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瑟,你冷靜點!」雷茵拍了拍董惠瑟的肩膀,與董惠瑟相識這一段時間,她還不知道原來這個可愛的美女也有脾氣。董惠瑟總是優雅,講話也輕柔,從沒見她失控至此,「有什麼事好好講。」
「我也想好好講,但是他……」
「惠瑟!」董柏恩的口氣含著警告。
縱使忿怒,但董惠瑟還是強忍著,不發一語。
「到底怎麼回事?」雷茵疑惑的目光來回穿梭在兩兄妹之間,她等著有人給她解答。
「沒什麼。」董柏恩不願多談,「我們已經快遲到了,走吧!」
「但是,惠瑟……」
「我暫時會住在戴爾在台灣的家裡,」董惠瑟口氣平靜地表示,「等你們晚上回來,我們再談。」
「要我送你回去嗎?」站在雷茵身旁,董柏恩看著董惠瑟問。
董惠瑟輕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有開車來。」語畢,她率先轉過身。
天知道,要她這麼做,可比想像中難上許多,她幾乎可以預期未來是一場災難,但她不知是否有能力阻止什麼。
「惠瑟有點怪怪的。」看著董惠瑟怒氣衝天地離去,雷茵有些擔心。
「沒事的!」董柏恩不以為意地安撫她。
董柏恩一向很緊張這惟一的妹妹,但這次,他的表現卻不如以往,雷茵不知為何,隱約覺得事有蹊蹺,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我覺得你還是先去看看她比較好。」
「去見你家人比較重要。」董柏恩沒有考慮便拒絕雷茵的提議,「我們走吧!我沒有遲到的習慣。」
雷茵聞言,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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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已經忘了多久沒有那麼自在的跟雷復生交談。多年以來,縱使有休假,雷茵也不被允許回到家裡,所以她總是孤單一人在異鄉生活,看著雷復生的側臉,她心中有一瞬間感到酸楚。
她的阿姨——侯嘉雲,雷帆的親生母親一向視她為眼中釘,所以她也盡量避免紛爭地不讓自己出現。
現在面對著侯嘉雲,她依然感到不自在,畢竟誰能忍受得住被一個人用犀利的眼神緊盯著不放。
雷茵雖然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有十歲的小女孩,但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當侯嘉雲牽著雷帆跟在雷復生身旁,出現在她和她母親面前那時的衝擊,她第一次看到自己一向優雅的母親在瞬間崩潰。那時她記得很清楚,大夥兒才忙完她父親的父親——也就是她祖父的喪事,而老者未過百日,她父親便心急地將外頭的女人帶進雷家門。
雷茵在心中歎了口氣,她應該比任何都還要恨雷復生、侯嘉雲,但她真的不恨他們,相反的,她懦弱的對他們心存懼意。
這次回來,她可以看出侯嘉雲因為她找到了個乘龍快婿,對她的態度有些微的改變。這雖然令人心中感到諷刺,但也是人之常情,這麼多年以來,雷茵已經看慣了這些所謂的人情冷暖。
「這麼說來,哈格斯家族跟你來往得十分密切。」神色自若的雷復生看著董柏恩問。
董柏恩微點了下頭,對雷復生的態度顯得不卑不亢,「算是吧!畢竟我跟哈格斯家族算是有層親戚關係。而現在,我是哈格斯集團的美東副總裁。最近,更被授命到東北亞開發市場。」
雷復生聞言,滿意地點點頭,這一陣子市場上總有傳言哈格斯集團計劃到台灣發展,雖然只是傳言,但就他所知,已經有多家大企業摩拳擦掌準備爭取這一份合約。
而今天,跟董柏恩一聊,這一件事似乎是真的,這可會有一連串的投資活動,若能夠得到機會跟哈格斯集團合作……雷復生露出一個算計的笑容,這可是對他事業的一大利多。
十多年前,本來他也有機會可以跟哈格斯集團合作,要不是……他不願去回想,畢竟他擁有了一切,勝利總是屬於強者這一方。「聽茵茵說,你在哈格斯家長大。」雷復生像是想起什麼似地看著董柏恩問,「你的父母呢?」
董柏恩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我父親在我念中學的時候過世了,因為他們被最信任的合夥人欺騙,破了產,經商失敗。或許我父母親都是承受不起打擊的人,總之,他們兩個自殺死了,留下我跟我妹妹。不過還好,不幸中的大幸,霍爾‧哈格斯跟我爸爸私交不錯,當年本來有機會可以合作,不過就因為我爸爸的突然過世,所以才使合作機會被打斷,最後他便十分好心地收留了我和我妹妹,最後更讓我妹妹嫁給他的長子,所以我很感激哈格斯一家。」
「看來你的童年過得並不好。」
董柏恩聳聳肩,「不管是好與不好,一切都過去了。不過,我現在還是時時刻刻想著要替我爸、媽討回公道。他們無法報仇,我替他們報。」
「年輕人,年輕氣盛!」雷復生朗聲一笑,一點也不將董柏恩的話嚴肅看待,「這一陣子哈格斯集團似乎有一連串的活動在台灣,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董柏恩爽快地承認,「不過,事關公司機密,我不能多談,所以很抱歉。」
「我可以理解。」雷復生並不以為意,反正董柏恩算是自己的女婿,以後有的是機會向他套消息。
「爸,你怎麼一直跟柏恩談公事?」雷茵在一旁,看出董柏恩不願繼續跟雷復生多談公事,於是打破沉默,插口道,「阿姨去哪裡了,怎麼一眨眼就不見她人影了?」
「約了人去打牌!」雷復生無奈地歎了口氣,「你也知道你那個阿姨,什麼都不會,但是一提到打牌,要她三天三夜不闔眼都行。別提她了,對了!柏恩,過幾天到我公司來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談一談。」
「爸,你要做什麼?」雷茵有些緊張地看著雷復生問。
「不關你的事,」雷復生不太樂意見到雷茵這副緊張的態度,「我跟他有正事要談。」
「可是……」
「沒關係!」董柏恩的手輕拍了雷茵的手,制止她繼續說些不得雷復生意的話,「反正我本來就有點事要跟爸談。」
雷茵的眼底寫著遲疑,但董柏恩都表白了立場,她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只好沉默地閉上嘴。
「這一陣子,你可得要好好向董柏恩套點內幕消息!」董柏恩才起身,去上個洗手間,雷復生便熱切的坐到雷茵的身旁叮嚀道。
「內幕消息?」雷茵不解地搖搖頭,「爸,你是什麼意思?」
「哈格斯集團要來台發展,」雷復生逕自打著算盤,「若我們可以標個三、五個工程合作,雷氏跨足國際的路就不遠了。」
雷茵感到難以置信,「爸,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你想要靠關係吧?」
「這個世上,很多事都是要靠關係的,」雷復生懶得跟雷茵解釋,「總之,你照著做就是了,一有消息就打電話給我。」
雷茵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中五味雜陳的感覺,這竟然是她的父親,多年不見,這個跟她有著血緣的男人,竟然令她感到陌生的可怕。
人似乎就是很難去擺脫掉「貪婪」這兩個字,這或許也可以稱得上是人性的弱點吧!「爸,對不起,」縱使知道自己的回答會令雷復生忿怒,雷茵依然硬著頭能上能下說道,「我沒有辦法去問柏恩這一些事,我們的婚姻不是建立在這些利益輸送之上,我不想我們的感情變得市儈。」
「你——」雷復生可沒預期到她會反駁,「這怎麼可以稱得上市儈?聽你的口氣,好像市儈的是我吧!」
「爸,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要誤……」
「我早就知道生你這個女兒出來,什麼用途都沒有。」雷復生啐道,「跟你媽一樣,病懨懨的,連個應酬都應付不來。」
雷復生這麼說,她也無話可說。她感到眼眶有委屈的淚水在打轉。
「怎麼回事?」董柏恩一回來,便覺得氣氛有變。
雷茵深吸了口氣,控制自己的情緒,輕搖了下頭,緊握著他的手,在他的身邊,她才能有安全的感覺。
她低垂著頭,不再多說話,耳邊傳來的淨是雷復生向董柏恩詢問哈格斯集團動向的聲音。
她後悔了,此刻,她心中浮現了這個念頭,她不應該帶柏恩來見自己的家人,她使他和自己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壓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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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覺得跟我爸爸談話很有壓力吧?」一回到家,雷茵便問。
「不會!」董柏恩搖搖頭,若硬要說,他會覺得雷茵她自己在跟雷復生談話才會覺得有壓力。
「真的嗎?」她感到懷疑,「你不用顧慮我的想法,你可以老實地告訴我,我可以承受。」
「真的不會!」董柏恩鬆了鬆自己的領帶,覺得雷茵問的古怪,「你別一副擔心的模樣。」
「可是……」
「別杞人憂天,我娶了你,理所當然得接受你的家人,」他體貼地安撫她,「這麼煩躁的一張臉,可不是我所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