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其實也沒有小朱說的那麼笨嘛,至少她還想得到要跟滕瓔要分手費這件事。
點滴終於滴完了,護士小姐過來替她拔掉針頭,同時將批價單交給她,要她到櫃檯繳完費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啊,在台中她的確是有家,只不過她三更半夜的,頂著一張面無血色的臉回去,不把爸媽嚇壞才怪。
所以還是回台北吧,趁還有火車的時候坐車回台北。
雖然說她在台北已經沒有家了,但至少還有小朱這個朋友可以收留她。
想到小朱,她立刻從背包裡拿出手機來,卻發現自己竟然一整天都忘了要開機。小朱她一定擔心死了吧?
她迅速的開機,然後撥給小朱,電話在響了一聲就立刻接通。
「安萱,你現在人在哪裡?」小朱激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劈了過來。
安萱忍不住的將手機拿離耳朵。她的聲音好大呀!
「安萱,你有在聽嗎?安萱?安萱?」她激動的聲音持續在電話那頭放送。
「我有在聽啦,小朱,你別叫這麼大聲好不好?我的耳朵會被你叫聾的。」安萱將手機拿到嘴巴前,對著收音孔說。
「你現在人在哪裡?」小朱的聲音終於收斂了一點,但是激動的語氣並沒有改變。
「台中。」
「台中哪裡?」她緊接著問。
「小朱,我想跟你說我可能會晚一點回去,你可不可以等我?」安萱猶豫的對她說。
「你先告訴我,你現在在台中的哪裡?」小朱堅持的問道。
「我剛剛回了家裡一趟。」安萱撒著謊,不希望她太過擔心。
「才怪,我打過電話到你家,你媽說你沒有回去。」
她一怔,倏然無話可說。
「你現在人在哪裡?我警告你,不要再騙我了。」
「我現在正打算到火車站坐火車回台北。」安萱沉默了下才說。
「我問的是你現在人在哪裡,不是你待會要去哪裡。」小朱嚴厲的說:「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看樣子她不說實話,小朱根本就不會放過她。
「我在新生醫院。」安萱歎息的回答。
「新生醫院?」她的聲音在一瞬間再度高亢起來,「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會在醫院?安萱,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傻事,你到醫院去該不會是去墮胎吧?快點告訴我不是,快一點!」
「不是。」安萱說。
「拜託你別嚇我好不好?」小朱頓時鬆了口氣的求饒。
「為什麼你會以為我跑去墮胎?」她好奇的問。
「還不是因為——」說著她倏然住口,然後改口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醫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之前忘了吃飯,不小心餓到昏倒,才會被人送到醫院來。」
「忘了吃飯?餓到昏倒?」小朱的聲音又拔高了,「你是笨蛋嗎?吃飯這種事也能忘!你不要忘記你現在的身體可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也是寶寶的。」
「我知道,以後我會小心,不會再這麼迷糊了。」
「這句話我已經聽你說過八百遍了。」
安萱輕扯了下唇瓣。的確,以前在工作上出錯的時候,她總是會對小朱說這句話,但粗心大意加迷糊的毛病還是一犯再犯,也難怪小朱信不過她。
「小朱,今晚我可不可以再住你家一晚?還有順便麻煩你替我等門?」她問,沒忘記這是打這通電話的重點之一。
「不行。」
小朱的斷然拒絕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為什麼不行?」安萱驚愕的衝口問。
「因為我現在人也在台中。」
「你也在台中?」她有些呆住,自然而然的問:「你怎麼也到台中來了,你到台中來做什麼?」
「觀光。」小朱沒好氣的回答。
「觀光?那你之前怎麼都沒跟我提過?」她卻信以為真。
「我不跟你說了。」小朱突然說道,然後掛斷電話。
「等一下,小朱!」安萱完全來不及阻止她。
看著螢幕上秀著通話結束字樣的手機,她完全不知所措。現在她該怎麼辦?小朱是她唯一想得到的依靠,除了她,還有誰能夠幫助她?
難不成她真要在這樣時刻,頂著一張虛弱而疲憊的臉回家?
安萱垂下頭來,無所適從的歎了口氣,
就在此時,一雙黑色的男性皮鞋突然停頓在她前方,她懷疑的慢慢抬起頭來。
瞬間,呆立當場。
第十章
「滕……瓔?」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產生幻覺了,要不然他怎麼可能出現在台中,而且還站在她面前?
可是即使知道眼前的他可能只是個幻影,她還是忍不住輕喚出他的名字,並且希望他對她的呼喚有所回應,希望這個幻影能夠變成真實的人。
「老天,我以為我失去你了!」
滕瓔驀然將她擁進懷裡,緊得就像是想將她整個人都壓進身體裡一樣,讓安萱覺得格外不舒服,但卻又完全不想掙扎。
是他,真的是他嗎?不是幻覺,也不是幻影,而是真實的他嗎?
感受他的擁抱,感受他的體溫,感受他的氣息,這一切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即使他們真的分手了,她也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
是他,真的是他。
她不是在幻想,也不是在作夢,眼前擁抱著的人真的是他!
淚眼瞬間模糊視線,她再也遏制不住激動與高興感受的低泣起來。
聽見她的低泣聲,滕瓔立刻放鬆擁抱著她的雙手,但仍堅定的將她擁在身前,就像怕她會再度消失不見一樣。
「怎麼了?」他低下頭,以較平常沙啞的聲音關心的凝望著她問道。
安萱搖著頭,淚眼模糊下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臉。
滕瓔俯向她,溫柔的吻去她的淚水。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管你要怎麼罵我罰我怪我,我都願意接受,只求你別再哭了好嗎?」他將雙唇貼在她眉心上,溫柔而心疼的要求。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眉睫上仍懸著晶瑩的淚水,安萱吸著鼻子開口問道。
「為了要擁抱你,為了要向你乞求原諒,以及為了要向你解釋下午在公司裡你所看到的一切。」他抵著她的額頭,啞聲的懺悔。「我找了你一個下午,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卻始終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害怕、多後悔、多驚慌,就怕我會從此失去你?」
他滿臉心有餘悸的害怕神情,與凌亂不堪的衣著是最好的證據,他真的找她找到快要瘋了,整個台北市區差點沒被他給掀過來,若不是小朱說了句她會不會是回台中的話,他至今肯定還在台北街頭到處亂鑽,四處打聽她的下落。
「你下午對我……好凶。」
「對不起,那是因為我在吃醋,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嫉護,一想到你竟然讓我以外的男人擁抱著,我就嫉妒得快發狂、發瘋。」
「你以外的男人……」安萱呆呆的看著他,然後忽然想到陳世傑。難不成學長安慰的擁抱著她時,竟然被他看見了?
「不是的,學長他只是——」她驚慌的用力搖頭,企圖想解釋,卻被他打斷。
「你是不是看見了妤珍親我?」
安萱怔怔的看著他,張口欲言,但眼眶中迅速湧現的淚水卻先一步代替她回答了他。
她一哭,滕瓔立刻手足無措起來。他好後悔早上沒有狠下心來推開妤珍,更後悔下午讓醋意與怒氣主宰了他,他從來都不想傷害她,卻又該死的傷她如此之深。
可惡,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停止哭泣,她的眼淚都快要淹沒他的世界了,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挽救這一切呢?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因為她哭就心軟,不敢推開她;我不該因為拒絕她就心懷歉意,無法狠下心;我更不該在答應過你之後,還讓她吻我。對不起、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想不到其他辦法,他只能不斷的懺悔道歉。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很難過。我站在路上哭得不能自已,剛好碰到學長,他安慰我。」她哽咽的解釋。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她再次傷心的說。
「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這輩子我只要你,除了你之外,我誰都不要。」他深情的對她吐露愛意,一頓又改口道:「不,不只這輩子,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我都要,我要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是真的嗎?」淚光在她眼睫上閃爍著。
「是真的。」他低頭吻去她眼上所有的淚水,不喜歡看見她流淚。
「可是投胎轉世之後,我們的樣貌不是都會改變嗎?你要怎麼找到我?」她想到這個難解的疑惑。
「用我愛你的心。」他深情的凝望著她。
「你愛我的心?」
「你相信我愛你嗎,萱?」
安萱認真的凝視著他的雙眼,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麼你也要相信我,不管我們投胎後變成什麼模樣,我一定會找到你的,而且會像今生一樣,對你一見鍾情。」他認真而堅定的說:「你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