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和姊姊香茴的存在,外公一直視若珍寶,雖然他的義子森高介吾亦育有二子,也都出類拔萃,其中一名甚至貼心的冠上籐真家的姓氏,但傳統大男人主義的外公,還是希望由他這個流有籐真家血液的外孫來扛起靜川會的重責大任,每每想起……唉,他就頭疼。
他是統領黑幫的人才嗎?
絕對不是。
因為他不像伍龍可以談笑風生,若他身處黑幫,肯定會因意氣之爭殺到眼紅手軟才罷手,一個不爽,可能叫所有幫眾在他面前罰跪到他們全部認錯為止,太可怕了。
再來,他喜歡逞兇鬥狠嗎?
一點也不喜歡。
因為他喜歡鬥智片更甚於動作片,「神鬼交鋒」比「追殺比爾」有趣多了。
他喜歡拿著武士刀與人談判嗎?
哦,傑克,他比較適合拿鋼筆批文件。
在公司裡,他運籌帷幄,用他所學,為殷真科技集團拓展版圖,管理上一點問題都沒有,有時不小心看到伍獅身上帶著把槍,他都會嘖聲搖頭,不能苟同。
自小他受的是開放式的教育和思考,父系外交官世家的環境使然,將他養成英國貴族般的紳士,若要他變成黑幫老大,應該自小就把他丟給伍惡叔叔撫養才對,何必等他都長大成人了才來折磨他,這是何苦?
但老人家的心是傷不得的,他不會一下子破滅他外公的希望,但自身的堅持他也不會放棄,那就是——他是絕對不會成為靜川會的幫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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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的籐真宅邸,殷相睿微醺的走回房中。
晚上和外公喝下幾杯,發現他老人家的想法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固執,他很欣慰。
不知不覺,聊政治、聊時事,話匣子一開,和老人暢談了一整晚。
只是到最後,他有點頭大的發現,不再勉強他接管靜川會的老人家又冒出另一個希望。
他外公想在死前看到他唯一的男孫成家立業,意思就是——希望他快點娶老婆啦。
唉,他就說嘛,老人家和小孩子一樣,都是寵不得的,給他三分顏色,他就要開染房,他在殷真科技集團才剛上軌道,可沒那麼多閒工夫去生個曾孫給他抱呵。
血緣,真有那麼重要嗎?
他介吾舅舅那幾個孩子生的孫子也很可愛啊,何必一定要他生的才算數?這樣子折磨自己、折磨自家子孫,真是何苦來哉?
「睿郎!」
清柔的嗓音在他拉開拉門時傳來,害他差點想掉頭走開。
持田香子身著香檳色的絲綢和服,唇邊有著動人的微笑,加上溫柔婉約的氣質和白皙的水嫩肌膚,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是個道地的日本小女人。
「你怎麼在這裡?」他沒拉上拉門,因為預備著要將她給請出去。
一個晚上,他在和他外公喝酒談天時都沒看到她,他還以為香子總算對他死心了,沒想到這次她更絕,乾脆到他房裡來等他。
「當然是在等你。」香子從鋪好的床被上起身,像個妻子般要替他脫去外套。「喝酒累了吧,我服侍你入睡。」
「我是累了。」他微微一閃,躲過她的碰觸。「所以請你出去吧,你出去我才能好好的睡。」
他命令自己盡量對她和善些,畢竟她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睿郎……」她的手停留在他的外套上,表情寫滿了受傷兩字。
她是他的小妾,可是他卻一直不肯要她。
雖然他一開始就已經把立場表明了,她還是不願放棄,所以現在她會受辱,也只能說她在自找苦吃了。
他的俊顏寫滿了忍耐。「你快點出去吧,我真的累了。」
都是他外公雞婆惹的禍。
十七歲那年,他和父母到這裡來為外公慶生,沒想到夜裡,香子溜進他房裡,還光著身子,把他嚇了好大一跳。
後來他才知道,香子是他外公為他找來的小妾,只要他來日本,她就負責伺候他,滿足他的生理需要。
簡單的說,她是他的床伴,他不必為她負半點責任。
那一夜,他沒有接受他外公的「好意」,儘管如此,他還是對這件事感到非常不舒服,而且他也已經明白告訴過香子,他不需要小妾,她卻不死心,讓他深感厭煩。
說到他對女人的感覺,該怎麼說呢?
在東京的那幾晚,夜夜他都在六本木的高級酒廊裡度過。
他個人對粉味沒興趣,但日本男人多半吃這一套。
除了應酬之外,他對那些外貌身材俱佳、手段一流的酒廊美眉,連半點要「外帶」的正常想法都沒有。
其實,也是半個日本人的他,天性中多少有點日本人的嚴謹吧,對於伴侶,他和章量一樣要求很高,若沒十全十美的境界,也要十全九美,否則他才看不上眼。
他相信,上帝一定有為他打造一個完美伴侶,只是他還沒有與她相遇。
對於另一半,他不想草草了事,她不必是名門閨秀,也不必家財萬貫,但一定要有令他傾倒的特質,他才會心動。
目前,他要徹底實踐對女人敬謝不敏的自由品味。
至於香子……不是他殘酷,她美雖美、柔雖柔矣,但距離他「完美」的標準還有一大段距離,他實在看不上眼,連跟她上床,他都無法忍受。
「睿郎,真的連一夜都不行嗎?」香子哀怨的瞅著他。「只要給我一夜就行了,我這樣要求會很過分嗎?」
只要有一就有二,她是這麼深信不疑的。
雖然,還是處女之身的她,對自己的技巧沒信心,但天下男人不都對處女有種憐惜的處女情結嗎?她的初夜應該會帶給他一些震撼吧?
「當然過分。」他的語氣因不耐煩而冷峻了起來。「我對你一點感覺和愛情都沒有,我要拿什麼跟你發生關係?」
也就是說,就算她脫光在他面前,他也無法展現他男性的雄風。
他的說法夠粗鄙了吧?
希望她會知難而退。
她秀麗的臉容浮現狼狽之色。「既然你這麼說……」
他以為她要出去了,沒想到她卻出其不意的把和服褪下,裡面未著寸縷,誘人姣好的女性胴體就這麼展現在他面前。
真是夠了!
一抹厭惡掠過他的黑眸,卻在看到她頸上的櫻花項鏈時有了不同。
好別緻的一條項鏈,黃金打造的櫻花,搭配細細的鏈子,這個秀氣小巧的東西不適合香子,他腦中浮現另一張清秀的面孔。
水晶,他忽然想到被他放了櫻花祭鴿子的水晶……
「睿郎……」看到他朝自己靠近,還動手捧起她頸上的鏈墜,香子臉上湧現無比狂喜。
他肯要她了嗎?
她是小妾,是老幫主為他安排的,十八歲那年,她就準備對他獻身了,誰知道他竟然斷然拒絕,讓她好錯愕,也對自己的容貌和身材產生了疑惑。
男人都有需要的不是嗎?
她一點也沒有要跟他未來妻子爭寵的意思,也知道出身卑微的自己,甚至連替他傳宗接代的資格都沒有,純粹只是供他發洩的工具,而他,竟然不要?
他真的……很特別。
這份特別,也更讓她傾心了。
幫主夫人多少次要她別等他了,要把她嫁給別的堂主,她都不要,她認定自己是他的人,看來今夜美夢就要成真了。
「這個很漂亮,在哪裡買的?」他的視線只停留在項鏈上,連她會叫男人窒息的豐滿酥胸,他都沒多睨半眼。
她胸口一悶,心情從雲端跌落到谷底。「你……有喜歡的女人了嗎?是……要買給她的?」
「不關你的事。」他從鏈墜上抽回了手。「你只要告訴我,項鏈在哪裡買的就行了。」
他當然不會買一樣的款式,但這麼精細的手工,只要同一家店,相信還可以挑到更好的貨。
「你喜歡的話,就拿去好了,拿去送給別的女人吧!」她扯下項鏈丟到榻榻米上,迅速穿起和服,含著淚水奔離了他的房間。
第四章
殷相睿當然沒有要香子的那條項鏈,他派人送還給她,打聽到了販賣那條項鏈的金飾店,另外選購了一條。
細膩的花墜不適合小女孩般的水晶,他買了一條可愛到極點的小熊項鏈,據說戴這款項鏈的年齡層是十五歲以下,但他想水晶會喜歡吧,反正她跟十五歲的少女沒兩樣,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在看漫畫哩。
然後,結束工作,結束「懇親」,他回到了台灣。
至於香子受傷的女人心,不關他的事,如果經過這一次,她還要繼續死心眼,除了說真服了她,他是不會採取任何行動的。
「總經理,您要不要打個電話給水晶小姐?」
雷於典將上司不在時發生的事報告了一遍之後,以這句跟公事半點關係都沒有的問句當結尾,而且臉色有點怪異。
「做什麼?」
殷相睿眼也不抬,運筆如飛的批著公文。
項鏈是要送給水晶沒錯,但沒必要刻意約她,反正大夥一天到晚碰頭,到時候再交給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