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洛冰還默立於原地,想不透費英昂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向自己的表白。並非沒有被 王孫公子這麼主動的示好過,但像費英昂如此直截了當,順理成章的自報家門的還是第一個!
由於習俗上,未婚男子主動向女人報上全名,並給女人選擇暱稱的權力,就是最明目張膽的私 定終身的意思,所以,西梁的男人們一向把自己的姓名視若貞操,萬不得已也只會報出姓來而已。可是……才見面沒有多久,費英昂就大大咧咧的奉上了全名,是太過隨性天真呢?還是水性楊花?
第二個理由閃過心頭,曲洛冰不由自主的蹙起了月眉,回頭剛想追問,就看見費英昂扯下了床上的一條毯子鋪在地上,做勢就要躺上去睡下!
「你這是做什麼?」因自己剛才的誤會而秀顏報赧,曲洛冰歎了口氣,將費英昂所有不合時宜的言行歸為他的神秘來歷,此時見他並無直接爬上床等下作行為,連忙略帶歉意的勸道:「你放心,本將軍無意壞公子你的名節……更深露重,你一個男人家,怎麼可以睡地上?!還是本將軍睡吧,你到床上去……」
「拜託!若是我讓女人把床讓給我而去睡地上的話,以後就不用回『躍龍』混了!直接找根麵線上吊算了!還不夠丟臉的呢!」白了曲洛冰一眼,費英昂緊了緊毯子,乾脆利落的躺倒在地,用毯子把自己包成一團,並大聲的打起鼾,擺明了不再和後者費話!開玩笑!他堂堂男子漢,怎麼能讓女人為自己睡地板呢?!女人嘛……還是要由男人來照顧才對……
「本將不知道公子所言的『躍龍』為何物,也無心問知。只是本將斷沒有讓男子睡地板,自己睡床塌的習慣!」盯著地板上的「人蛹」,曲洛冰瞇起眸子,褪去溫和的儒雅氣質,換上了號令群雄,不容反駁的霸道氣勢,對費英昂的消極抵抗行為冷冷的挑眉後,她弓下身子,微一用力,輕鬆的連毯子一起抄起了費英昂的身體,強硬的將抗議不斷的後者安置在了床上!
「你這算什麼!」狼狽的扭動著由毯子裡爬出來,費英昂跳下床,健步如飛的橫到了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曲洛冰身前,虎目噴火的吼道:「女人還講那麼多幹什麼!叫你睡床你睡就是了!男人讓著女人是天經地義,你用不著不好意思!」
「……你是男人,而我是女人,自然應該由你去睡。為將之道暫且不提,我的原則不會動搖。」沒得商量的閉起眼睛,曲洛冰不再多說,而是倚著桌子,單臂支額,假寐起來。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麻煩!」受不了的磨牙,費英昂想也不想的出手去拽曲洛冰,然而那看似瘦削的身體,此時卻堅如磐石,任他如何用力也紋絲不動!要是以前,如果能有女人得幸令他費英昂讓出床來,或者幫忙背走書包,一定會感激的小鳥依人般融化在他的男子氣概下!就連廚房壯實的中年廚娘,遇到男人幫忙的時候,也會多少露出小女子的姿態!女人嘛,本來就該享受男人的呵護不是嗎?可為什麼眼前的這個美人,卻把自己的紳士風度當成侮辱呢?!
「哼!」脾氣上來了,費英昂也不再客氣,狠狠的把毛毯拋到一邊,他彷彿是和曲洛冰賭氣似的,也只著單衣,席地而坐,閉起眼睛靠著帳架睡下!可惜,畢竟一天的折磨和情感上的勞累不是他強壯的身體可以抵抗的,幾乎是在閉上眼沒多久,他便忘了和曲洛冰僵持下去的念頭,找周公理論去了……
細微的鼾聲有規律的竄入曲洛冰的耳中,默默的計算著那一吸一呼間的時間,在肯定對方已經入夢後,後者緩緩的睜開眼睛,但著些許茫然的望向熟睡的費英昂。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男子呢?哪個男人不願意在女人面前撒撒嬌,裝裝柔弱什麼的?就連那群自持身份的金枝玉葉,見了自己也時常抱怨走痛了腳,曬昏了頭,更藉著機會,飛來只蝴蝶也要怕的縮進自己懷裡!為的還不是享受一下被女人寵的滋味……
可這個男人卻把持著奇怪的理由,死活不肯接受男人應有的優待……
「唉……」心,總是越想越亂。怕吵醒對方般的壓低歎息的聲音,曲洛冰起身,步履輕盈的無聲無息走到費英昂面前,似乎是因為沒有人可以看到,她放鬆了對感情的桎梏,使一抹複雜映在了那雙漆黑如夜幕的眸中。
奇怪的男人,如果他不是間隙也不是敵人就好了……
但就算他不是間隙也不是敵人又怎麼樣呢?被自己的想法刺痛,曲洛冰艱難的瞇起眸子,自嘲的無聲一笑,不論這個男人是什麼,也與自己沒有關係不是嗎?她拒絕了那麼多溫柔聽話的男子,早已包定戰死沙場的決心,又怎麼會因為一個突如其來,脾氣怪異,和女子般強硬的男人而改變呢?
小心翼翼的將手臂環過費英昂的背膝,捧珠寶似的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感覺到那扑打在頸肩上溫暖的氣息,不由自主的配合著對方的心跳放緩呼吸,曲洛冰垂下眼簾,意外的在自己的臂彎裡看見一張平靜而帥氣的睡顏,帶著幾分成熟的靜默和幾許孩子般的安詳。
不知是不是夢到了什麼,那短而濃密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略顯乾澀的降紅色厚唇輕輕開啟,方若誘吻般刺激著人的視覺,而那唇間的粉嫩,更是觸撥了曲洛冰心中的某根隱弦,讓她忘記了早已走到床邊的事實,只希望離床的距離大些,好讓她多將這個男人包容在自己懷裡一秒……
哪裡想到有人因自己而紅了整張俊秀冷艷的容顏,費英昂在夢裡好不容易抓住了藺寒那只死公雞,正夥同其他幾個義憤填膺的夥伴,把他修理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中……
「……嗯……站住……再讓我補一拳……」
猛地,曲洛冰被費英昂語無倫次的夢囈驚醒,從自己的催眠中解脫出來,就發現唇竟已悄然貼近了費英昂的嘴!她渾身劇震的將對方快速放在床上用毯子裹好後,纂緊了左拳狠狠捶向了自己的右掌,一聲悶響後,那道修長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軍帳中……
空留下床上睡不安穩的費英昂,和滿室缺少了什麼的空洞感…………
「我們昨天在外面吹了整夜的冷風,將軍卻在帳子裡的溫柔鄉內逍遙……」哀怨的捶著被風吹酸的肩膀,周雨梅打著哈欠抱怨著,懶洋洋的拖著腳步進了頂上添補丁的議事帳。一抬頭,卻看見同樣臉色臭臭的二人,曲洛冰出了帳後直奔營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整整練了一夜的拳法,到了月兔西沉才回營,此時寒著本就冷俊的面容,魄力十足的端坐在主位上,手裡纂著片刻不離身的兵法書,沉默不語。而她對面的費英昂,輸人不輸陣的也拉下臉來,帥氣而結實的
身體繃得緊緊的,無形的霸氣籠罩過來,大有壓過曲洛冰的氣勢!
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肇事」者又畏罪逃逸,他頂著女兵們曖昧的目光繞著軍營氣勢洶洶的找了半天,才在議事帳裡發現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髮梢還沾著露水的曲洛冰。可不管他怎麼咆哮,對方都回以他不理不睬,活像做錯事情的是他才對!於是,費英昂也不多說,找了個角落坐下來,與曲洛冰大打冷戰……
苦的,就是不明所以進來當炮灰的周雨梅了……
「怎、怎麼?昨晚不順利嗎?」傻傻的在兩人的白眼中游移著目光,周雨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費英昂,抬頭對上司勸導:「將軍,我就知道這種型的男人不和您口味嘛,但將就都將就了,犯不著事後再生悶氣啊……」
「雨梅。」緩緩放下手中的書卷,曲洛冰掃了站在門口的手下一眼,冷冷的吩咐:「既然你還有力氣假設,就給我帶一小隊人馬去搜集前方情報去!」
「不會吧……我剛站了一夜的崗啊……」
「讓你胡說!」毫不同情的斜了同伴一眼,蘇琳快步走到她前面,向曲洛冰請命:「將軍,是不是發現這個男人確是間隙了?屬下立刻命人把他關押起來再行審問……」
「阿琳啊……」不慍不火的翻到了下一頁,曲洛冰閒話家常似的接口:「你也和雨梅一起去……」
「……」面面相覷的對望一眼,可憐的炮灰二人組在費英昂以眼殺人的注視下,垂頭喪氣的出了帳門,再次開始她們禍從口出的苦命的一天…………
第三章
「你和將軍昨晚到底是怎麼了?!」下午,結束了半天巡邏任務的周雨梅,手裡抓著兩個拳頭大小的土豆,跑到了正坐在軍帳外的費英昂身邊,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問道。不屑的白了她一眼,本就討厭聒噪女人的費英昂,對一開始嘴裡就沒說過好話,又養了一群男妻男妾的年輕右副將根本沒有好感,此時被她纏上,本著紳士風度的涼涼回答道:「你不會去問你們那個偉大的將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