煙疾衝而出,直射向她的面門!
盈盈慘叫一聲,雙手護住眼睛往後倒。
「是陷阱!」
那人居然如此歹毒,生怕黑血神針要不了他的命,又在此處布下陷阱,知道他若不死一定回來詳查,見了墳上有奇怪的東西一定會動手拉扯。
如果不是盈盈性急,先了他一步,此時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了。
他如此陰狠歹毒,布下的陷阱毒藥一定沾著斃命,救無可救!
想到自己累了盈盈枉送一條命,冷漓香忍不住冷汗涔涔,焦急萬分的奔了過去。
盈盈雙手按著眼睛,只覺得好像有數百支針同時在眼裡亂戳著,實在是痛楚難當,又驚又怕又痛之下忍不住哭了出來。
「司徒盈盈!」冷漓香扶住她的肩頭,只見她雙目緊閉,淚水不斷的流出,卻是淡淡的黃色。
「蝕目粉!」他驚訝了。
他斷定陷阱裡的毒應是劇毒無比,立時叫人斃命,卻沒想到是蝕目粉,雖然會毒瞎人的眼睛,但經過調養之後還是能重見光明的。
如果那斗篷人真要他的命,為什麼放的不是天香七魄,而是蝕目粉?
「好痛、好痛!」盈盈哭道:「我的眼睛好痛!」她甚至無法將眼睛睜開來。
「別慌!你眼裡沾了蝕目粉,我有辦法救你。」他明白她慌得厲害,於是柔聲道:「我要取水來為你洗眼,你千萬別把眼睛睜開來,在這等我。」
「不!」眼前漆黑一片,叫她著實慌了心、也痛得亂了分寸,「你不要走!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我不會走的,我是要想辦法幫你。」如果他強硬一點,不讓她跟著他,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她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袖,固執的猛搖頭,「不,不要。」
冷漓香見她如此固執,於是將她橫抱起來,「我帶你過去,千萬別睜開眼睛。」
「好。」盈盈哭著說:「那煙有毒,我會瞎掉對不對?」
她的眼睛有如刀剜,痛得讓她知道事情有不對勁的地方。
「是。」他沉聲道。
她聞言默不作聲,臉上的血色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眼淚卻源源不絕的從緊閉的眼眶中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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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火堆漸漸的變成了一堆餘燼,白煙裊裊的升上了空中。
睡夢中的盈盈臉龐上仍然掛著幾滴淚水,這個驚懼與痛楚交加的傍晚,讓她哭著睡著了。
冷漓香對著餘燼出起神來,他在心中默默的整理著一切。
事情從盈盈去挖墳那晚開始,斗篷人迷昏了她,盜走了華陀神經。
可是他卻又在師父墳前說,師父在盒子裡放了天香七魄想害他,可惜沒成功。
問題是,師父早說過不許任何人用天香七魄,難道他自己會破這個例嗎?
師父臨死之前知道斗篷人會來盜墓,所以設了這個陷阱嗎?如果斗篷人晚來一步,那打開盒子中毒的,就會是盈盈了。
斗篷人打開了盒子,卻沒讓天香七魄給毒死,難道他找到天香七魄的解藥?
可是師父明明說此毒世間無解,除了紅玉之外。
所以斗篷人有紅玉?
再來就是師父的遺體了。扁叔和官府都說他是從高處墜下而死,但斷骨上所表現出來的卻不像是身前跌損而斷,比較有可能的是死後損傷。
再說屍格上說師父「顱破而腦出,口眼耳鼻具有血出」,這應該是內臟受了極重的傷,屍體腐爛之時應該會從受傷的內臟先行生蛆,但是師父的遺骸雖然開始腐爛了,卻不符仵作所驗。
他提到重驗、提到斗篷人居然讓扁叔慌了手腳,跟著自焚在師父墳中,連帶的銷毀了師父的遺體。
扁叔這麼做雖然讓他無法追查師父的真正死因,卻讓他知道了事有蹊蹺古怪。
接著是自稱師父的師弟的斗篷人,他用黑血神針傷他,他會養過山蠅的毒,跟師父一定是同門沒錯。
可是更奇的是盈盈遇到的老大夫,他的出現和所知太多,實在叫人不得不感到懷疑。
最後就是墳上的陷阱了,為什麼用的不是致命毒藥,而是蝕目粉?
如果是非殺他不可的師叔,就不可能放蝕目粉。
若說這個陷阱不是針對他的,卻又說不過去。
冷漓香只覺得越想越是矛盾,很多線索在他面前,他卻拼湊不出一個大概。
或許是因為近來不辦案子的關係,他的推理和組織能力都受到了影響。
他歎了一口長氣,用一根枯枝撥動著灰燼,眼光不知不覺的落到了盈盈身上。
救是不救?幫是不幫?
第六章
盈盈輕輕的眨了眨眼睛,痛楚是稍減了,但還是有針刺的感覺。
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慌了一天、哭了一天之後,她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對於自己誤觸毒煙而傷了眼睛的事實,她很快的就接受了。
對於尋找解藥、重見光明她非常的積極,她知道與其花那麼多時間在抗拒、痛哭,不如想辦法讓自己早點好。
所以她死死的抓著冷漓香不放。
「你抓著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
「我不抓著你,我也不知道怎麼走路了。」她看不到,又不想摔跤,不抓著他也沒辦法。
況且沒抓著,她也怕他跑了。
「看樣子要讓我們都好走,只有一個辦法。」冷漓香道,順手拉過了她的手,握在手裡,小心的牽著她。
果然比一前一後、她拉著他的衣角時好走多了。
盈盈跟著他走了一段路,兩個人都默不作聲的,漸漸的她聽到了人聲嘈雜和車輪滾滾的聲音,四處都是嗡嗡的說話聲和吆喝聲,他們似乎來到了城裡。
她算了一下路程,應該是回到京裡了。
「有五階石階,抬腳。」冷漓香出言指點她,讓她順利的走上了石階,「門檻。」
她跨進門檻聞到了一陣濃濃的藥味,然後聽見了一個熱絡的聲音在招呼——
「這位少爺要些什麼?」
冷漓香道:「給我木芙蓉葉三錢、烏爹妮一錢半、爐甘石一錢,幫我都搗爛了,另外再裝上白礬十兩,我帶著走。」
夥計笑道:「少爺可真是行家,馬上就來。」
盈盈猜測這是一家藥店,於是問道:「這些藥能治我的眼睛嗎?」
「不能。」他把她帶到一張椅子旁邊,按著她的肩頭道:「坐下。」
「不能?!那你要這些藥幹麼?」
「當然是有原因,難道買來當飯吃嗎?」他不能看她那無神而失焦的眼睛,說實話,那總會鞭笞著他的良心,提醒他她是代他受罪。
可他不要有良心,他不救人、不救人!
盈盈一聽,登時冒火本來想開口罵人,可是想到自己要依靠他,或許還得靠他來重見光明,就把這口氣忍了下來,索性不說話了。
他說這毒可能是他師叔放的,既然是那個壞人放的,一定是很厲害的毒藥,他身為他的師侄又是一指神醫的徒弟,應該有辦法才對。
藥店夥計將藥搗好了,連缽一起送了上來,冷漓香又跟他買了幾卷乾淨的布帶。
「這藥治不了你的眼,不過可以止痛,你將就點吧。」
她哼了一聲,「多謝。」然後她伸出手去,等著他把藥拿給她。
「讓我來吧。藥是錢買的,浪費了可惜。」
她柳眉一豎,這口氣忍不下去,「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個臭瞎子,看不到也拿不著,自己來會浪費了這藥是不是?」
「你覺得是這個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冷漓香仔細的把藥均勻的抹在布帶上,然後對她說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