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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檀萱

  柳七夕偏頭想了想。

  「不要。」

  「確定?」手指輕撫著她柔軟的唇瓣,那裡有著淺淺的齒痕,是他刻意留下的。

  她用力點點頭。「會發誓的人大都會毀諾,我才不要。」

  想當初爹爹常和娘發誓只愛她一人,可是最後呢?還不是變心了,然後把娘惹的整夜哭不止。

  她才不要相信發誓呢!又沒用。

  他微笑。「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這該如何是好?」

  「對耶!這的確是很傷腦筋。」偏著頭,她小臉兒露出了苦惱樣。

  澄亮的瞳眸揉入萬般的為難,和天鳴不禁搖搖頭,俯首在她的額頭輕啄,道:「七夕,我以和天鳴這三字跟你保證,從今爾後,對你,我不再欺瞞。」

  「也不會再搞失蹤?」望著他,小臉兒有著嚴肅。

  他搖頭。「不會。」

  「永遠當我的消遣品?」她又問。

  「永遠。」

  「那好。」她朝他伸出了小掌心,「咱們不說誓言,就以擊掌為盟。」

  他笑,掌心與她的相貼,接著離開吋許,啪啪啪三聲,盟誓定下。

  「好了,現在開始,你可不能再騙我喔,只要讓我發現,我就永遠不再理會你,走在路上也當不認識你……嗯,不對,這樣便宜了你,應該要狠揍幾拳再當不認識。」她喃喃著,表情很是認真。

  他微笑,不答腔。

  「和天鳴,你得答應我,要永遠好好活著,不可以任意離我遠去。」

  黑眸直勾勾的望進她眸底,那裡有著顯而易見的渴盼,他不由得心一動,再次將她擁入胸懷裡。

  「我答應你,會好好守住這條命,只因……」和天鳴柔語微頓,「十年前,和天鳴的性命便是柳七夕的。」

  柳七夕渴望的眼兒倏地揉入一抹欣喜,唇兒也揚起了笑意。「這是你說的喔,可不准反悔喔。」

  他點頭。

  她將自己埋入他頸窩,貪婪的汲取屬於他的體溫,聆聽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這強而有力的生命是她的呢,永遠、永遠啊!

  以後,她就不會寂寞了。

  廣場內,兩人相擁,畫面很是甜蜜溫馨。

  巽廳門旁,一雙丹鳳眼冷冷看著這一幕,陰柔的臉龐閃過一絲詭光……

  *****

  深夜時分,一抹紫影晃進了離軒,他腳步極輕,無聲無息。

  悄悄的挪至床榻,就著微薄月光俯視床上熟睡的俊容,朱紅的唇瓣勾起一抹詭笑,低俯身,修長的臂膀探向了床……

  啪一聲響,伴隨著燭火亮起,闃暗的室內乍現光明。

  「早知道你會跑來偷襲。」語兜下,和天鳴的身子也坐起。

  易非歡紫袍一甩,就床畔而坐,瞋瞪著他。

  「你就只會防我。」清亮的聲音裡有著怨懟。

  和天鳴搖頭微笑。「我沒防你。」

  「不然我才進門,你就醒來了。」撇著嘴,他才不信這說詞。「真傷人心啊!想當初你我兩人還同衾共枕,感情好的令人羨,如今你卻為了那個女人,對我始亂終棄。」

  控訴間,他的鳳眼尾兒泛著淚光,模樣瞧來很是委屈。

  「非歡,你已及冠了。」和天鳴無奈的揉揉眉心。

  易非歡如泣似怨的眸兒瞅來。「那又如何?」

  「既成了乾坤門主,這戲碼就不需一再上演。」和天鳴沉聲提點。「再者,咱們當初是同室而寢,而你是男兒身,同衾共枕這字眼不適合你我兩人。」

  努著嘴,易非歡不悅道:「人家對你可是一片真心……」

  「我領會,可承受不起,你也得過正常的日子。」哎!躲了他幾年,沒想到他的個性卻絲毫沒改變。

  倘若這事讓孤鷹嶺上的怪師父知曉,少不得又要念一頓了。

  「說穿了,你還不是嫌棄我。」說的好聽,什麼過正常日子?乾坤門是做什麼的他不知嗎?雙手若染過了血腥,還算正常嗎?

  哼!借口。

  「乾坤門上下三堂主都不敢嫌棄你,非歡,你須有這認知。這次我回來,除了想知道你過得如何外,另外還有件事。」說罷,他自枕下拿出一黃軸遞過去給他。

  易非歡接手,冷眸迅速掃過黃軸上的內容,然後闔上。「我不接。」

  和天鳴緩緩搖頭。「這是密詔,非接不可。」

  刻意用密詔來壓迫他,純粹只是希望讓紫狸這個一門之主,要開始負擔起門主應有的責任。

  「我就是不接又怎麼著?」他斂眸,把玩著軸柄,緩道:「咱們乾坤門又不是那老傢伙的殺人工具,憑什麼他下詔,咱們就得染血腥?」

  更何況,此刻他心情頗不舒坦,要他辦事,免談!

  「非歡,切勿意氣用事!」和天鳴沉聲道。

  這密詔已引來太多人覬覦,倘若此時非歡的倔性又發作,他怕禍事最後會殃及乾坤門所有分堂。

  「這密詔非同小可,皇上把這數千條人命全權交給我們處理,所以我們一定要把事情調查清楚。紫狸,你身為門主,不該意氣用事,而是得靜下心,和大家一起討論這事該如何解決。」和天鳴嚴肅的看向易非歡。

  易非歡視而不見。「那好啊!既然我身為門主,那我就下命令,這要務你去辦,該殺的你去殺。」

  心知白狐那雙手若非必要,否則鮮少染血腥,但他就是要耍性子又怎麼著?誰叫他如此薄倖負了他。

  涼涼的話語兼之任性的語氣,讓和天鳴歎氣兼搖頭。

  「你這性子啊!看來得師父下山來懲治才有用。」免得讓他老是在頭痛。

  「又拿爹來壓我。」鳳眼兒瞪來,裡頭有著淡淡的指責。「打從我及冠後,你們個個都閃我天邊遠,別以為我不知道。」

  「非歡……」

  易非歡霍然起身,「哼!別喚我,要是不讓密詔落入有心人手裡,你就快去查清楚,否則別說是讓人捷足先登,或許我心情不痛快,不用等你查了,管他們無辜或有罪,全殺個片甲不留。」

  話落,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和天鳴兜眸望去,只見那黑夜襯著紫色身影,顯得詭魅陰暗,突然間,一股不知名的冷顫湧上他心頭。

  會不會是他多心了?若照師父所言,二十及冠換回男兒身的易非歡,不會再有這變化甚劇的性情才是,除非是……

  那女娃又現身了?

  黑眸瞇起,片刻後又搖搖頭,此時他還是先傷腦筋密詔一事吧。

  思及此,他不禁歎息,想他與七夕好不容易已有了共識,本想趁機好好培養感情的……哎!罷了,還是先把要事速辦速決吧。

  ****

  就快到自己所住的苑囿時,易非歡腳跟兒卻一旋,又朝來時路走回,來到了艮軒,也就是柳七夕暫宿的客房。

  他鳳眸兒直勾勾的望著門板,一絲惡作劇的光芒閃現,他唇角勾著佞笑,手自衣裡拿出一根木管,伸手在柳七夕的房門上戳了一個洞,把木管放進洞裡,輕輕吹出一口氣。

  但見一縷煙霧縹緲,隨即綠氣縈繞一室,易非歡這才噙著笑痕轉身離去。

  ****

  一個時辰後--

  突來的閃電劃亮黑夜,之後,雷聲轟隆隆大響。

  熟睡中的柳七夕驀地驚醒,倉皇的眸兒左右瞧望,接著又望向了窗外,一抹懼色倏地染上她的臉。

  同樣的黑,同樣的閃電,以及同樣駭人的雷響……五年前,花府上下數百條人命,就是在這樣的黑夜下悉數死光。

  閃光照屍身,雷劈雕樑柱,火光直通天……

  「不.....」

  一聲叫喊,她慌亂地跑出了房門外,神色驚惶,不知不覺間奔到了離軒,她腳步驟停,空茫的眼兒四望。

  不是花府,沒有流血、沒有燃著紅火的屍身,耳際依舊響著隆隆雷聲,除此之外,週遭安靜的不如她夢中之境。

  緩緩的,那股恐懼漸漸散去,柳七夕瞳眸望向了軒內,腳步也跟著意識走,來到了和天鳴的寢房外。

  咿呀一聲,門推開同時,也吵醒了甫睡去的和天鳴。

  和天鳴黑眸微瞇望向門口,看到一道嬌小身影杵在門口動也不動。

  「七夕,是你嗎?」他起身走至門口,擁她入內並闔上門,隨手撈了袍子覆上她涼薄的身軀。「夜深了怎麼還沒就寢?作惡夢了?」

  詢問間,他讓她坐上自己的床榻,兩手握住她細肩,眉頭不禁微微蹙起。

  七夕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慄,汗濕衣衫,身體冰寒……

  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七夕嗎?她的神色怎麼會如此的惶惑?

  一抹憂慮染上黑眸,他傾身而坐,扣著柳七夕的肩頭與之相視。

  「七夕,發生何事?」他伸手觸著七夕的額,除有些涼外,並無泛熱。

  眸兒兜轉至他的俊臉,凝望良久,兩臂一伸,她倏地撲入他懷中。

  「我夢到老爹他們了,好多屍體、好多血,連我的小龍與小虎也被燒死了……」七夕說話的同時,摟著他頸項的兩手也鎖得緊緊的,彷彿擁著他就能掃除夢魘般。

  和天鳴深蹙的眉頭更緊鎖。「七夕,你常作惡夢嗎?」

  七夕搖搖頭,身子依舊顫抖不止。

  突地,一陣悶雷又響起,柳七夕手勁更使力,恐懼的眸子望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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