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翠剛想說什麼,但看見風千舞堅持的目光,只好將書本挪到一旁的架子上。
「不知大人今天找我有什麼事?」桌子理清後,風千舞開口問道。
文震看著小翠忙碌的身影微笑,沒有回答。
風千舞立刻領悟。「小翠,妳去廚房準備些點心。」
「小姐,我……」小翠拉長語調,雖說文公子不是外人,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太好。
「還不快去?」風千舞只好擺出小姐架子。
小翠頓覺委屈,倒是文震輕快地哈哈一笑。「小姑娘,妳放心吧,我不會把妳家小姐怎麼樣的。」
「文公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被人說中心事,小翠臉紅起來,即便不願意小姐和文震獨處,此時也只好勉強點頭說:「奴婢這就去準備點心,文公子和小姐慢談,奴婢去去就回。」
文震笑笑,眼睛一直停在風千舞身上,直到身後房門掩起的聲音傳來,才停止打量她。這樣秀氣的女子,他竟懷疑她野心勃勃,是百變神狐的弟子……
「文大人?」
「風姑娘,知道妳與百變神狐毫無瓜葛,真好。」
「你、你怎麼會認為我和百變神狐有瓜葛?!」風千舞訝聲道。「是誰告訴你的?」
「我猜的,因為妳輕功不錯,又時機如此湊巧地捲進金令的是非裡。」
怪不得他對自己一直沒什麼好臉色,她早該想到的。也是,碰到那樣的事情,要別人不誤會都難!
「我是無辜的,我沒什麼金令,而且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知道,昨晚的事說明了一切,我不會再懷疑妳。至於金令,七皇子他要就讓他拿去好了,反正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什麼意思?風千舞錯愕地瞪著他。「這麼說,你真是二皇子的心腹?」
「風姑娘,這世上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有絕對的敵人,照理說,我不該回答妳的問題,但妳既然問了,我就告訴妳。是的,至少目前是。」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我不想隱瞞妳。」昨晚證實她的無辜後,他對她就有了完全不一樣的心情,這也是他坐在這裡的原因。
「那……」遲疑片刻,風千舞忽然問:「你昨晚打在百變神狐身上的那一掌,真是離魂掌嗎?」
文震有些意外她突然問起這個,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反問:「妳說呢?」
「江湖傳言都說離魂掌如何如何厲害,打到哪裡,哪裡焦黑,你昨晚那一掌,我看還真有點像,是不是……真是離魂掌?」她問,神情緊張地看著他,希望聽到否定的回答。
「那一掌……」這是他的家傳之秘,文震本不想說,但見她臉色凝重,不由得微微一頓。「妳先告訴我,為什麼對這個那麼好奇?」
「我好歹也是學武之人,對三十年前武林第一高手雷通元的成名絕技自然倍感興致,何況昨夜百變神狐又那麼說……」想起百變神狐胸口焦黑一片的慘狀,她打了個寒顫。
文震不由自主地握住她的手。「千舞,妳是在害怕嗎?」他自動改成親暱的稱呼。「妳儘管放心,這輩子我絕不會再使出那一掌。」
風千舞一怔。「什麼意思?」難道昨晚是他第一次出手?
「那一掌叫什麼我不知道,反正是家父的不傳絕學。在此之前我不曾用過,因為學的時候曾對家父立過誓,絕不用在人身上。但昨晚,見百變神狐要殺伯父,我情急之下,還是使了出來。」
風千舞完全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她盯著文震看了半天,覺得一個撒謊的人不可能有如此清澈的眸光,終於勉強笑道:「我能理解文伯伯的用心,那一掌的威力……實在太嚇人了。」
「確實是這樣,連我都沒想到,不過……」文震話題一轉。「今天我來,是有別的事想同妳說,我們別提那個令人掃興的傢伙好不好?」
他勾起唇角,忽然問道:「妳說回京是為了嫁人,是嗎?」
「啊!」風千舞頓時傻眼,回家時信口開河的話,是如何傳到文震的耳裡?「你、你是聽誰講的?有人就喜歡胡說八道……」
文震挑眉一笑。「我親耳聽妳說的。」
不可能!那天他醉得厲害,而且怎麼可能聽見她在家說的話?
「那天我根本沒醉,救妳也是有意的。」知道她的疑問,文震坦白地說。
「你……你那天救我,是故意的?!」風千舞愕然張大嘴。
「妳要這麼說也行。」這不是重點,他直直盯住她的眼睛,說出此行的來意。
「我今天來是想告訴妳,如果妳想嫁人,不妨先考慮我。」
第九章
隔天。
「風姑娘不在?」
「是。」小翠垂眸,小心翼翼地回答:「一大早三小姐就出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不是說不准她出門嗎?」
「老爺沒說話,夫人也管不了小姐……」
文震看著地上一顆碎石發愣,這個傻姑娘,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迫不及待出門了?
怕是他說話太直,把她嚇到外面去了吧。
「文公子,小姐說府裡太悶,想找個高點的地方坐坐,奴婢聽她口氣,好像去城外的城隍山了。」看著天色漸黑,小翠不無擔心地說。
「好,我這就去城隍山看看。」文震正欲轉身離開,忽然又問:「她昨晚睡得好嗎?」
小翠愣了愣,遲疑著回答:「應該還好吧,不但睡得熟,還整晚在說夢話。」響得她在隔壁都能聽見。
文震怔了下。「說什麼夢話?」難道她又開始作惡夢了?
「好像……」小翠支吾著,不知該不該說,可見文震滿臉期待的樣子,還是開了口。「小姐……盡說些嫁人、不嫁人的話……」
頓了會兒。「哈哈哈!」文震忽然迸出笑聲,笑得小翠莫名其妙。
「文公子?」
「沒事……」
文震仰天舒了口氣,昨天聽了他的話後,那丫頭一臉糊塗的發了半天呆。不過看起來他說的話在她心底,還是激起了不小的漣漪啊!
只是……她有師父,難免另有師兄、師弟,昨晚在夢裡要嫁的人,真是他嗎?想到這,他不由自主加快腳步向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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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山上,好大的風。
山風清冷,她卻喜歡這種靜謐獨處的感覺。
城裡有不少好去處,但都被各方權貴霸佔,加上人多喧雜,她寧可多跑些路,到郊外的城隍山登高望遠。
登高望遠……她歎了口氣,不能指望自己登高望遠後便頭腦清醒,她也不想讓自己頭腦清醒。
清醒時,隨之而來的煩惱遠比糊塗時更多,多到曾因認清自己被爹遺棄這個事實,還躲在被褥裡偷偷哭了三年。
現在……她已經習慣了,不會再為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掉眼淚,但心頭那片陰霾,卻長久揮之不去。
之所以跑到這兒來,除了散心,還有就是讓自己靜一靜,思考一下昨天發生的事。
就在這片山頂上,她想了一天,終於得出結論──文震所說的話,不過是他一時心血來潮。
她對文震,談不上喜歡,也不討厭,但昨天他的變相求親,委實嚇出她一身冷汗──無關激動,而是太意外,她作夢都沒想到,他會想要娶她……
「咦?怎麼又是文震?難道昨晚夢了一夜、今天思考了一整天還不夠嗎?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她使勁敲敲自己的腦袋瓜。
事實上,昨天文震走後,她藉著看望爹的病情,向父親探問了文震前段日子的動向。
「文震啊,他好像半年都沒離過京……對了,是沒離開過,上朝的時候我一直有見到他。」風書博想了想,篤定地說。
半年沒離過京,那他當然不可能跑到關外去殺人了。
得到父親的回答,風千舞的心莫名地舒緩下來,可是現在對她來說,文震是怎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樣才能把那塊玉環拿到手。
想起玉環,她不免焦慮,文伯伯的遺物,要弄到手,難度不小啊……
風千舞正在神遊──
「站住!」
前方猛然響起暴喝聲,一隊全副武裝的官兵擋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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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震策馬行在城外的路上,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
往常這個時候,城外早已靜無聲息,而今天,不但燈籠、火把處處點點,沿途還有不少百姓家裡雞飛狗跳、亂成一團,彷彿蝗蟲剛剛席捲過境。
「出了什麼事?」迎面走來一個村夫模樣的人,他抓來就問。
那農夫嚇了一跳,顫聲道:「官老爺們在抓什麼女飛賊,可憐小百姓被抄了個乾淨,值錢的東西全被拿走了。」
文震聞言,揚鞭策馬就往前趕。
還未到山腳,遠遠看見風千舞正要跟著幾名侍衛模樣的人翻身上馬,他心急如焚,衝過去抓住風千舞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