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來探聽消息罷了,只想掌握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
可這一切,真的只是演戲嗎?他的慰問與關懷,真的只是為了向她套取情報?或者,其實是真正的感情……
快回頭吧,你還不明白嗎?你已經是甕中之鱉了!
她好想這麼喊出來,好想這麼勸告他,但,她能做的,仍然只有緊緊閉嘴。
可後者卻彷彿從她蒼白的神色中領悟了些什麼,藍眸掠過深沈的闇芒,俊唇,卻揚起若無其事的弧度。
「我只是這麼比喻。」他笑著說,「只想讓你這個遲鈍的女人明白我的心意而已。」
「我──現在懂了。」她吶吶地,臉頰染紅。
「可看來已經太遲了。」藍眸緊盯她,「看來你的心,已經在短短幾天內遺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我很抱歉。」
「不必道歉。」路西法靜靜微笑,「只要把你答應的吻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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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跟那個男人擁吻。
就在自己的臥房窗前,就在他炯炯的注視下,她踮起足尖,與那個俊美異常的男人纏綿地深吻……
薰!他好強又可愛的薰啊,那張倔強的紅唇怎麼能夠輕易與別的男人輾轉相接?怎麼能夠?
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得他無法呼吸……
終於,俊拔的身軀一旋,在蒼茫暮色下緩緩離去,背影,承載著難以言喻的落寞。
他終於走了。
這一晚,當矢島薰站在臥房落地窗前,拉開部分窗廉悄然朝外窺視時,那連日來總是站在對街的男人身影,終於不再落入她眼底。
他走了。
她想,轉過身,背脊緊緊靠著冰涼的牆面。
清冷的月光透過玻璃窗,切割著她蒼白的臉龐,細碎的疼痛從她的臉,直達她的心。
右手,撫上心跳遲緩的胸膛。
她的心,好痛,彷彿糾結成一團。
為什麼?他走了後她不是應該鬆了一口氣嗎?這些天來她左思右想不就是拚命要想辦法趕走他嗎?為什麼當他真的走了以後,她反倒悵惘了、失落了、感傷了,胸膛像被狠狠地挖了一個洞,深不見底?
淚水,不知不覺從眼眶逃逸,碎落臉頰。
她哽咽抽氣,在他遠遠離開後,終於放縱自己哭了。
房間很靜,除了時鐘滴滴答答的規律響聲,只有她細微的抽泣聲。黑暗,與絕對的靜寂,正逐漸佔領這間寂寞的房……
驀地,悅耳的音樂鈴聲響起,劃破了這令人無法呼吸的沉靜。
是她的手機。
矢島薰怔怔地望向擱在梳妝台上,閃閃發亮的銀色手機,好一會兒,才走近接起它。
「喂。」嗓音低微沙啞。
「薰,是我。」
拂過耳畔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聲音,她身子一顫,差點握不穩手中的手機。
「是你?」逸出唇的語音太過沙啞,她頓了頓,藉著咳嗽清了清嗓子。
「你在哭嗎?」他的嗓音忽然變得焦慮。
她心跳一亂,「不,沒有……我沒哭。」
「薰,你別逞強……」
她冷冷截斷他,「我沒有哭!」就算哭也不會以眼淚作為挽留他的式器。「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沒什麼。」他語音沙啞,「只想告訴你一聲,不必再躲著不出門,我人已經在機場了,馬上就要離開。」
「你──」語音幾乎梗在喉頭,「要走了?」
「嗯,飛機半小時後起飛。」
「到倫敦?」
「嗯。」
「那──很好。」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祝你們幸福。」
他沒有回答,停頓好一會兒,才輕輕歎息,「你誤會了,薰,我並不打算與雅薇復合。我去英國只是想對她道歉,因為我曾經答應送她的禮物卻沒送到。」
「什麼禮物?」
「我答應在她生日那天陪她一天,可是──」
可是為了救遭人綁架的她,所以他食言了!
一念及此,矢島薰喉頭一梗,「你是因為這樣──才不打算跟她復合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的心,早就遺落在另一個女人身上了。」他長長吐氣。
「這是──什麼意思?」她伸手撫喉,呼吸不覺急促,「喬!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愛雅薇了嗎?」
「不愛了。」
他乾脆的回應驚怔了她,好半晌不知所措,「可是……你曾經向她求婚,就算分手了,還將戒指送給她當禮物──」
「你連這個也知道了?」喬石澀澀苦笑了一聲,「戒指本來就是專門為她買的。」他低聲解釋,「是她喜歡的樣式,所以我才送給她當生日禮物。」
「那──那張CD怎麼回事?」
「什麼CD?」他似乎不解。
「Air Supply的『Without you』!」她忍不住喊了出來。
「哦,那張啊。」他彷彿這才恍然,「那也是她一直想要的,她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我出國時正好看到了,就順手帶了一張給她。」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雅薇一直在騙她嗎?她所說的一切都只是謊言?
不!不可能。
「……你的確是深愛著她吧?喬,跟她分手時你的心一定很痛,對吧?」她急切地問,一面期待著聽到答案,一面卻也不敢傾聽。
「……不錯。」
心臟一沉,「那你怎麼能說自己不愛她了?那麼濃厚的感情怎麼可以那麼簡單說淡就淡?難道你不是──不能沒有她嗎?」
告訴我你可以沒有她,告訴我你已經不愛她了!
她期盼著,期盼著答案的心情令她好緊張,心跳得好快,而汗水,不停從掌心滲出。
「感情會死的,薰。」他終於開口了,語氣低沉,微微落寞,「單方面的感情怎能持續到永遠?」
「可這不是單方面的,她──也愛你啊!」
「……已經太遲了。」
她驀地深吸一口氣,「喬,你──」
「我愛你,薰。」
突如其來的告白恍若夏季落雷,狠狠擊中她腦海,她倏地狼狽,暈頭轉向。
「怎麼……怎麼可能?」
「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我的心,便逐漸烙上了你的影子,愈來愈深──」他告白著,嗓音愈來愈低,終於消逸,可餘音,卻在她心頭繚繞不去。
她眨眨眼,感覺溫熱的淚水再度不爭氣地落下,「可是你……只是因為我的個性跟雅薇有點像,所以才注意到我的,不是嗎?我下要……我不要當任何人的替代品,就算只有一部分也不行……」
她不要,她不要他是因為自己有些像雅薇才喜歡她,她要自己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的,是無可替代的……她知道自己小心眼,也許也無理取鬧,可是,她就是這麼希望啊!
「我……不要你因為我像她而愛我──」話說到此,嗓音已帶著明顯的哽咽。
他似乎注意到了,急急解釋,「不,薰,你跟雅薇不像,一點也不。你聰明、冷靜,卻又俏皮、可愛,你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堅強、迷人……」
一連串的讚美由他口中洋洋灑灑吐落,她聽著,沉落的心逐漸翻揚。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愛我?」
「……我愛你。」
這笨蛋!他氣死她了,他簡直就是要把她活活氣死!
眼淚落得更凶了,她狠狠跺腳,忍不住衝著電話喊道:「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我沒有勇氣。」相對於她的激動,他的語音是沈啞的,「我配不上你,薰。」
「為什麼?」
「一個連自己深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有什麼資格對她示愛?」他語氣苦澀。
「這是──什麼見鬼的觀念?」她怒斥,「這就是你們上海男人所謂的溫柔體貼嗎?」
「不是溫柔體貼,是──愛。」喬石啞聲道,「既然愛一個女人,就該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一點傷害。而我──」他深吸一口氣,「根本保護不了你。」
笨蛋!笨蛋!簡直笨透了!
「這不是愛!」她憤慨地喊,「這是該死的大男人主義!」
「……無所謂了,薰,隨你怎麼笑我。」他語調落寞,「總之,我走了,祝福你跟那個路西法,祝你們──幸福。」
「你──不許走!」眼見著他就要掛電話,她連忙出聲阻止他,「誰允許你就這樣走了?給我站住!」
「薰,你……」
「我警告你,不許你移動一步,給我站在原地,懂嗎?」她霸道地命令著,一面往房門口移動,隨手抓了一件大衣套上,便匆匆奔下樓,「給我好好在機場裡等著!」
「薰,怎麼……」手機的收訊似乎出現問題,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我……你……」
她忍不住焦急,「喂喂,你說什麼?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
「喬石!給我站在原地,不許你走!聽到了嗎?」最後一個字才落下,她窈窕的身軀已經如一陣旋風般捲出總理大臣府,後面還跟著幾個莫名其妙的保安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