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見面,也許是不想破壞彼此的平衡吧?
可以藉著電話聽到他的聲音,她覺得這個距離已經夠近了,近得好像擁有了他的心跳。
第八章
當上了組長,薪水比別人多一點,要做的事情卻變成兩倍。
陳晞開始了忙碌而單純的生活,除了有一點是比較令人興奮的。
卓曜常常會打電話給她,有時在午休,有時在大半夜,有時一天打兩、三通,有時一個禮拜音訊全無。
他從來不說喜歡或想念那些字眼,他打來有時是報備最近的狀況,有時是無聊想找人聊天。
她和他現在變成了朋友,所以適度的問候、適度的關心,是必要的。
當然也保持了適度的距離。
有時他半夜睡不著,會打通電話給她,隔天,她頂著熊貓眼去上班。
有時在上班時,他突然來了通電話,她會放下手邊所有事,泡杯熱奶茶陪他聊聊。
初冬,天氣漸漸冷了,上班前加件小外套,她會想到,他是否穿得暖和。要掛電話前,她總是提醒他,早晚喝一杯溫開水,對他身體比較好。
某次電話裡提到了生日,她才知道原來他大她兩歲,而且生日都在十二月,她剛好早他十天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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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禮拜六,是個微雨的冬日。今年的第一個寒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偷的侵襲台北市。
三個女人相約去Q Bar喝杯焦糖瑪其朵配那裡最好吃的起司蛋糕,證明她們的友情不畏寒。
很久沒有好好坐下來聊聊,剛好各自的男友都有事要忙,難得偷了點空。
服務生將三杯冒著熱氣的咖啡端上桌,濃濃的咖啡香瀰漫著,似雪的奶泡光看著就覺得幸福,加上金黃醇亮的起司蛋糕,那畫面簡直和諧到完美無缺的境界。
女人是很容易滿足的,這一點,男人永遠也無法瞭解,他們總覺得女人天生就愛抱怨。
常艷羽解下亮紅色的圍巾,仔細地疊好,收進包包裡。
駱繽頤沒忽略她寶貝兮兮的動作。「那圍巾挺美的,去哪買的?」
「借我看、借我看。」陳晞伸手跟常艷羽借,常艷羽遞給她,囑咐她要小心,別勾破。
「夏馳非送的生日禮物,那是尼泊爾圍巾,人家從國外帶回來的,這裡買不到喔!」常艷羽一臉幸福的樣子。
「我上次才在拍賣網站看到一條一模一樣的,妳被騙了。」駱繽頤嘴角一揚,冷冷地糗她。
常艷羽一聽,臉綠掉。
陳晞好羨慕。「有什麼關係?圍巾標得到,送妳禮物的那個人又標不到。」
「這想法不錯,妳好像長大了,真沒想到暗戀會使人成熟,呵。」駱繽頤讚賞地摸摸陳晞的頭,她今天穿了件黑色毛衣,胸口微微敞開,一顆亮晃晃的單鑽鑲在她的胸前。
「哇,妳戴那麼大顆的鑽石,小心被搶劫!」眼尖的常艷羽哇哇叫,好嫉妒。她很識貨,駱繽頤戴的那顆單鑽差點要剌瞎她的眼。
「這也是今年的生日禮物。」駱繽頤淡淡地說,她個性本就不愛炫耀。
「我的生日也快到了。」被她們一提,陳晞才想起。
啊,那卓曜的生日也快到了。
「要滿二十六歲了,恭喜妳步入老女人的行列。」常艷羽哈哈笑。
「想想那天要怎麼幫妳過,來點新鮮的好了。」駱繽頤很貼心地想著。「去泡溫泉如何?萬晃臣的奶奶在礁溪有間溫泉旅館,感覺挺不錯的。」
「厚!妳是不是獨自享樂去了?竟然都沒跟我們講,妳好卑鄙喔!」常艷羽指責她。「我最討厭見色忘友的人了。」
駱繽頤白了她一眼。「拜託,我們三個人就屬妳最見色忘友了。」
「對。」陳晞用力贊同。「我差點被撞那天,妳還跟男朋友在約會。」
「嘿嘿。」常艷羽被圍攻了,只得乾笑,趕快轉移話題。
「我最近常看妳手上戴著一個髒兮兮的戒指,妳不是不戴飾品的嗎?該不會是誰送妳的吧?」
陳晞趕快把手藏在桌子底下。「沒有啦……」
比不上尼泊爾圍巾,比不上單鑽項鏈,那只是一個普通的鑰匙圈,她哪好意思說?
「是那個男的送她的啦,聽說是從鑰匙圈變來的。」駱繽頤幫她回答。
常艷羽一臉「施主,請節哀順變」的嘴臉,手搭上陳晞的肩--
「孩子,我早就知道妳很傻,卻沒想到妳會傻得這麼徹底。」說著把她猛地左搖右晃。「醒醒吧妳!」
「我覺得我一直都滿清醒的。」陳晞認真地說著。
常艷羽猛搖頭,表示她無可救藥。
「至少我沒一直打電話給他、纏他,讓他覺得很頭大。只要他想找我,我就一直在這裡等他,這樣下好嗎?」她真的這麼覺得,其實,她對他無所求。
「妳要等到什麼時候呢?」駱繽頤反問她。
她仔細地想想,然後回答--
「等到他什麼都擁有了,卻發現少了一個我的時候。」
「拜託,他是壞男人好不好?!」再也看不下去了,常艷羽深深覺得自己身負重任,一定要一棒敲醒好友。
「妳記不記得有一次我們在這裡,同一個位置,那時做了一個心理測驗,說會不會愛上壞男人,結果妳是我們裡面最有潛力的,那時妳還不信。」
常艷羽持續苦口婆心地勸說--
「趁現在什麼都還沒有付出,趕快抽身吧!我是為妳好。那男人真的不怎樣,妳都暗示得這麼明顯,他還閃閃躲躲的,這樣叫什麼?」
陳晞撫摸著那鐵環,心開始往下沉。
她不是什麼都不懂,可是,她沒辦法克制。
有人說,台北是個寂寞的城市,人靠得很近。心卻離得很遠。
每次她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不論是白天或黑夜,陽光燦爛或是燈火闌珊,她總是會想起他,她只是怕他會寂寞。
「也許他是壞男人,也許他一點也不喜歡我,但是那又怎樣?其實妳不覺得,專心地等待一個人也是件很美的事情嗎?等到有一天他回頭,會發現我一直在他身後。」
「啥?什麼在身後?又不是背後靈!妳這想法未免太羅曼蒂克了吧?」看她癡傻的表情,常艷羽已經快沒話說了。
「其實那男人不見得壞。」駱繽頤沉思一會兒後,客觀地開口道:「也許他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表達,也許他還不知道妳的重要性,也許他沒有愛過人。」
她想起那天,她要幫陳晞跟他談判,看起來他好像是用力拉了她一下,但其實那天她有些小感冒,一時有點腳軟站不住,他可能是要扶她一把吧?
也許所有人都誤會他了,他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只是不懂得用什麼方式表示。
「真的嗎?」陳晞的表情頓時亮了起來。聽到有人幫卓曜講話,她的心裡彷彿被點起一小簇火光。
「駱繽頤!」常艷羽生氣了,她的孤軍奮鬥已經很沒力了,駱繽頤還站在陳晞那邊。「她已經吊在懸崖上半死不活了,妳這樣簡直是一把把地推下去嘛!」
「常艷羽,」駱繽頤眼露智能的光芒。「別忘了,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怕被傷害,於是我們畏畏縮縮,跨出去了一步,又趕緊縮了回來。有誰能像她,義無反顧地對待一個人?她比我們都要勇敢。」
陳晞呆呆地聽著,其實她沒這麼偉大,她也會害怕。
她擔心他今天突然來一通電話,告訴她,他有了女朋友。
或者是更慘的,有天他再也不再打給她,就像那個下著雨的夜,再次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她其實一直都是很恐懼的,只是這是她選擇的路,在那天她從林螢聰手裡搶回戒指,她就瞭解了一個事實,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可以取代卓曜在她心裡的地位。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他告白,兩個人一直僵持著,這種情況會維持多久?想著想著,鼻酸了,兩行淚滑了下來。
駱繽頤心疼地拿了面紙幫她拭去,常艷羽將她擁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
「我知道愛上一個人,是很辛苦的。尤其妳沒辦法欺騙自己,就算找到別的溫暖胸膛,只會更心酸,妳哭吧,哭一哭就好了,我們會陪妳的。」常艷羽難得感性。
「別哭了,有什麼想法馬上告訴他不是很好?告訴他,其實妳很喜歡他,問他要不要跟妳在一起。」駱繽頤鼓勵她。
「如果他不要我該怎辦?」陳晞淚眼婆娑。
「那就算了。快刀斬亂麻,妳重新找一個人來愛吧!」她們異口同聲地回答,還有點逼迫的味道。
「對。這是唯一的方法了,早死早超生,半死不活的最痛苦了。」常艷羽也曾經這樣過,她完全瞭解陳晞的感受。「幾號?我幫妳打。」
「一定要這樣嗎?」被趕鴨子上架了,不打好像不行,她們的臉愈逼愈近。
「快點,告白就是要有一點衝動才可以。」常艷羽開始激動了。「告訴他,妳想他,妳要跟他在一起,妳非要他不可,也許他會被妳感動,想想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