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你不是阿烽——你不是……你、你、到底是誰?」
「不知道?我剛剛聽到妳喊一個名字——邱琴!妳真的不認識她?」
「我不認識……」
「妳……妳……剛剛明明就有說——伯母,請妳告訴我好嗎?」
「沒有!你聽錯了!我沒有!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伯母……妳、妳、不要激動!妳……妳把剪刀放下啊!」
「不要逼我!我說了!不、要、逼、我!」
「好好!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妳把剪刀給我!」
什麼?剪刀?徐苡縈被愈來愈激烈的爭吵聲給徹底吵醒了!
她猛地驚跳起身,三步並成兩步衝到客廳——驚見母親拿著園藝用的剪刀與單若星對峙!
「媽!妳在做什麼?趕快把剪刀放下啊!會傷到人的!」
天啊!怎麼會這樣?看著母親揮舞著銳利剪刀,她驚聲尖叫,不敢相信眼前聽見。
「苡縈……我……」單若星沮喪地摀住自己手臂,眼神落寞又有些尷尬地向她求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伯母不高興,伯母她……突然好激動!」
「媽!有話好說嘛!幹嘛動刀動剪的?」徐苡縈扶著眼神渙散的母親,先把剪刀搶下來,好聲好氣道:「這位單先生不是壞人,不要怕。怎麼可以拿剪刀嚇人家呢7.」
「單總裁?你……你受傷了?天啊!流血了?你痛不痛啊?」徐苡縈看見單若星的雪白襯衫染上鮮紅血跡,差點兒沒嚇昏。
母親的病是不是愈來愈重了?她竟會失控傷人?徐苡縈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
「我——我沒有弄他,是他自己靠過來的。縈縈,妳去拿藥箱幫他包一包吧,我累了,我想先回房去休息。」
彷彿從某個時空中回轉,徐母回到現實的當下,迷茫的眼神轉為平靜,她輕聲說完話,逕自往房裡走去。
「真不好意思!」徐苡縈沒時間想別的,先招呼受傷的單若星。「我也不知道我媽是怎麼了?我去拿醫藥箱,你的傷要消毒包紮才行。」
「是我該說對不起……我可能認錯人了吧……咳,不好意思打擾妳和伯母。」
「坐下坐下!先包紮傷口要緊。」徐苡縈拿出藥箱,廢話不多說先捧起他受傷的手臂,剪開襯衫,仔細為他清洗、消毒、上藥、包紮。
「噢!」當酒精滴到剪刀刺傷的傷口,單若星痛到忍不住呼出聲。
「會痛哦?忍耐一下,傷口不弄乾淨不行的!」徐苡縈凝神專心幫他清理,她皺著眉、抿著嘴的模樣,彷彿在心疼憐惜某個心愛的寵物。
看她美麗的容顏帶著淡淡的淒然……單若星忍不住心中的悸動,多麼可人的一朵解語花啊!
他能放心地將傷旦父給她,只因出自內心的信任,一直以來她都那麼地善解人意,不像時下很多女孩子做作勢利,她對他就像鄰家親友,該說什麼、做什麼都出乎情理地自然——
他喜歡這種感覺,或許因為自小失去家庭的溫暖吧,能夠釋放這種鄰家親和氣質的女孩子,待別令他傾心。
「對了!今天是假日耶?!」徐苡縈差不多處理完他的傷,才突然想到。「你好端端地怎麼會出現在我家客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哎……我……」單若星欲言又止。
難道,他要實話實說,說自己是因為遏止不了想見她的衝動,硬是給自己找一個再探昔日單家舊宅的借口,打算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走到她家碰碰運氣?
自從那次在街邊擁吻,她激動地負氣跑走後,他們在公司裡都沒機會碰頭——或許是徐苡縈刻意逃避,畢竟女孩子的心思細膩,他不想魯莽地破壞兩人間的微妙互動。只私下揣測——她之所以刻意逃避自己,或許是出於女孩的矜持害羞,也可能是害怕見到他會掩不住滿溢的情感,怕再放出感情,不容易再收回去……
身為她的上司,縱使平常是個強勢的男人,單若星並不想利用職權找到她、見到她。
他想給她留些空間,不願太讓她為難,然而,他心底激盪澎湃的情愫比想像中的更強……
都怪這股情愫太強烈,才導致他會在放假日起了大早,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啊!我知道啦!」沒等單若星說完,徐苡縈已滔滔不絕接下去。「你一定是去單家空地對不對?你一定是在那裡遇到我媽媽,對吧?」
「嗯。」他點點頭,她確實沒說錯。
「哈……被我猜對了。我媽一早說要去整理花圃,你一定是被我媽帶回家的。她幾乎有空就去弄那些花花草草的,你放假不在家休息,是不是想再去找線索?」
「沒想到,妳看起來有點迷糊,其實腦袋很精,心思也挺細膩的嘛。」單若星目光燹若火炬,直勾勾地探入徐苡縈單純澄淨的眼底。「我在那裡遇到伯母,直覺她似乎知道些單家大火的事,一開始她很熱心的邀請我來府上坐坐——後來,不知怎麼搞地,她突然變成另一個人似的,全說些我聽不太明白的話……」
「對不起……我母親不是有意的。她——哎,最近常有失神的傾向……」徐苡縈為母親的失常道歉。
「說真的,我不太懂——為什麼她看到我,會這麼激動?」單若星撫著包好的傷口,黯啞著嗓子。「她……她以前會這樣嗎?她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唉……這個……」徐苡縈十分苦惱地搖搖頭,想起悲情的母親,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方便說嗎?」單若星看她眉頭又皺起,不忍逼問。
「嗯,應該是不知該怎麼說……我爸在世的時候,她只是比較沉默……自從我爸過世之後,她就變得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喔!原來是失去丈夫的關係?那難怪了……」單若星同情歎息。
「表面看好像是這樣……」說起母親,徐苡縈沉重的心情與擔憂溢於言表。
「但事實上,她的心底似乎藏著很深的傷口……我雖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她表現出來的樣子,足以說明……這個傷非常非常深……」
「哦?這個很重的傷,依妳看,會不會跟單家大火有關?」單若星直接點出心中的疑問。
「說真的,我也不明白。」徐苡縈微微抬眼,無奈地看著他歎氣。「我不是故意知道內情不說,而是我確實不清楚。從小,我母親就超級沉默,她不太說話,即使親如女兒和丈夫,也不太能貼心。至於大火的事,她幾乎沒主動提過——」
「那麼……妳母親跟單家的關係,妳清楚嗎?我總覺得——她,似乎跟單家頗有交情?」單若星還是忍不住追問。
「這個……我,我只能說,就我所知沒有。」徐苡縈的表情尷尬困窘。
「真的?」
「嗯。從我懂事以來,單家的那場大火在我們這裡就是一個禁忌的話題。我母親會自動去整理單家舊宅,只是希望它不會變得太恐怖,不要嚇到村裡的小孩……我從不曾聽說我們跟單家有什麼深刻的交往,至於是不是真的沒有往來,我無法證實。」
「嗯。」單若星沒有再追問下去,轉移了話題。「替我謝謝妳母現,這些年義務整理單家的空地。」
「別客氣——」徐苡縈不以為意的笑笑。「對我母親面言,那也是一種消遣娛樂。老人家種點花花草草,很好打發時間。她沒有朋友,那些花草樹木恰好是她傾吐心事最好的對象——」
「呵呵……或許是老天刻意安排吧!」單若星開玩笑。
「妳不覺得嗎?第一次撞到了妳,是妳帶我過來;第二次遇到妳母親——我們才有更深入交談的機會……今天,要不是被劃傷這一刀,我能名正言順在妳家客廳坐那麼久嗎?」
他溫柔的眸子瞅住她,包含無限深情,他的掌輕撫包紮好的傷處,意有所指。
「雖然伯母的那一刀真的很痛,可是,我覺得有價值。」
「呃……你還真會自我解嘲。」徐苡縈斂眉低頭,他話裡的深意令她困窘,母親莫名傷人已經讓她很不好意思了,怎麼他還說很值得?
該不是他早上沒吃飽,血糖不足導致腦袋缺氧亂講話吧?
「如果沒有這意外的一刀,我怎麼能像現在這樣大剌剌地坐在妳家客廳裡?」他伸出沒受傷的手,輕握住她。「若不是這一刀,怎能讓妳心疼地為我處理傷口?妳知道嗎?看妳皺著眉頭,緊張地幫我敷藥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妳心疼我的傷,妳瞭解我的心事,當我握住妳的手,所有的痛都消失了,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啊?你——」她動容地望著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感性的話。
她一手被他緊緊握住,另一手溫柔輕拂他包紮過的傷口,心裡激越昂揚的情感已經壓不住了——她無法只把他放在夢裡,無法把他區隔在真實生活以外,她想靠近他,感受他的氣息,她想好好地愛他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