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愣愣地沒有反應。
「小竹,你說說話,你不要嚇季哥!」季舫的俊臉滿是焦急憂慮神色。
小竹還是像木頭一樣沒有反應。季舫急得抱起小、竹,快步往他居住的獨閒居掠去,留下無辜倒楣的雪球躺在地上哼叫著。
不多時,丫環婢僕們聞聲跑來察看,圍聚在「失事」現場,七嘴八舌的說道:「涼亭倒了耶!」、 「無緣無故怎麼會倒」、「小亭怎麼會倒?」、「怎麼倒了?」
眾人的目光掃到地上的狗,「嘿,你們看,季大夫的狗怎麼會倒在這裡?」一位丫環發問道。
雪球苦於無人發現它,終於遇到救星,興奮的求救,「汪汪!」
滿腹疑雲的眾人,狐疑地看看雪球,又看看倒塌的亭子,很快地,便在這兩者之間做出最直接的聯想。
「哦!是季大夫的狗弄倒亭子的。」、「把它捉去見莊主!」…… 「對,快捉它去見莊主。」
眾人帶著擒獲「真兇」的興奮,七手八腳的抬起雪球,咚咚咚地往花姥姥的屋子去。
可憐雪球口不能言;又無力脫逃,「狗格」遭人侮辱,含冤莫白,一腔的冤屈只能無奈地仰天長「叫」:「啊鳴——」
第三章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條條細柳垂落在獨閒居的廊前,雪粉的白牆襯著滿園的綠柳竹,這綠靜春深的好景致,構築出化外遺世的獨閒居。
總是靜謐無雜聲的獨閒居,此刻卻傳出陣陣哀叫。
「輕點兒,輕點兒,季哥,好痛喔!」又是小竹的聲音。
方纔她自己也被倒塌的涼亭嚇了一跳,看到季舫抱她回獨閒居,才稍稍回魂,知道喊疼撒賴了。
「忍著點。」季舫好聲氣地對她說,雙手俐落的為她洗傷上藥,「小竹,你要是再這麼貪玩,季哥就要將你鎖在獨閒居,以避免你經常受傷。」察看過小竹的傷勢並無大礙,只是輕微的瘀血和擦傷後,季舫才有心情說教。
小竹抬眼偷瞄季舫一眼,「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那柱子會倒下來。季哥,打個商量嘛!別把我鎖在獨閒居;你是知道我的個性,把我關在獨閒居我會悶死的,而且……」她搜索枯腸想其他借口,「而且,我粗魯慣了,你不怕我把你的獨閒居給拆了!」討價還價外帶威脅,期望季舫改變心意。
季舫為她包紮好最後一道傷口,抬頭看她,說道:「只要你不受傷,讓你拆了獨閒居也無妨。看看你,又把臉畫成大花臉,真弄不懂你,別的姑娘家總是打扮得清爽美麗,你卻費盡心思遮住姣好的面容。」雖是微慍地注視著小竹,卻掩不住他眼中蓄滿的憐愛。
哦!我的媽呀!又來了,又是這種眼神,他又用這種眼神看她,她……她快受不了啦!小竹在心中狂喊。
她低垂著頭,避免接觸到季舫柔情的眼光。每次季舫都用這種眼神看她,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雞皮疙瘩猛冒上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不喜歡上獨閒居來。
季舫心裡明白小竹的不自在,但他就是無法阻止自己去關心她、疼愛她。這麼多年了,他已經習慣去照顧這總是闖禍受傷的小妹,去寵溺這日益出落得標緻的小妹,小妹……她在他心中真的僅只是小妹?他茫然了,從他到百花山莊的第一天,見到小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像石子投入湖,不再寧靜。
季舫輕歎一聲,不再對小竹多說什麼。喚來童子收拾藥瓶白布等雜物,並另取一盆清水來。
他擰乾從清水盆中撈起的布巾,默默地拭起小竹的臉。
小竹乖乖的任他擦臉,半天不敢吭一聲,她再怎麼不識好歹,也知道季舫是真的對她好,雖然他常常讓她覺得悶,而且不自在。
隨著季舫輕柔的擦拭,小竹臉上的鬼妝逐漸抹去,露出她原本晶瑩雪白的皮膚,兩道形狀秀氣的柳眉,慧黠烏亮雙眼,長長睫,小巧鼻,以及那張正噘著的櫻桃口。
季舫為小竹拭淨臉後,取來象牙梳,細細地為她梳起頭來,仍是那樣的溫和有耐心。
小竹忍不住咕噥兩句:「季哥,你別幫我梳頭,我自己會弄。」她實在很不喜歡季舫這種細膩過頭的性格,連女人的頭他也會梳,還有什麼是他不會的?
季舫回道:「我知道你自己會梳頭,但是你梳的鳥窩頭,實在是讓人不敢領教。」他總是見不慣小竹邋遢,習慣性地替她整理儀容。
俊逸的季舫一身青色儒衫,外貌風雅俊秀,態度謙恭從容,就連他為小竹梳頭時,看起來也十分賞心悅目,並不會因他替女人梳頭,而讓人覺得反感與噁心。
小竹的嘴已經嘟得半天高了,「我自己梳的頭是不太好看,但你這翩翩佳公子充當丫環幫我梳頭,豈不是不倫不類?季哥,你不怕被別人看到,笑你娘娘腔嗎?」
季舫替小竹在梳好的髻上插上一朵粉薔,還原小竹薔薇般的絕色姿容後,這才滿意的歇手,扳過小竹的身,注視著她道:「我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在乎的是——」
「你在乎什麼?」小竹天真的問。
是你!是你!季舫心底深處有一個聲音不斷響著,硬是要從他口中冒出;但,一看到小竹那澄澈無邪的眼睛,他又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地吞下去。
「季哥,你到底在乎什麼?」小竹好奇地追問。
季舫淡說:「算了,你不會懂的,你太年輕了,過兩年我再告訴你。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去叫童子準備。說完,他匆匆離開,怕自己在小竹面前不能自制地說出心底的話而驚嚇到小竹,傷害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誼。
小竹朝他背影咋咋舌,扁嘴道:「每次都這樣,話說到一半就跑掉;還說我不懂,你不說清楚,我當然不懂,真不乾脆,婆婆***.」季舫雖就走得無影無蹤,她還在那叨念著。「我已經不小了,早過了及笄之年,要是尋常人家的女兒,早被嫁出去當娘了,還說我小,哼!」
氣歸氣,小竹還是乖乖地留在獨閒居,沒有趁機落跑,雖然季舫「賢慧兼雜念」,但她在他這裡保證是絕對舒適不受打擾的,只因沒有人敢來獨閒居向眾人敬重的季大夫要人,就連花姥姥也不例外,所以,她可以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啦!
小竹打了個大呵欠,「困死了,昨晚都沒睡,現在正好可以舒服的睡個覺。」她往身後的軟床躺去,十分不文雅地攤在床上睡著了。
半睡之際,她朦朧的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但,她睡意正濃,腦子早巳停止思考,什麼天大的事都往九霄雲外拋去,會周公最重要。
事實上,小竹真的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她忘了她二師姊水菱還身陷賊窩,等著她們去救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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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正午,百花山莊的議事廳中擠滿了人,幾乎是集合了山莊內所有的人,包括會點拳腳功夫的丫環婢僕在內約有百來人,全集合在大廳共商「救人」大計。
花水菱落入賊匪手中已經三天了。
今天算來是第四天,花姥姥十分擔憂她的安危,故集結眾人,共商大計。
花姥姥站在大位前,對眾人發話:「水菱身陷賊窟已經第四天了,昨晚芙蓉和小竹擒獲賊匪兩名,我自賊匪身上搜出兩包袱的銀子,而這兩個賊兵竟稱說這兩包袱的銀子是給咱們百花山莊的,算是他們賊首黑狼娶水菱的聘金;真是太過分了!簡直不把咱們百花山莊放在眼裡,強搶我門下弟子不說,,竟還敢找上門來下聘!我花姥姥再怎麼老眼昏花,也不會把我的徒弟嫁給土匪,這些賊匪也恁地太目中無人,把咱們百花山莊當成什麼了,竟如此放肆!她愈說愈生氣,怒氣沖沖地重拍桌子。
站立一旁的芙蓉趨前道:「姥姥,賊匪竟然如此大膽,咱們百花山莊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還當咱們全是軟腳蝦呢!」臉上也滿是憤懣。
「是呀!老夫人,咱們百花山莊的人就殺過去,讓那些賊匪知道咱們百花山莊的厲害!」
「掃平賊窩,重現百花山莊威風!『」對,殺賊去!殺賊去!「
眾人一時義憤填膺,情緒激昂地喊著。
花姥姥舉起雙手,安撫眾人的情緒道:「我知道大家和我一樣很難嚥下這口窩囊氣,但大家稍安勿躁,聽我說幾句。」
蚊噪的眾人漸漸安靜下來。
花姥姥面色凝重地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救出水菱,水菱身陷賊窩,性命危在旦夕,土匪是不講道理的,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對她下殺手;賊窩當然是要剿,但絕不能放任水菱的生死不顧,所以,我想在今晚派人深入賊窩,先救出水菱,等水菱安全回山莊後,咱們再衝上賊窩,一舉殲滅賊匪!」她滿佈風霜的臉上,散發出如巾幗英雄般的堅毅與英氣,頗有花木蘭出征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