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的閉起雙眼,掙扎像利刃一樣劃過她的心口。
在組織裡,身不由己,難道身世飄零坎坷的她,只能任其擺佈?
彷彿看透她的心似的,黑衣人冷冷的說:「沒有用的,天下何其大,任妳怎麼也逃不過,殺手的命運永遠是一條不歸路。」
冷眼看著他良久,冉若夢責問:「元默,你沒有心嗎?你的血是冷的,你的感情是空的,在你的心裡,除了殺人還有什麼?」
杜元默的臉驀地抽搐了下,眼眸深處是一潭無法瞭解的黑漆,他轉過身去,冷言回答,「殺手沒有談人性的權利,更沒有談情說愛的權利。」
蒼白再度佔滿冉若夢清麗絕美的臉龐。這些她都知道,所以一直以來,她用冷漠保護自己,只是沒想到,終究還是發生了。
一切都已無可挽回了嗎?難道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枷鎖?殺手注定是她必須走的宿命?!
「若夢,」杜元默輕喚的聲音不再冰冷,「有些事是沒有選擇的權利。」他背對著她,暗歎了口氣,「為他好,妳必須離開他。」
「走,你走。」她冷硬的道。
兩個背對背的殺手,懷著不同的情懷,做著相同掙扎痛苦的深情流露。
杜元默無語以對,頭驀地垂下。
「你走,走得遠遠的,我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更不想看到你的人,你馬上給我走……」劃破長空的吶喊,她失了原本的冷靜與自傲。
決堤的淚水霎時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她的未來。
提起沉重的腳步,杜元默一身的冷漠在望向的同時,化為綿綿的不捨與憂傷。
他們有相同的身世、相同的際遇、相同的任務、相同的無奈,唯一不同的是,他對她一片深情,她對他卻只有永遠的冷漠!
在他離開之後,一道蒼老的聲音突地響起。
「姑娘,別難過了,再這麼哭下去,把臉都給哭花了。」
「您是誰?您什麼時候來的?」冉若夢有些心慌,本能的提高警覺。
「我只是一個老頭子,一個到處流浪的老頭子,唉……」
她戒備的看了他一眼,花白的頭髮,滿是皺紋的臉頰,佝僂的身影,瘦瘦弱弱的似風一吹就倒了,若不是他手上拿著枴杖,只怕走路都有問題。
放下緊繃的神經,她歉然的說:「對不起,把您嚇著了。」
「沒關係,老頭子我還禁得起,倒是妳怎麼了,瞧妳哭得這般傷心?」
「我……沒事。」趕忙擦拭臉頰上的余淚,老人家慈父般的光輝不由得勾起她的傷感。如果父母還在的話,她該像宮冬華那般的快樂無憂吧!
「有事就甭憋在心裡,年輕人應該是充滿快樂與希望的,只要自己願意。」
說完,老人家便步履蹣跚的走了,留下滿臉淒惻愕然的冉若夢。
年輕人應該是充滿希望與快樂的,只要自己願意……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對她來說,這是不是一種奢望?
第七章
摘夢樓裡笙歌不斷,卓珩卻顯得無心,連以往他覺得甘醇的美酒喝起來都備覺無味,因為冉若夢離開了。
她的離開,連帶的許多線索也沒了,本來他想,假若能借她之力,一定可以很快的找到辜星,搞不好還可以揪出幕後的黑手。
而且,黑衣人與她似乎認識,直覺告訴他,黑衣人是一名殺手,那她呢?
難道她也是……
「吃錯藥了,悶悶不樂的?」宮冬華一屁股坐在他身側,這是醉酒後她第一次面對他。
卓珩懶洋洋的開口,「沒事,只是--」
突然「砰」的一聲,緊接著一道吆喝打斷了他的話。「卓珩,你給我滾出來!」
叫囂者來勢洶洶,一時之間,摘夢樓芳客紛紛閃避到一旁。
「唷,我說是誰?原來又是你。」卓珩站了起來走到來人的面前。心情不好,正好拿他來開刀。
「哼哼哼,臭小子,本大爺今天就讓你變成死人。」楚行霸一臉氣焰高張。今天他可是有備而來,所有的新仇舊恨他將一併討回。
「哈哈哈,我看你還是少丟臉的好,聰明的話,還是回家種田去。」他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一句。
「哼,死到臨頭還耍嘴皮子。」語畢,楚行霸便跟一旁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然後帶著奸佞的笑退至一旁。
黑衣人冷眼射向卓珩,瞬間一把寒光熠熠的劍毫無預警的攻向他。
早已心存警惕的卓珩輕易的避開這一擊,然而接踵而來更加凌厲的招式,卻招招攻及要害,手無寸鐵的他心知對方是個殺人不手軟的殺手,若再繼續耗下去他鐵定要吃虧。
於是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既然冉若夢的線索已斷,他何不趁機讓赤神槍現世?
一個轉身,他避開攻擊,右手迅速的解開外衣,取出藏於腰側的赤神槍。
「不要動。」他大喝一聲,一支長不過三寸的銀色手槍已瞄準黑衣人,「要命就不要動。」
黑衣人冷笑不當一回事,手中的長劍再度攻去。
突然一聲悶響,螢光急射,黑衣人拿劍之臂驟然垂下。
「噹」的一聲,劍霍然墜落,黑衣人神情扭曲,不敢置信的望向他。
所有的人都呆愣住了,被這乍現的螢光與卓珩。
原來江湖上除了神秘怪人的武器會發出螢光外,尚有另一支也會發出螢光的武器,而那個人竟是眼前長得像番邦來的年輕人。
「早叫你別亂動的嘛,你偏不聽,這下可好,嘗到苦頭了吧!」
其實卓珩並不常開槍,因為他的槍跟辜星的一樣,不管傷及何處,都是致命的一擊。
不同的是,青冥槍會讓人血流如注,且難以止血,而赤神槍則會產生巨痛,接著有如麻醉般難以動彈。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跟他有什麼關係?」恐懼第一次抓住黑衣人的眼眸,來自內心的涼意早已將他層層包住,因為傳說中的神秘怪人乃是殺人不眨眼的冷面匠。
「無可奉告。」
看了一眼臉色漸為蒼白的黑衣人,卓珩不禁心軟,「勸你還是趕緊止血,聰明的話就拿把刀將傷口切開,取出裡面的子彈,否則你那雙手就報銷了。」
「你不殺我?」黑衣人眼中有著困惑。
「我幹麼殺你?無冤無仇的,又不像某些惡霸,老是喜歡吃飽沒事做,專找人麻煩。」說完,他還故意瞄了眼臉色同樣慘白的楚行霸。
「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楚行霸結結巴巴的,眼睛動也不動的直盯著他手中的槍,生怕待會兒自己也被射中。
「怎麼?嚇破膽了,這麼快就忘記本公子的名字?本公子叫卓珩。」
見他仍一臉鳥相,卓珩又好氣又好笑,故意甩了甩手中的赤神槍,心裡清楚今日之舉必會遭來不少麻煩,搞不好還會惹來殺身之禍,但為了扯出整個神秘怪人的真相,他只好冒險一試。
「說!」他的槍突地指向楚行霸,邪邪的笑說:「你是要嘗嘗我赤神槍的滋味,還是準備回家去種田?」
為民除害可是他的專長,雖然囂張了點,卻也大快人心,誰叫這惡霸有眼不識泰山,三番兩次找他麻煩,若不讓他嘗點苦頭,怎麼對得超平日受他欺負的老百姓?
楚行霸眼看地上還留有一攤黑衣人的血及他臨走前蒼白如鬼的臉色,即使再怎麼財大氣粗,此時竟也不敢再逞兇。但……要他回家種田,傳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才怪,以後在江湖上行走,還有何尊嚴可言?
「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話,那我問你,你點頭或搖頭好不好?」卓珩一臉的善解人意,若非他手上的槍正指著楚行霸,人家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哥倆好呢。
見楚行霸不甘願的點頭,他滿意的笑說:「今天你來找碴,不但掃了大家的興,也耽誤了摘夢樓的生意,既然楚爺你有錢又有閒,那麼今天在座所有客倌的酒菜錢就讓你再破費一番,好不好?」
被詭異的武器指著頭能說不好嗎?楚行霸只得敢怒不敢言的再次點頭。
「嘿,難得楚爺你這麼大方,卓某我就好人做到底替你積些陰德,聽說城北最近鬧荒,您就發個善心,小意思的捐個三十萬兩來賑災濟貧,你看怎麼樣?」
「我,我哪有那麼多銀子?」差點沒昏倒,三十萬兩耶,簡直是搶劫嘛!
「好吧!既然你那麼小氣我也不勉強你,只好讓你嘗一下子彈的滋味嘍!」
撂完話,卻聽楚行霸連聲說:「好,我捐、我捐,算你狠!」
說完即喪氣的垂下頭,大歎遇到瘟神了。
此時摘夢樓裡上上下下的芳客已陸續的暗吁了口氣,所有緊張精彩的部分已隨他簽下銀票後緩緩落幕。
當然這中間有歡愉聲、喝采聲、讚賞聲、欷吁聲,不過也有不平的悶聲。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極不協調的出現在這裡,
「公子,你真是大好人一個,不止為鄉民除害,還為地方造福,老頭子我可真是欣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