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好了丁香,再將剩下的魚貨悉數搬上三輪車,水來嬸把踩三輪車回家的工作丟給了尋風。
這三輪車不好踩,遇到上坡總是要母女倆一踩一推的;而現在凡是粗重的工作,她全開始丟給了尋風。
尋風上了三輪車,水來嬸就坐在旁邊的座位上,踩好腳踏板後,他便開始猛力的踩著,隨著梁仙兒的領路一路回家。
「尋轟啊,騎慢一點!」連五十c.c.的摩托車都讓他給追過,水來嬸沒坐過速度這麼快的腳踏車,一顆心上提下吊著。
「水來嬸,前面是上坡,不踩快一點上不去。」尋風回道,卻覺得這樣的速度還不過癮。
接著上了坡,他注意到上坡後立刻就是下坡,過快的車速加上車子的重量,一定可以讓車速達到他的要求。
一路疾衝滑下,嚇壞了水來嬸。「騎慢一點!」
「水來嬸,這樣剛好。」他有一股快感。
「我叫你慢一點,我的心臟快停了!」水來嬸緊張的抓住他的手。
「水來嬸,你不要抓住我的手,這樣很危險。」尋風話甫落,一個轉彎就在面前,他甩不掉水來嬸的手,三輪車因而偏離車道。
「煞車!三輪車也會撞死人!」水來嬸驚喊著。
「煞車在哪裡?」他這時才發現底下就兩個腳踏板,他的腳不知道要往哪兒踩,不過,他直覺煞車應該是在下面。
「煞車就在手把旁邊……夭壽喔!救人喔!」眼見煞車已來不及,水來嬸緊拉著尋風,大聲求救。
尋風找到煞車時已來不及……
砰!車子應聲停了!
梁仙兒腳踏車的速度跟不上他的三輪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三輪車像雲霄飛車一樣往下衝,然後衝進路旁的草叢裡,停住。
緊接著,水來嬸申吟的聲音從草叢裡傳了出來:「哎喲喂啊……我的腰啊……三歲囝仔都會騎三輪車,你居然不會騎……哎喲喂啊……不會騎還騎那麼快,拿我的三輪車在飆車!」
「仙兒,明天我們把尋轟帶到碼頭去賣,他根本就不會做事。」水來嬸扶著直不起的腰,氣呼呼的說著。
「媽,你怎麼可以把人賣來賣去的,況且,做什麼事都要學的嘛!」梁仙兒為尋風抱不平。
「今天才第一天騎三輪車,他就把三輪車撞得米米茂茂,以後我們怎麼辦?那可是我們吃飯的工具。」
「盡量修修看,也許還可以用。」
「萬一修不好呢?」
「那就……只好再買一輛。」梁仙兒囁嚅道。
「再買一輛是要錢的,我就賣他來抵帳。」
「媽,你不能不給人家機會,外頭的人會說你沒良心;再說,是你自己心甘情願要買他的。」
「沒良心?仙兒,你怎麼老是替他說話?我跟你講,你不要跟他有的沒的,有一堆人排隊等著要提親,還輪不到他。」
「媽,你在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我把你栽培到大學畢業,就是希望你嫁個有頭有臉的。我跟你講,你可不要看那個尋轟生得煙斗,你就去喜歡上他;如果這樣,我真的會把他賣掉。」水來嬸威脅道。
「媽,你不要亂講啦,你快躺下來休息,我要去學校了。」梁仙兒帶上母親的房門,走進客廳,往尋風的房間走去。
她推開半掩的門,「尋風,你不要緊吧?」
「我沒關係。」尋風動動扭傷的手腕,濃眉微蹙。
「車頭都歪七扭八了,你怎麼可能沒關係?」
她打開一個櫥櫃,拿出一瓶跌打損傷專用的藥酒,抓住他的手,將藥酒塗在他的手腕上。
尋風注視著她,深邃的眼眸停在她如仙兒的粉臉上,「仙兒,謝謝你。」
梁仙兒抬眼回視他,嘴角露出一抹清新的笑,「尋風,剛剛那一撞,你有沒有想起什麼?」
她覺得陪一個喪失記憶的人找記憶,挺好玩的,比跟她的學生玩捉迷藏還好玩,還有種當偵探的感覺。
「我腦海裡閃過一個專業的賽車畫面。」有了蛛絲馬跡,他閉上眼繼續想著,結果又換來一陣劇烈頭痛。
他扶著頭哀號著:「我又想不出來了!」
「那就別想了。」梁仙兒扶住他的臉,幫他按摩著太陽穴。
她這個動作讓他舒緩了許多,那雙手就像有仙力一般。
「仙兒,謝謝你,你幫了我很多。」
梁仙兒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這反而讓她愧疚。
「尋風,我媽是比較勢利,但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對你頤指氣使,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尋風來家裡幾天了,母親總是不客氣的使喚他,如果他真是個憨仔便罷,可是她發現,他非但不是憨仔,身上還有股氣勢,硬生生的被母親給壓了下來。
他輕輕一笑,「我盡量不要放在心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會不舒服,誰要讓人像條狗般被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那就好。我得去上課了,你先休息一下再去處理那些魚貨。」再次朝他一笑後,梁仙兒才走出房間。
第3章(1)
這是家高級PUB,位於市區一幢大樓的頂樓,佔地上百坪,頂樓還可供賞月、賞台北夜景。
PUB的另一邊是賭場,來的客人以政商客居多,所以,這家賭場算得上是相當乾淨,沒聽過有詐賭的事。
徐明傑就是這裡的常客。
他平常沒什麼嗜好,就是喜歡賭。
走近一張梭哈台,他挑了個空位坐下來,而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的是一個年輕女人。
他一落座,女人立刻禮貌的朝他狐媚的一笑,他也禮貌的回了個笑,全身跟著起了雞皮疙瘩。
他嗜賭不嗜女人,萬種風情看在他眼裡叫作騷;否則,他不會那麼努力的追歐爾希那個愛玩車的男人婆。
女人的作用之於他,就是傳宗接代兼幫夫。
看著面前的牌,他開始專注於手中的牌子,投入金錢廝殺中。
而玩樂的時間總是過得比較快,一轉眼已是半夜了。
「※@#%……怎麼會這麼背!從坐下到現在,幾乎把把都輸!」徐明傑忍不住咒罵著。
「我也把把都輸,是不是他們搞鬼啊?」隔壁的女人接著他的話尾說道。
「這裡絕不詐賭,你們若不服輸,我可以請調錄影帶出來給你們看。」發牌的服務生如是說。
「那就怪了,我可是專門陪一些大亨們上郵輪去賭的,手氣也沒這麼背過。」女人回道。
「我也從沒這麼背過。」徐明傑看看手錶上的時間,他早該走了,就是因為輸太多,他才會一直沉迷下去。
「賭博不是輸就是贏,要不就是沒輸沒贏輸精神,手氣太背不代表詐賭。」服務生又說。
「可哪有背得這麼慘的?」女人不甘示弱的回道。
「以我的經驗,手氣太背就先不要玩,睡個覺、過個氣再來。」服務生好心的提供賭的一些秘訣。
女人白了他一眼,對徐明傑說:「喂,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那裡好玩多了。新顧客一上門,就送一疊籌碼,輸得太多還可以打折,沒帶錢可以預借不計息。也許我們可以到那裡翻本,你想不想去?」
服務生聽愣了眼,怎麼可能有這種地方?除非那是讓小木偶變成驢子的樂園,暗藏玄機去不得!
「有這種穩贏不輸的地方?不會喝了那裡的啤酒之後,就變成一隻驢子吧?」服務生半開玩笑半提醒著徐明傑。
徐明傑是他們這裡的常客,這個女的倒是第一次見,他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他。
可以翻本?這對一個賭徒來說是多麼大的誘惑,因此徐明傑根本沒聽進服務生話中的意思,興匆匆的問:「真的有這麼一個地方?」
「我為什麼要騙你?」
說的也是。
「那你帶我去。」
「沒問題,我們現在就走。」
兩人立刻起身,相偕走出PUB。
服務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想著是否要呈報上級,他們也應該做些吸引客人的活動。
例如,送乖乖和汽球。
梁家是一棟平房建築,房子成四方形,中間是客廳,兩邊各有兩個房間,廚房則在客廳外的右邊,與圍牆連在一塊兒。
圍牆內是一個四方形的大庭院,庭院的一角有個大水槽,是用來殺魚、洗滌東西用的;其他地方則沿著圍牆架起竹網,用來曬魚乾的。
月色灑在庭院裡,照在車頭已彎曲的三輪車上。尋風就靜默的站在三輪車旁,兩手抱胸、只手托腮,好像在想著什麼。
梁仙兒走到他身邊,「尋風,我們把三輪車推到村子頭那家腳踏車店修修看,也許修得好,你不要太自責。」
「仙兒,這三輪車我想自己修。」他突發驚人之語。
也不知為什麼,今天一個下午他看著這輛三輪車,就想把它給改造一番,他認為自己絕對可以做得到。
他想讓它更好用,尤其是在下坡時能更容易煞車。他今天是找到了手煞車,可已經煞不住了。
「你要自己修?你會嗎?」不會騎腳踏車會修腳踏車,可能嗎?難道他是個修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