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這樣以為的,但是--他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惡夢,上帝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給了她希望,又將她的希望擊碎?她所受的痛苦仍不夠多嗎?
「我的心好痛……好痛呀,馬莎……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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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輕的吹,吹落一片落葉,隨流水飄走。
史齊坐在人行道上的座椅,專注的眼光始終維持在同一個角度上,注視著每一個從他面前晃過去的人們的雙手,尋找著那條繫在手腕處的亮眼黃紗。
兩個月了,從倪芛禔辭職失去蹤影之後,已經整整過了兩個月了,從夏天來到了秋天,而她依然杏無音訊。
她到底去了哪裡?這兩個月過得好不好?為什麼不回家也不和任何人聯絡?
這兩個月來,他除了天天到她家樓下報到之外,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像現在這樣坐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大海撈針似的尋找她。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既白癡又可笑,但是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做呢?
擔心與著急在經過兩個月的折騰之後,早已變得麻木。現在的他只要沒在每天的新聞報導中看見她,便能覺得安慰。至於其他的希望,他不敢奢求有實現的一天。
說來諷刺,兩個月不見,她的影像在他心裡愈顯清晰。
第一次相見,她激動的喊著他阿傑的模樣;第二次再見,她以堅定的神情,目不轉睛凝視著他;第三次碰面,她闖進他辦公室,勇敢、哀傷卻又堅定的面對著他。她上班專注的模樣、失神時流露哀傷的模樣,還有她吐得全身都是、面無血色的模樣。
她的美麗、堅強、勇敢與哀傷,無時無刻不浮現在他腦海中,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動容。
他愛上了她,卻是在失去她之後才後知後覺的領悟到,真是愚蠢得可以--
瞬間,一抹黃色突然從他眼前飄過,他激動的立刻從座椅上跳了起來,隨那片黃紗迅速的將目光往上移動。
一樣的長髮披肩,一樣纖細的體態,讓他毫不猶豫的立刻拔腿朝她狂奔過去。
「倪芛禔!」
他一把扣住她纖細的手臂,將她轉向自己。一張陌生的臉龐倏然映入眼底,讓他驚喜的神情在一瞬間垮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與頹喪。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他鬆手道歉,然後轉身定回原來坐的地方。他沒注意到被他誤認的女人,在他轉身後,一臉扼腕。
好帥的男人,即使認錯人了也沒關係,真希望他能多待一些時間,最好留下姓名住址和她做朋友。
頹然的坐回人行道的椅上,史齊目光繼續在人群中穿梭尋著那抹黃,突然,他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伸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一雙憂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是警衛老伯那邊的來電!
「喂,張叔,是她回來了嗎?」
「小子,你快點來,是她回來了,倪小姐回來了!」警衛老伯興奮的聲音響起。
聽見他的話,史齊的心跳似乎在一瞬間停了下來,四周更是靜得就像這世界只剩下他一人而已。隨即,他聽見自己以清晰的語氣,迅速的回答,「我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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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育幼院沉澱了兩個月,在經過馬莎修女持續的開導之後,倪芛禔終於再度回到城市裡的生活,只不過相較於當初離開時的心情,現在的她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平靜的氣息。
平靜的謝過警衛老伯異常熱情的關心,她進門之後便開始打掃,迅速而確實的抹去屋內的灰塵,恢復它原有一塵不染的整潔與乾淨。
十五坪大小,一房一廳一衛的房子打掃起來並不費力,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她已整理好,回到客廳內坐下,攤開她在回來前買的報紙,開始在求職欄找著新工作。
過了一會兒,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她嚇了一跳,這五年來她門鈴響起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她想不透誰會來找她?
起身去開門,她被站在門外的人給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你這兩個月到底跑哪兒去了?」史齊一個箭步上前,迅速的抓住她的手臂,激動的詢問她。
倪芛禔愣愣的看著他,完全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又怎麼會知道她住在這裡?找她是為了什麼事?他……應該已經跟李靜珊結婚了吧?
不該再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馬莎說的。畢竟她既不能去破壞他們的婚禮,也不可能去做他們婚姻中的第三者,那麼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忘記一切,才能再度恢復平靜。
「對不起,請你放開我好嗎?」她低下頭,看著他抓握住自己的手,平靜的開口。
聞言,史齊情緒稍稍地平復些,鬆手放開她。
「你這兩個月到底去了哪裡?」他緊盯著她。
「副總特地到這裡來找我有事嗎?是不是我工作交代得不夠清楚,如果是這樣的話,明天我會抽空回公司一趟。」
「我沒問你公司的事,我問的是你這兩個月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和任何人聯絡,難道你不知道有人會擔心你嗎?」
「沒有人會擔心的。」
「王巧蓮不是人嗎?樓下的警衛張叔不是人嗎?還有我!我不是人嗎?」
倪芛禔輕輕一愣,微皺了下眉頭。「他們都有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的事要忙,沒有時間擔心我。」
「好不負責任的話,你又不是他們,怎麼知道他們沒有時間擔心你?一天或許沒有,但你失蹤了整整兩個月,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快要讓大家急瘋了?」
「等會兒我會打電話給巧蓮,也會到樓下謝謝張叔叔的關心。」她愣愣的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說道。
「然後呢?」
她不解的看著他。
「你也打算用一句謝謝來打發我?」
她輕蹙了下眉頭有些困惑。「謝謝副總對我的關心,但是既然我都已經離開公司,我想副總大可不必熱心到連離職的員工都要關心,這樣實在太累了。」
她平靜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她有嘲諷他的意味,但是她疏離、客氣的態度卻明顯的讓他感受到她的轉變。
這兩個月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眼前的她給他的感覺,像是身體四周覆上了一層玻璃一樣,變得冰冷而讓人碰觸不到?
她的神情不再激動,眼神不再充滿鬥志與希望,看著他的目光更是少了他所熟悉的熾熱光芒,或者是哀傷的神情,有的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這樣的她,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慌。
「我並沒有批准你的辭呈,所以你至今仍是延頂的一份子。而且我關心你,也並非出自於上司對下屬的關係,而是因為我在乎你。」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迅速的說道。
他的話讓她的心亂了一下。
他說他在乎她?
不該有的希望又在她心裡萌芽,她茫然的看著他,掙扎在過去兩個月來,馬莎對她的勸導。
她該繼續執迷不悟下去嗎?
在乎有很多種類,他口中的在乎會是她所希冀的那種在乎嗎?如果不是的話,她不就要面臨又一次的破滅與打擊,這回的她能夠支撐得下去嗎?
不,她不能再走回頭路了。
「多謝副總的關心,既然已確定我沒事了,是不是可以請回呢?不好意思,我還有其他事要做。」她平靜的望著他說。
史齊緊緊的抿住嘴,他沉靜的看著她,表情陷入深思,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
「你不是說要幫我恢復記憶嗎?為什麼我感覺現在的你,是拚命的想把我推開?」他的話聽起來像在指控。
「我不是醫生,對於你的失憶我無能為力。」
「兩個月前的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那時候的我自不量力,請你忘了當時我所說過的那些話好嗎?」
「辦不到。」
倪芛禔愕然的看著他。
「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將我們的過去,一件一件的說給我聽,從我們認識、交往以及後來為什麼會分開的事,全部都說給我聽。」
她不明所以的發起愣,他不是對於他們的過去不感興趣,甚至於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嗎?怎麼突然改變態度了?
「為什麼?」她衝口問道。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想知道過去的一切,之前的你不是一點也不感興趣嗎?」
「答案我在剛剛就已經說過了。
有嗎?倪芛禔懷疑的看著他。
史齊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將他所謂說過的答案,再說一遍--
「因為我在乎你。」
第八章
在乎她?他又這樣說了,到底他所謂的在乎是什麼意思?
不,不管是什麼,既然她都已經決定不回頭了,就沒有必要去探究,以免徒增煩惱。
「謝謝你的在乎,但是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沒有再提起的必要。對不起,我真的還有其他的事要忙,恕我不能多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