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重視邏輯推演的聶雲海要問的就是——一向小心謹慎注重身體的自己,為何會發生嚴重腹瀉的狀況?
平常在重要會議前,他總是謹遵少喝水、吃得越簡單越好,甚至不吃的原則,以避免今日這種醜態發生,但今天的重點就是,他吃了什麼?
不到三秒鐘,從今日起床的那一刻,到開會前吞進肚子裡的食物立刻被聶雲海從頭到尾檢視一邐。
兩百五十西西的溫開水、一杯藍山咖啡、三顆綜合維他命,還有那——該死的漢堡!
聶雲海瞥了眼垃圾桶紙袋裡,那因時間緊迫而只被他吃掉三分之二的漢堡,眼中的殺氣再次快速凝聚……
他用膝蓋想也知道,讓他如此難堪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除了這個漢堡,不可能再有別的了。
哼哼,他就知道於心柔這個可怕的女人絕不可能讓他好過,只有可兒那個心軟的白癡才會為她講話,而令他不敢相信的是,這如林黛玉般柔弱的女人,除了哭哭鬧鬧外,竟然會做出這麼陰險的事?
這次她簡直是玩得太過分了!
他聶雲海是何等人物,絕不可能任由別人這麼玩他。
彎身將紙袋從垃圾桶抽起,一個既邪且冷的笑意自他嘴角逸出。他要是不想個辦法好好修理她,自己就不姓聶!
正拎著紙袋站起身,一張薄薄的小紙片遂從紙袋內滑落。
聶雲海俯身將紙片撿起……
原來是一張名片。
一張順手被放進紙袋的名片不足為奇,讓他覺得事有蹊蹺的是,名片旁以鉛筆注記的小字。
聶雲海,酷愛吃漢堡,心柔每天早上送早餐至敦化南路一段金融聯合大樓十九樓……
這記意味著什麼?
難道,惡整他的人並不是於心柔?!
那會是誰?是……這張名片的主人,唐浩寧嗎?
哼,若兇手真是此人,就只能怪這位唐小姐耍白癡,自己把名片留在紙袋裡,叫他想找不到人報仇都不行。
至於是什麼理由讓她要這樣惡整他……
聶雲海不打算花心思多想,反正名片上頭的工作室兼住處地址在民生東路,離他這裡並不遠。
若無意外,十五分鐘後,他馬上就會抓到她好好問個清楚,替自己找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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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替好友報了仇,加上她用力爭取了好久,請求這棟大樓所有住戶不要佔用樓梯間,影響意外時逃生路線的提議,終於在管理委員的會議中通過,於是今天一整天,浩寧的心情都好得要命。
一邊聽著動感的音樂,她一邊拿著鉛筆在紙上隨興勾勒出最新的設計圖。
好心情讓她的靈感如泉湧般不斷,從下午到現在,短短幾個鐘頭內,她已經以情人節為主題,畫出三、四款最新造型,重點是,成果讓她自己相當滿意。
忽然——
叮咚叮咚的門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該不是心柔又哪根筋不對了吧?
連續哄了幾天,好不容易才讓她釋懷了些,並打包回南部休息幾日。難不成,她臨時改變心意,低潮的情緒又再次發作了嗎?
嗯,即使再忙、再累,朋友的事她也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從柔軟的布沙發上跳下,浩寧匆匆穿上拖鞋應門去。
門一打開,一個高大威武的男人正支手撐在大門旁的牆壁上,冷眼打量著她。
「先生,有什麼事嗎?如果你要找人,我保證你一定是按錯了門鈴,若你是要推銷東西,很抱歉,我正在忙,你可以先把型錄留下,我若有需要再跟你聯絡,好嗎?」
聶雲海先將眼前這個矮不拉幾的女孩上上下下打量了清楚。
她看起來年紀頗輕,圓圓的娃娃臉上有著未經世事的稚嫩天真,一頭短髮卷俏得很亂卻又意外的並不難看。
亮面的軟綢七分褲下露出一雙嫩白的小腿,而小腿下方,則是一雙令人想忽視都很困難的貝蒂娃娃拖鞋。
重點是,那雙帶著水媚的杏眸水靈靈的,一點也看不出會有害人的心機詭計。
不過……
他扯了扯自己的領帶,順便暗罵自己一聲阿呆。
商場上,什麼人沒看過?長得越是一臉無害的人,越有可能一肚子壞水。
再說,他連漢堡的屍體都帶來了,沒理由再替眼前這個罪證確鑿的壞女人找台階下。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發聲,浩寧卻又已經沉不住氣地開口了。
「先生,你這樣一直看人又不說話很沒禮貌你知道嗎?既然按了門鈴,就代表你一定有事,既然有事就請你趕快說,我正在趕Case,沒時間陪你在這邊罰站。」
外表嬌小纖細的她,恰巧父母將她的膽子生得特別大,天生就正義感十足,因此,就算是面對眼前這種臉部表情一點也不慈善和藹的大塊頭,她依然毫不畏懼。
「該不會是你剛好很喜歡亂按別人家的門鈴吧?」
她濃密的睫毛順著話尾眨了眨那模樣,看起來,竟令聶雲海真覺忍不住想稱讚她可愛了。
但他並沒有失去理智,也沒有忘記自己是來討公道、來興師問罪的。
「唐小姐,事實上,我比你忙上一百倍,更沒有這種閒情逸致來亂按別人家門鈴,然而,無奈的是,就在今天我接到了你送來的大禮,不親自來對你說聲謝謝,我心裡實在過意下去。」
說到這兒,他順手便將手中的紙袋丟給她。
「吃過這麼多漢堡,倒是沒吃過那麼特別的,不但色香味俱全,還能順便調理腸胃、清除宿便呢!」
哎呀呀——心跳跳得好快,現在是什麼狀況?
那經過她精密策畫的復仇計畫,怎麼會這麼快就出槌了?!
今天早上那個快遞的明明說,他東西放了就走,絕對沒有洩漏叫件人是誰啊,再說,心柔也回南部了,他再怎麼樣,也應該找不到她這裡來啊?
「你……」浩寧的臉在瞬間發燒,全身立即進入備戰狀態。「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姓聶的吧?」
這個小笨蛋,她這麼一說,不等於什麼都招了嗎?
他聳聳肩,還未想到要怎麼修理她,她卻又擦著腰的繼續道。
「你……你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你怎麼知道送漢堡的人是我?」
她的聲音又甜又軟,聽起來一點威脅性也沒有,反而讓人忍不住想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對於這種沒大腦的女人,聶雲海實在提不起跟她鬥智的戰鬥力,直截了當便將她留下的證物向前彈到她手中。
「看清楚,是你自己把名片放在紙袋裡的,怪得了誰?」
一見名片,浩寧立刻嚴重地將眉心打上十八個結,焦慮地喃喃念道:「完了,我又來了,又犯糊塗了,竟然會不小心把名片丟到紙袋裡,這下子……」
又喃喃自語地過了一會兒,她終於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將頭抬起,豁出去的面對他。
「是啦是啦,就是我在漢堡裡加了瀉藥的,怎樣?你拉得還爽快吧?不過,我看好像也還好嘛,至少你的腿站得好好的,既沒有發軟也沒有發抖,看來我還不夠狠,份量加得不夠重。」
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他已經夠不爽了,她竟然還敢跟他嗆聲?
「姓唐的,我跟你無怨無仇,是誰指使你下這種毒手?」
「呵呵呵……」她送上一臉假笑,「沒人指使我,我只是覺得像你那麼機車的男人,我要是不替天行道教訓教訓你,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
聶雲海聞言,上前便出手將她的手腕擒住,往他眼前拉。
「說清楚!我到底是哪裡惹到你了,需要被你這樣尖酸刻薄地對待?」
「你惹到我的朋友就跟惹到我一樣!」直腸子的浩寧終究是憋不住話,被他這麼一激,便什麼都說了,「說我尖酸刻薄,我比得上你可惡嗎?心柔這麼單純又癡情,你卻玩弄她的感情,她是人不是東西,可以讓你這樣要就硬要,不要就丟在一邊像垃圾的嗎?」
「小鬼頭,你懂什麼啊你?滿嘴胡說八道,就不怕咬到舌頭嗎?」
他更用力地扣住她的手腕,疼得浩寧直皺眉頭,卻仍不願示弱。
「殺人犯法的人多得是,但有幾個會承認自己有錯?當初一定要將心柔追到手的人是你,現在執意甩掉她的人也是你,請問心柔究竟犯了什麼滔天大錯,要你這樣狠心地對待她?」
「我問心無愧,沒必要跟你解釋。」
「問心無愧?」她忿忿不平地以手指猛戳他硬實的胸肌,「聶先生,我真懷疑你還有心嗎?我瞧您還真是沒有辜負您這個偉大的姓氏……只是,造『孽』若此,可得小心現世報哦。」
「你……」
她抬頭挺胸地瞪他,完全下受身高影響,「我怎麼樣?」
聶雲海滿肚子的氣沒地方出,只能拚命以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緒,免得一個不小心出手打人。
「不怎麼樣!只是突然覺得物以類聚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像於心柔這種恐怖的女人,果真就有你這種難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