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三十歲那年妻子難產,求助無門的周慶祥才知道金錢的重要性,在同儕的牽線下他開始接受黑錢,並奪功諉過快速攀升,更接近權力中心。
不到十年他就升上市警局局長職位,一人攬權收受不少賄賂,私放犯人收取巨額報償,浮報搶案陷人入罪,還曾讓一群大陸妹上岸賣淫,好和人蛇接觸抽三成利潤。
只要有利可圖的事他都要插一手,別人的死活與他無關,儘管他是領國家薪水的人民保母,可他的所作所為卻不要保護人民,而是看錢辦事。
前幾個月他得知有一塊土地會納入都市建設計劃中,地價將會三級飆漲成天價,擁有那塊地皮的人一輩子吃穿都不用愁了。
為此他聯合了地政人員、司法人員和一些高層官員,大家密謀以權勢趕走地面建築裡的住戶,趁機霸佔好賺取暴利。
這件事他做得隱密,沒人猜到他是幕後主謀,案子一審再審仍然駁回,他已準備坐收漁翁之利好發大財。
可就在此時準備分一杯羹的同夥紛紛因意外死亡,他在竊喜之餘不免心有疑竇,能多分一份固然可喜,可是仍有不安。
果然他的預感成真了,他們的死都和掌管南台灣勢力的「蝴蝶」有關,為了土地弊案一事決定大刀闊斧,將一干人等處以極刑。
當下他心驚不已,在屬下極力要求下向警政署尋求支持,希望能有效的遏止私刑氾濫,保他-條命。
原本他認為上頭派來的警官必有真材實料,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偵破此案,所以對他百般討好還讓女兒前往慰勞,看他能不能為求表現而早日破案。
誰知對方不僅讓他女兒難堪,還帶她去什麼同性戀餐廳飽受羞辱,連作了一個禮拜的惡夢還必須看心理醫生,目前尚在治療中。
為此他震怒極了,知道台北來的並不可靠,要想一勞永逸還是得自己動手,靠別人是沒有用的。
☆☆☆☆☆☆☆☆☆☆ ☆☆☆☆☆☆☆☆☆☆
「你在看什麼?」
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收起手中數據回頭一看的杜玉坎什麼也沒看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當作是風吹動的聲響。
但是一截棗綠色的布料吸引住他的目光,他看向足以躲藏一人的草叢,意外的發現一個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小女孩。
「剛才是妳在說話嗎?小丫頭。」他未靠近,也沒有大動作,只是輕輕地招手要她過來。
「我……我不小了,不要叫我小丫頭。」悶悶的聲音很輕,聽不仔細如同貓鳴。
「好吧!妳是大女孩了,我要叫妳一聲小姐。」依正常發展,她的確該是一位大二的學生了。
可惜意外讓她封閉了自己,不再開口與外界接觸,直到現在才讓他驚覺她原來會說話,並非完全摒棄了自己,拒絕別人的接近。
「我也……不是小姐,我是青萸,傅青萸。」她話說得極慢,一字一字彷彿在學說話的五歲孩童。
「好,妳是青萸,我認識妳了,妳曉得我是誰嗎?」他見過她一面,在他們家庭合照的相片中。
加框的,非常精美,顯示傅家人對它的重視。
「我知道,你是跟哥哥吵架的人。」這是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每天早上她都被很大的吼叫聲吵醒,像地震一樣十分驚人,嚇得她以為壞人又來了,不由得躲在棉被裡直發抖。
後來聽久了習慣之後就不怕了,那是青蒲哥哥的聲音,他不會傷害她,而且對她很好,常常說故事給她聽,以及他打壞人的事跡。
傅青萸的眼神很乾淨,除了有些畏生外,外表看來與常人無異。
聞此稚言的杜玉坎為之失笑。「妳只記得我和妳哥哥吵架呀?」
「嗯!聲音很大、很吵。」頭一點,她像一隻慌亂的小豬走兩步退一步,慢慢地移動。
不是很快,帶著提防的懼意,她仍不敢靠得太近,在他身後五、六步處停住就不肯再靠近了。
她還是害怕不熟的陌生人,保持戒心。
「對不起,吵到妳了,有沒有很生氣?」山不就他,他就就山。
原本坐在草地上的杜玉坎往後一挪,動作不大只是局部的移動,傅家附近的小公園平時沒什麼人出入,僻靜得適合思考。
只是他沒想到會多出一個同伴,還是這麼令人驚奇的一位,出他意料之外。
她搖頭。「你很好看,我喜歡你。」
不懂什麼叫生氣,她只覺得吵而已。
「我也喜歡妳,妳是個可愛的小女孩。」他口中的喜歡單純是個響應她的笑語。
「大女孩。」她強調。
「好好好,大女孩,可愛又甜美的大女孩,像墜落凡間的天使。」不解世事,無憂無慮。
顯然他的話討好了傅青萸,戒慎不安的小臉突然綻放甜甜的嫩笑。
「你……當我的男朋友。」她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
「嗄!」怔了一下,杜玉坎笑笑地拍拍草皮要她坐下,「不行喔!大女孩,我是妳姊姊的男朋友,妳不能橫刀奪愛,那是不對的行為。」
「可是姊姊壞,做很多壞事,我乖,不會做壞事。」她很急,怕他不喜歡她。
她知道?「姊姊會做壞事?」
「對,壞事,很多、很多,她不乖。」說著說著,她像是發覺自己不該說姊姊壞話而皺眉,她也不乖。
「妳怎麼曉得姊姊會做壞事,姊姊對妳不好嗎?」他循循善誘地哄她開口說話。
她想了一下,似乎思考對她來說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好,姊姊對我很好,替我梳發綁辮子,還買漂亮的新衣服給我穿,一直跟我說她好愛我、好愛我,要我快點好起來,她要蓋一座迪斯尼樂園讓我玩。」
聽似童稚的話語令人鼻酸,傅青萸的眼中有著困惑的掙扎,分不清姊姊是好人還是壞人。她明明對自己很好呀,為什麼對其他人就很壞?
太過複雜的思緒困擾著她簡單的心思,她不是不愛說話,而是不知該說什麼,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到處都是壞人,她不吵不鬧他們就不會找到她。
她很乖的,總是安安靜靜地看自己的書、玩手指頭,這樣爸爸就會回來了是不是?她喜歡爸爸一直笑一直笑的聲音,感覺好快樂。
「但是有時候她會很晚才回來,身上都是血很難聞,她說是不小心濺到雞血,要我乖乖睡覺不要跟任何人講,不然土地公爺爺會把她捉走。」
土地公是道上的行話,指的是專門保護百姓的警察,性質形同土地公大事小事都要管。
「姊姊有沒有說她去哪裡,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也許最不設防的人看得最清楚,因為沒有人會提防。
「沒有,姊姊沒說。」她雙眸害怕地左瞄右瞧,聲音轉小十分畏縮地說:「不過我看過她的計算機喔!裡頭密密麻麻寫了一堆字,看得我頭好昏。」
「妳會用計算機?」杜玉坎驚訝地一詫,再度為她不為人知的才能感到震撼。
傅青萸笑得很害羞地連連點頭。「加恩姊姊教我的,她用過一遍我就會了。」
姊姊的計算機有很多會跳的小精靈,還有一道道奇怪的門,她試了好久好久才把所有的門都打開,然後許多認識、不認識的字就通通跑出來了。
「青萸真聰明,下次也教哥哥好不好?」那些數據對他很重要。
利用她的純真達到目的是不太光明正大,甚至是無恥,但這也是不得不為的方法,沒將真正的毒瘤揪出來,他的任務就不算完成。
「好,我教你。」她很開心自己能幫人。「不過,你要當我的男朋友。」
哭笑不得的杜玉坎為她的天真話語略感頭痛。「哥哥不是說過我是妳姊姊的男朋友,不可以再做妳的男朋友,一個人不能夠同時喜歡兩個人。」
「為什麼不可以?姊姊壞,我乖,你喜歡我。」所以她要他當她的男朋友。
「我喜歡妳跟喜歡姊姊的感覺不一樣,我們是大人的戀愛,妳還是小孩子。」一說出口,杜玉坎驀然苦笑。
是戀愛嗎?
他竟然無法理直氣壯地回答肯定的答案,在傅青蘿心中大概視他為無所不用其極的敵人,為了探查「蝴蝶」底細,不惜委屈自己,以追求之名行追查之實。
但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他對她的眷戀越來越深,深到自己都害怕,甚至失去控制得不像原來的他,沉緬於有她在身邊的感覺。
向來不喜熱情的他以溫儒的笑臉掩飾內心的冷情,他從不認為自己有朝一日會熾烈地愛上某個人,涓長平淡的感情較適合凡事漠然的他。
或許是南台灣的太陽過於溫暖,讓他整年處於霜雪中的心漸漸融化,一隻嗜血的美麗夜光蝶無意闖進他的心,瞬間烙下永恆的倩影。
是戀,也是愛,他的心裡多了她的名字,激起他對生命的熱愛。
「我是大人,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們都喜歡,兩個人。」傅青萸指指他,再指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