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廳旁待命的下人阿奇猛然回神,瞧見主子慍怒的臉色,嚇得趕緊撲通一聲跪下。
「少爺,阿奇在。」
「去通報姑爺,他二弟龍嘯來找他了,請他過來。」
「是。」阿奇領命,趕緊通報姑爺去了。
半刻鐘左右,阿奇又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臉上多了幾道大家很眼熟的血痕。
「少爺,姑爺說請龍二爺到琇綺樓。」摀著隱隱抽痛的臉,阿奇報告著。其實姑爺的說法是,「龍嘯?該死的他來做什麼?我很忙,叫他自己滾過來!」很忙?姑爺明明和小姐相依偎的坐在涼亭裡賞花、品茗、吃點心,可是他不敢和姑爺唱反調,於是只得回來覆命……
嗚嗚……好痛喔!忘恩負義的圓圓,他是好心接住被姑爺丟過來的牠耶!竟然還這樣對他。
「阿奇,你下去擦藥,我會吩咐帳房這個月的工資多給你一兩銀,」藍舒日為圓圓善後,誰叫牠是他寶貝妹妹的寶貝呢?
「謝謝少爺。」嗚嗚,真是好心有好報啊!阿奇感動極了,摀著臉退下。
「我帶你到琇綺樓去。」藍舒日走下堂,瞥了一眼龍嘯像面具般的爾雅笑臉便越過他,準備帶他到琇綺樓去見他那大牌的妹婿。不過……
走在前頭的他眉頭微微蹙起,不知道是他的直覺或是偏見,他覺得龍嘯這個人像是一隻笑面狐狸。
一踏進繡綺樓園門入口,就看見不遠處的涼亭裡相依偎的身影,他停下腳步,看著龍嚴細心「伺候」著藍舒月的樣子,肩上依然「掛」著圓圓,還是覺得這種畫面很詭異,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習慣。
「原來大哥找到新玩具了……」身後的龍嘯突然低低的說出一句意味深遠的話。
藍舒日眼神倏瞇,偏頭嚴肅的睨向那張美顏,不再有驚艷之感,開始覺得反感。
「你是什麼意思?」
「新玩具。」龍嘯柔柔的笑望著他,抬起纖白修長的手指向涼亭的人。「令妹似乎是我大哥找到的新玩具,瞧他玩得不亦樂乎,看來還會玩上好一陣子。」
藍舒日惱火,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你該死的在說什麼?什麼新玩具?!」
「龍嘯!」龍嚴圈著藍舒月的腰飛躍而來,立於兩人面前。
「大哥。」龍嘯笑盈盈的望向龍嚴,彷彿此刻被揪著衣襟的人不是他。
「日哥?」緊緊抱著龍嚴的腰,藍舒月尚未站穩腳步便擔憂的喚著藍舒日。
藍舒日狠狠的瞪了龍嘯一眼,惱怒的放開他。
「人我帶到,少陪了!」藍舒日轉身離開。
「龍嘯,你好本事,惹惱我的大舅子,存心要我在藍莊的日子難過嗎?」龍嚴用著慣常淡漠的眼神望著龍嘯。
「嘻嘻,如果大哥在藍莊日子難過,多的是歡迎大哥的地方,大哥大可不必這般委屈自己,不是嗎?」龍嘯笑得開心,笑意卻未達他那雙美麗的瞳眸,有意無意的睨向龍嚴懷中的藍舒月,似審視似評估。
好漂亮的人!這是藍舒月腦海裡第一個躍出的想法。只是……
避開他那雙眼,她埋頭躲進龍嚴溫暖的懷抱,驅離那雙眼給她的冰冷感覺。
龍嘯會討厭她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為龍嚴抱不平,是吧!
「龍嘯,你變得更討厭了。」龍嚴皺眉。「你到麻城做什麼?」
「嘻嘻,我當然是『回來』向大哥道喜的。」他望著藍舒月,再望向龍嚴肩上的狸貓:「好可愛的狸貓,可以讓我……」他伸出手,想要抱走看似在打盹的圓圓。
「不行,牠……」
「喵!」圓圓厲叫一聲,毫不留情的一抓,在白皙修長的手上留下了幾道又深又長的血痕。
「嘶--」龍嘯倒抽口氣,不敢置信的望向對他齜牙咧嘴的圓圓。
「牠不給外人抱的。」龍嚴為時已晚的說完,拍拍圓圓的頭,低聲意思意思罵了牠一句就算了事。
「喵嗚。」圓圓像是警告似的瞪了龍嘯一眼,重新調整好姿勢,繼續「掛」在龍嚴的肩上打盹,懶得理會生人。
「對不起,圓圓很怕生,我代牠向你道歉。」藍舒月歉疚的說,轉頭呼喚桂花,「桂花!」
「小姐。」桂花從樓裡匆匆的飛奔而出,以為她家小姐出了什麼事。「小姐,怎麼了?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桂花,妳快進去拿傷藥,幫龍二爺上藥。」
「龍二爺?」桂花此時才注意到美麗的龍嘯。「你是男人?」
「桂花,不得無禮!」藍舒月低斥。
「不要緊,藍姑娘,我已經很習慣他人的質疑了。」龍嘯笑了笑,不以為意。
「桂花姑娘,我的確是男的。」
「唉,真可憐。」桂花歎息,「龍二爺,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拿傷藥。」
龍嘯臉色微變,目送壯碩的桂花飛奔進樓。
他剛剛沒聽錯吧?那個又高又壯,除了那張臉和名字之外,沒有一處像女人的桂花竟然在可憐他?是可憐他被狸貓抓傷,還是可憐他長得……
「對不起,龍嘯,桂花這個人就是這樣口無遮攔,請你不要見怪。」藍舒月也只能道歉。
「我不是說了我不介意嗎?」龍嘯硬聲說。
藍舒月被他的厲色給嚇了一跳。
「龍嘯!」龍嚴瞪他。「誰准你用這種口氣對你大嫂說話的?」
「不要緊的,夫君,我……」
「抱歉,大嫂,我想我是傷口痛,所以才會這麼焦躁,請不要見怪。」龍嘯打斷她的話。
「舒月,妳也不用一直對嘯道歉,嘯真的不介意這種事,妳一直向他道歉,反而好像在告訴他,他必須為自己長得像女人覺得羞恥似的。」龍嚴低頭對藍舒月說。
龍嘯微訝,怔怔的望著龍嚴。原來是這樣?自己聽到藍舒月拚命道歉而顯得煩躁的原因,是這樣嗎?
「啊?我絕對沒這個意思……」她焦急的說。
「呵呵……」龍嘯撫額低笑。
「嘯,手抬高。」龍嚴突然說。
他疑惑。「什麼?」
「血一直流,手抬高,別垂著。」這次圓圓下腳一點都不留情哪,傷口又深又長,怕是會留下疤痕了。
「可惜,這個傷不是在臉上。」龍嘯低頭怔怔的望著還在流血的傷口。
「嘯?」龍嚴皺眉,愈發覺得他有點古怪了。
「來了來了,傷藥拿來了。」桂花又衝了出來,然後二話不說,抓住龍嘯另一隻完好的手走到涼亭「壓」他坐下,準備為他上藥包紮。「你要留疤還是不留疤?」
龍嘯挑眉,瞅著這個什麼都大人家一號,比他更像男人的桂花。
「妳是說可以選擇嗎?」
「對啊,你如果想留著疤痕當男子漢的證明,我就用普通的傷藥幫你治傷,如果你想保持美美的肌膚,那我就用姑爺替小姐調配的上等膏藥替你治傷。上次小姐不小心跌了一跤,掌心、膝蓋都擦破了皮,姑爺就替小姐調配了這種膏藥,結果一擦,隔天傷口就好了一大半,第三天就完全好了,一點疤痕也沒有,很厲害的。怎樣?要哪一種?」桂花蹲在他面前,與他平視。
「為什麼被狸貓抓傷的疤痕能被當成男子漢的證明?」龍嘯失笑。
桂花眨了眨眼,偏頭望著他。「對嘛!要笑就要開心的笑,你現在比剛剛更漂亮了耶!」
龍嘯又是一怔,頭一次,是他避開他人的視線。
「用普通傷藥就可以了,我不在乎有沒有疤痕。」
「喔!」桂花聽話的點頭,替他抹藥包紮。「如果痛的話,叫出來沒關係,沒有人規定男人就不能叫痛,知道嗎?」
龍嘯垂眼望著低頭替他上藥的桂花,抿緊唇,眼底閃過一絲詭光。
抬頭望向漫步而來的龍嚴和藍舒月,他徐徐的說:「大哥,有人找到『梅奕宸』了。」
龍嚴神色未變,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你就暫時在藍莊裡住下,我會請舒日調派一個侍女去服侍你。」
「不用了,我不習慣讓陌生人伺候。」龍嘯婉拒:那些人只會傻楞楞的瞪著他瞧,什麼事都做不了,只會造成他的麻煩!
「你的手受傷了,總會有不便之處,至少在你的手傷痊癒之前,得派個人幫你處理一些日常生活的瑣事。」龍嚴堅持。
「好了,包紮好了。」桂花突然說。
龍嘯望向她。「那就她吧!」他指著桂花。
「我?我幹麼?」桂花疑惑的問。
「不行,桂花是舒月的貼身婢女。」龍嚴拒絕。
「可以嗎?」龍嘯望向藍舒月,而非龍嚴。
「這……只要桂花願意,我沒意見。」藍舒月說。
「桂花,因為我手受傷了,所以要麻煩妳來幫我,直到我痊癒為止,可以嗎?」龍嘯漾著魅人的微笑。
桂花一向爽朗的臉突然皺成一團,還猛打冷顫。「拜託喔,龍二爺,你這樣笑很恐怖耶!」
龍嘯一向魅惑人心所向無敵的笑容頓時一僵,這個……這個「大」女人!
「哈哈哈!」龍嚴突然哈哈大笑,「好,就讓桂花去伺候你。」他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