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總別客氣,我吃過了。」她將傳真及記錄放入公文夾中,亟想盡速離去。
「一個人吃飯很無聊的,你也一起來吧!」他瞄了她一眼——又想逃了?
「可是——」她一臉為難,他那些女人呢?
「你還欠我人情,記得嗎?蘇璟衣。」他不等她反應,逕自走出辦公室。
她垂下雙肩,低下頭,胃突然不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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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步跟上言若濤,與他並肩站在電梯前。
這樓層早已人去樓空,燈火全熄,鎖上門後,更是黑鴉鴉一片,她不敢落後,勉強站在他身邊。
「你說,吃什麼好呢?」他悠哉的問。
「都好,只要不要太油膩。」不知道是那顆飯團難消化,還是言若濤的磁場與她不合,她覺得胃開始有節奏的在起伏蠕動,她下意識的輕撫了一下,想安撫其躁動。
電梯門一開,她搶先入內,背靠角落,戒慎的模樣令他莞爾。
「那吃日本料理好了。」(謝謝支持*鳳*鳴*軒*)
她瞟了下狀極輕鬆的他,都八點半了,吃什麼有那麼重要嗎?她現在只想吃胃散。
電梯平穩的往下滑移,十五層的高度到達一樓要花些時間,狹窄的空間裡,她無可避免的吸進了些他的男性氣味,她敏感的搓搓鼻端,兩眼看著他的鞋尖,心裡默數著通過的樓層數。
十四、十三、十二、十一、十、九、八、七——她身體忽然重重頓了一下,視覺所及陡地陷入一片漆黑。
電梯停了!電梯毫無預警地停了!
她驚呼一聲,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便整個人滑落在地,緊縮在一角,抱著皮包及公文夾顫抖。
「蘇璟衣,別緊張,大概是停電了。」雖伸手不見五指,但他能感覺到她驚駭不已。
他摸索到了緊急通話鍵,一樓警衛室的管理員聲音傳來。「誰在電梯裡?」
「我是言若濤,我的職員也在,發生什麼事?」
「副總,小張正在查,請您等一下,我們很快會處理。」
空調停止了運作,雖然不是密閉空間,他們不會失去氧氣,但她卻頓覺呼吸困難起來,胃亦同時共鳴,交互加速運作。
她發誓,只要她能平安順利的走出這棟大樓,她一定會在初一、十五準時到行天宮燒香拜拜,為從下曾踏入廟宇的自己贖罪。
停電了?為什麼早不停、晚不停,偏選在她搭乘電梯的時候停?這麼二流的電影橋段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而和她落入同一個命運的男人偏生不是她的情人,她怎會如此時運不濟!
「你還好吧?」他的聲音在上方。
「……」
「蘇璟衣?」他伸手往下一探,指尖擦過一片溫軟,隨即聽到她的抽氣聲。
「我在!你別過來!」他碰到了她的唇,她連忙搗住嘴。
他突地失笑,她對他的退避三舍在這種情況下可算是發揮到了極致。
「別怕!很安全的,應該不會太久。」他笑著安撫她。
他再次按通話鍵,小張的聲音傳來,「副總,附近道路夜間施工,挖斷了電纜線,現在這段路上的供電都停了。」
「大樓不是有緊急發電設備嗎?」為何總是事到臨頭派不上用場!
「昨天才進行維修,好像還無法啟動,我們已經通知電梯工程人員過來了,副總得先忍耐一陣了。」
果然!這麼多的巧合能湊在一起,她有足夠的理由去買張樂透了,號碼可以選擇——07,19,06——
日期加上電梯停駐樓層,還缺一個數字——
「你幾歲了?」她脫口問道。
「唔?三十。怎麼了?」他們並非被困在高山上,看到明天太陽的機率少說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她該不會神經質到以為是最後一夜了吧?
她心中默念這四個數字,慌亂的心逐漸平穩,只是在忽高忽低的心率不整影響下,她的胃沒有停止翻騰——該死的飯團!自從泰國餐廳一役之後,她的鐵胃便脆弱許多,常動不動就悶痛。
「看來可能要待上一個鐘頭以上了,要撬開這個門應該沒那麼快。」愈在非常時期,人的生理需求就愈突顯,他開始覺得飢腸轆轆了,但卻連個裹腹的麵包也沒有,吞嚥了一下口水後,他決定想個辦法將注意力移轉。
她挪動了一下臀部,衣服的細碎摩擦聲在寂靜的空間中特別明顯。
「蘇璟衣,不介意我坐下吧?」不等她回答,他逕自矮下高大的身軀,與她各佔電梯的—角。
「不介意,副總請便。」說話間卻將雙腳屈起,抱緊膝蓋。
「嗯,我們總不能大眼瞪小眼地在這干坐,雖然我們看不到彼此,你同意吧?」
「……」不干坐還能怎樣?照明燈都熄了,他們也無法打雙人橋牌或揀紅點吧?
「我們來說故事好了,我先,你看怎麼樣?」他還真能苦中作樂。
「隨——便。」總比叫她唱歌好。
「說個我朋友的遭遇好了,也跟電梯有關。我高中時期有個好友,在他生日那天心血來潮外出去找班上一個同學一起慶生,當時那個同學住在郊區的一棟大樓,他到達那裡時,差不多晚上九點左右,並不算太晚。」他停了一下,又吞了一下口水,愈來愈餓了。「我那朋友拎了幾罐啤酒,先和管理員打了聲招呼,結果管理員低著頭在打瞌睡,沒理會他,他便逕自按了電梯鈕,走進去後按了十樓,電梯便開始往上升,原本沒什麼異樣,可在九樓時,電梯忽然晃了晃,停住了!」
他成功的聽到她的吸氣聲,得意的繼續往下說:「不過他運氣比我們好,電沒有停、燈也還是亮的,純粹只是故障而已。他摸摸弄弄了好一陣,確定門是打不開了,只好按電梯的對講機,可是呼救了半天都沒人理他,他想管理員大概是睡死了。他又努力了一陣後,正想放棄時,對講機卻傳來了聲音,不過不是說話聲,是笑聲,一個年輕男人的笑聲,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先是微弱的,後來越發大聲,到最後整個電梯都充斥著詭異的笑聲,無論他如何與聲音對話,笑聲都持續不斷。冷汗浸濕了他的T恤,他已瀕臨崩潰的邊緣,還好笑聲終於在十分鐘後停止了。」
她喉頭發出怪聲,沒有回應。
「電梯在此時又晃動了一下,然後竟又開始上升了,一到十樓,他衝出電梯,趕緊按同學的門鈴,他蒼白的臉色把同學嚇了一跳,我朋友結結巴巴地說完事情的始末後,還咒罵了惡作劇的男人好一會。可是那位同學卻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對他說:『我們大樓電梯昨天壞了,今天根本還不能使用,你沒看到樓下掛的警示牌嗎?』」
他說完後,靜待她的反應。
好個言若濤!沒事選在這時候說靈異故事嚇她,他以為她會禁不住驚嚇而投懷送抱嗎?真是死性不改!
她猛吸一口氣,連帶吸進了他清爽的氣息,她清清喉嚨,確定沒有失聲後才道:「副總說得很精彩,不過下次請慎選題材,我一個人在外頭住,晚上都要關燈睡覺,不能有胡思亂想的餘地。」
她膽識真這麼超強?連聲尖叫也不捧場?
他往她聲源方向探去,指尖掠過一片濕涼,大概是她的額角,明明冒著冷汗還能強自鎮定,真不簡單!
他禁不住大笑起來,她則因他的碰觸而往後縮,他沒看見的臉也因他的故事導致的胃痙攣而扭曲。
「抱歉!嚇著你了,」語氣裡沒有半絲悔意。「換你說了。」
「我……一時想不起來……」她捧著胃,暗歎倒楣。「副總再想個主意吧。」
被嚇得六神無主了?他並沒有因而產生罪惡感,反而樂得很。他摩挲著下巴想了一下,「那就聊天吧!你一個人住在台北?什麼時候開始?」
「大一開始。」
「不常回家?」她履歷上的戶籍地在台中。
「不常。」
「平常都在做些什麼?」
「看書。」
咦?這有意思,她會看什麼書?「看些什麼?」
「TIME亞洲版、讀者文摘英文版、美語教學雜誌、原文小說。」
他頓了一下,沒有一項是他預期的答案。她可真實際,嗜好全都和增進外語能力有關,難怪她雖沒有留學過,英文造詣卻不差。
「你——沒有什麼其它的嗜好嗎?」他記得她力氣並不小。「你練過武吧?」
「小時候練過一陣子,上高中後就停止了。」
難怪她有點架勢,卻又不盡標準,他見過她的臂肌,雖然瘦削,卻比一般女子結實,線條平直有力。
「很少女孩子會想練武,你當初的動機是——」她被相中為武術奇才的機率應該不高吧?
「防身。」
這就稀奇了,小小年紀就懂得防身,難不成對男人有敵意?
「交過幾個男朋友?」她一愣,這問題有些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