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不滿地嚷叫:「這應該是由組織來照顧,為何讓我成為那丫頭的監護人?這太沒道理了,我拒絕接受!」
「宙,你身為邱安邦生物研究基金會的負責人,這責任你不扛誰扛?」宇耐心勸服著。
宙看了琳達一眼,腦筋飛快地轉著。
「大哥,不是我不想負責,而是我現在正在心理醫生這裡接受治療,我得了精神病,叫做什麼……」說著,他頓了一下,以求救的眼光看向琳達。
琳達望著宙,心想,這男人未免也太狡猾了。他剛剛明明說自己沒病的,現在為了逃避責任,馬上改口說自己有精神病。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隨即以嘴型暗示:「怯愛症。」
「『怯愛症』,大哥我得到了『怯愛症』,琳達說這種病一輩子都醫不好,你卻要我當一個十八歲少女的監護人,這絕對行不通的。」他努力地想勸服大哥。
「是嗎?你的心理醫師呢?讓我和她說說話。」宇壓根不相信他得了什麼精神病。
宙把行動電話放到一旁,對琳達懇求道:「拜託,你把我的病情講得嚴重一些。我怎麼可以當一個十八歲少女的監護人?這種麻煩不該扯到我頭上的。」
琳達接過行動電話,不理會一旁打躬作揖的宙。
「宙這種畏懼親密關係、對感情不肯信任、缺乏安全感、不願為愛負責、害怕被依賴、被需要、害怕瞭解愛人的行為,其實是需要磨練的,我想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琳達一口氣說完所有的話,臉上同時掛著計劃得逞的笑容。
宙立刻搶過行動電話,發出怒吼的叫聲:「琳達!夠了——」
搞什麼鬼嘛!這種事萬萬不該落到他頭上的。
「宙,你一定要去一趟台灣,連你的心理醫生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去?」宇消遣他。
「大哥,我絕對搞不定那個小女孩的。」他完全不想負責。
「你不用太過擔心。邱寶蝶現由台灣天主教會的李院長收養。李院長住在台中縣梧棲鎮,我們集團在台灣投資的飲料工廠正好就在附近,你去視察業務時,順便看看邱寶蝶在修道院裡生活得如何。」
有人收養她?太好了!這樣他就可以不用理會這個大麻煩了。宙在心裡暗暗地想,反正付一大筆錢給對方,就能擺平這件事。
「大哥,不管我如何拒絕都沒用是吧?」宙不甘願地再問一次。
「宙,也許李院長願意當她的監護人,那你就可以逃過一劫,這件事其實很好解決的。」
宙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完全沒有。
他對著琳達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的笑容,以心不甘情不願的聲音說:「好吧!我會記住老大你的『大恩大德』,下次有機會一定『報答』你。」
宙掛了電話後,忿恨地盯著琳達。「好啊!你這樣陷害我,你以為弄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給我,就能治好我的病嗎?你越來越天真了,我不會讓她粘上我的,你等著瞧!」
他那張混合著孩子氣和男人味的英俊臉龐,帶著一絲疲憊,和明顯的頑劣。走起路來因酒精作祟,還顯得搖搖晃晃的。
「宙,像你這麼迷人的男人,患了這種病不知要讓多少女人心碎,我希望你能早日解開心結。」
宙對琳達作了一個鬼臉。「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也沒愛上我,這代表我的魅力還不到無遠弗屆的地步。」
琳達順手從抽屜中拿出一疊資料。「這些年來我接了多少件因你心碎的案子,我如果還會愛上你,那大概是把膝蓋當腦子來用了。」
「是嗎?怎麼你從來沒告訴過我?讓我看看有誰為了我而心碎。」他伸手想去搶資料。
琳達順手把資料鎖回抽屜。「抱歉,這事關我的職業道德,恕我無法奉告。」
宙攤攤手,一臉無所謂的笑容。他甩甩性感的亂髮,用他低沉而悅耳的聲音說:「我不知道更好,做個沒良心的人比較快樂。琳達,給我一個臨別的吻吧?你的惡作劇迫使我得去一趟台灣,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這麼久看不到你,我會想你的。」語畢,他伸開寬闊的手臂想要擁抱她。
琳達笑著回答:「雖然我知道這只是你習慣性的謊言,但我也是個女人,也喜歡可惡的男人用甜言蜜語哄我。」
宙送給琳達兩個猶帶著淡淡酒味的頰吻。
「好吧!可惡的男人就要離開你了,別太想我。」他戲謔地說道,轉身即消失在琳達的面前。
???
台灣台中梧棲鎮
修女的淒慘的尖叫聲像遇見鬼一般。
只見她兩眼一翻,像木頭被斧頭劈開,身體筆直地往後倒,「咚」的一聲癱在地板上。
「又昏倒了,吉吉,怎麼辦才好呢?」寶蝶一臉無辜地望著爬在她肩上的大蜘蛛。
一張古銅色的臉,塗上了五彩的顏料,頭上戴著山地人的羽毛帽,身上穿了類似山地服裝的衣服。脖子上盤著一隻松鼠,周邊圍繞著各種她採來的藥草,腳上穿著蕨類和竹籐編製的涼鞋。
她把大如手掌的蜘蛛從她肩上移至手掌。
「吉吉,你看她壯的像座山似的,看見你和我親熱卻嚇個半死。」
寶蝶走到昏倒的修女身邊,搔著頭,無可奈何地說:「真慘,超級粗壯的,我是怎麼也抬不動她啊!」
她索性走出房間,走到院長室求救。
她的心情頂好的,一邊哼著山歌,一邊跳著豐年祭的舞蹈,絲毫不受修女昏倒的影響。
她蹦蹦跳跳地往院長室跑去,敲門的聲音強而有力,彷彿把門當成鼓一樣,相當有節奏。
「院長大人,你在不在?」
院長剛和寶蝶名義上的監護人宙·明得拉麗通完電話。「寶蝶,是你嗎?請進。」
寶蝶把門重重一推,門打到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
院長注視著寶蝶那張精彩到分不清五官的臉,微笑著問:「你今天又闖什麼禍了?」
寶蝶吐吐舌頭。「院長怎麼知道我又闖禍了?」
她來這裡住了一個禮拜,幾乎是沒有一天不闖禍的。
「你又做了什麼?」院長好脾氣地又問一次。
「我在房裡整理從後院採來的一些藥草,是蘭修女沒敲門就闖進我房裡。」
「然後呢?你怎麼把自己打扮成這副模樣?」院長打量著這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嘴角浮起一抹寵溺的笑容。
「好玩嘛!我只是想到今年山地村的豐年祭我沒辦法參加,所以就提前娛樂一下自己,這是應該的嘛!蘭修女看見吉吉爬到我肩上就昏倒了,她的身體真是太衰弱了。」
她雙手一攤,忍不住埋怨著,活靈活現的表情,顯得好無辜。
院長既好氣又覺得好笑。「寶蝶,在你還沒來以前,修女們從來不昏倒的。」
「是嗎?院長你是不是也和她們一樣認為我不正常?」
院長為寶蝶的話感到心疼。「不,我覺得你只是在深山裡住慣了,需要花一點時間來適應平地的生活。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你在法國的監護人明得拉麗先生這幾天會來台灣看你,也許你願意和他回法國去。」
「院長,我是不是給你惹了很多麻煩,所以你要趕我走?」寶蝶也許有點粗線條,但她可一點也不笨。
「不是這樣的,從墜機事件到現在也有七年了,你難道不想回法國?」
她皺起眉頭。「我媽咪為何從來沒找過我?她如果認真找我,應該找得到的,難不成她也去世了,要不然明得拉麗先生怎麼會成為我的監護人?」
「寶蝶,明得拉麗先生並沒有因為你父親的死,中斷你父親生物基金會的研究,反而努力將它發揚光大;這次該基金會的生物學家發現了你,難道你寧可接受我的收養,也不肯和他們回法國?」
寶蝶笑咪咪地說:「我在台灣住慣了,對這塊土地產生了感情,不想回去。何況那些生物學家說我母親死了,我才不跟他們回去。」
吳修女適時地敲了敲門。她氣急敗壞地控訴著:「院長,蘭修女昏倒在寶蝶房裡。」
院長習以為常地說:「我知道了,寶蝶跟我報告過了。」
吳修女看著寶蝶,氣憤地嚷著:「院長,您不能再這麼縱容她,她實在太過分了!」
寶蝶可一點都不怕她,還對她扮鬼臉。
「院長,您瞧她打扮成這種鬼樣子,還飼養一堆可怕的寵物,我們不能收容像她這樣野蠻的女孩子。」
「我的寵物哪裡可怕了?我只是好心把蟒蛇披在陳修女的脖子上,讓她跟蟒蛇玩一玩,她就昏了過去;王修女連蜥蜴都怕,我的蜥蜴也只不過是和她打招呼吐了一下舌頭;莊修女就更不應該了,她用掃把打我的變色龍,結果我的變色龍跳到她臉上。她們這麼愛昏倒是她們家的事,怎麼可以怪我的寵物?」寶蝶揉揉小鼻子,理直氣壯地叫著。
「院長,你看看她,她不但不認錯還理由一堆,搞得我們這裡雞犬不寧,人心惶惶。」吳修女的臉扭曲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