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賢在日本的那件案子談得怎樣了?怎麼現在還沒回音?對方難搞的話就叫他回來,他在那裡已經浪費太多的時間了。」石為徑皺起眉頭,將話題重新拉回公事上。派個生手去日本談遊戲版權果然還是太冒險了,偏偏天樂執意要給新人一個機會。
「對方答應他晚上簽約,明天他就會回來了。」楊天樂回復公事的口吻。「我覺得有必要在你的新居來個喬遷誌喜,就下禮拜吧。」他冷不防的提議。
石為徑哪會不曉得他心裡打的主意。「下輩子吧。還有,我眼睛上的瘀青是因為不小心撞到柱子,如此而已。」
楊天樂長長的喔了一聲。
「原來東方明珠的柱子都長得像拳頭嗎?那我更要去見識見識了。」
「這幾天我不去公司,有事電話與視訊連絡。」他站起身,要結束視訊時,突然像記起件事般。「哦,還有,在我這裡,危險人物是進不來的,我想你還是別白跑一趟了。」他狡獪的微笑。
螢幕上的楊天樂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你太不夠意--」螢幕瞬間轉暗,他的抗議聲消失在空氣中。
石為徑放下遙控器,吹著口哨,邁著腳步,心情極為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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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半,門鈴聲終於響起。
石為徑放下電視遙控器,起身去開門。
雖然不願承認,不過他期盼再見到江朔雪卻是不爭的事實,
「不是有給妳卡片了嗎?還要我來開--」他邊開門邊抱怨,沒想到站在門外的卻是另一位服務小姐,正尷尬的看著他。
「您好,我是葦姍,朔雪的同事,她有急事必須先走,所以拜託我幫她拿這個上來。」她提高手中裝著雞腿便當的袋子。
他納悶的接過。「急事?什麼急事?」她該不會是不想見他,隨便找了個借口來搪塞吧?
葦姍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請問還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嗎?」她眨眨眼睛。
石為徑原本高昂的興致,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般消得一滴不剩,道過謝後便關上門,頹然的走回屋內,將手裡的便當隨手一放,沉坐在沙發裡。
幾分鐘後,他赫然驚醒,重重的皺起眉頭。
他是怎麼了?居然為一個小丫頭失魂落魄?更誇張的是,他才見過她幾次面,根本連喜歡都還談不上!
照她迷糊膽怯的個性,就算她找了個那麼爛的借口遁逃,其實也該是意料中的事才對,要是他因此失神,那有問題的就變成是他了。
心煩意亂的站起身爬了爬頭髮。那他現在要做什麼?
何詩然!他怎麼會忘了她呢?石為徑搖頭笑自己傻,於是拿起手機,撥了她的號碼。
「晚上有約嗎?我請妳吃晚餐。」他沒多廢話,直接邀約。
「吃晚餐?當然好呀!」
同樣等了他一整天的何詩然,還擔心他對她已經失去興趣了。
「想去哪家餐廳?」她溫婉的聲音舒緩了他胸口的鬱悶。
「不用出去了,我冰箱裡有些食材,不如你來我這裡,我煮給你吃?」她大膽的邀請他。
若是以往,石為徑早就迫不及待的朝她飛奔而去了,不過現在,他卻有點興趣缺缺。
「不如到我這裡煮吧,我的廚房可還沒開過伙呢。」他沒什麼勁的說道。
手機那頭遲疑了一下。
「嗯,好吧,那我整理一下就過去。」她期待他會說下來幫她拿要煮的食物。
「那妳到的時候按門鈴,我再幫妳開門。」石為徑心不在焉的望著面前的雞腿便當。他得趁她還沒來之前,將這便當解決掉才行。
「嗯。」
切斷手機通訊後,他打開便當,大口大口的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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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東方明珠大廈幾條街外,有一間寧靜的義大利餐廳,雖然菜單上全是義大利式料理,但它卻有個法文店名Le Papillon,蝴蝶。
江朔雪現在就站在le Papillion的大門前,緊張得不停的理著身上的衣服裙子,又一次懊悔。她實在不應該穿著制服就跑來,可是房東太太告訴她,家強在這裡等她……
起初她還以為房東太太在開她玩笑咧!畢竟在今天之前,家強並沒有給她任何放假回台灣的訊息,而且他在美國的課業還沒有結束,怎麼可能會放下一切回台灣呢?
可是房東太太信誓旦旦的,當她說出蝴蝶餐廳時,她整個人便楞住了,那是他每次回台灣時,他們約會的餐廳,自然也只有他們兩個知道。
於是她將要給石為徑的便當塞到來交班的同事懷裡後,便急忙跑來了。
結果一到這裡,才發現她身上仍然穿著制服。
有幾次,她猶豫著要不要再跑回去換,可是想見他的感覺是那麼迫切,幾番交戰之下,她還是推開了餐廳大門走了進去,期盼的目光越過迎面而來的服務生,落在他們兩個固定的座位上。
當她真的看見日夜思念的男人就坐在老位子上時,喜悅的笑容佈滿了整張臉,不過在她看到他身邊的金髮美女後,笑容頓時僵住了。
張家強在見到她的一瞬間有些手足無措,但馬上就冷靜下來,站起身,擠出個難看的笑容。
冷靜點,也許事情並不像妳想的那樣。江朔雪告訴自己,疑懼謹慎的走過去,在他們對面坐下。
張家強顯得有點不安,金髮美女則像個局外人,藍色的眼珠不是望著窗外就是滴溜溜的在江朔雪身上打轉。
「怎麼……會突然回來?」見他不說話,江朔雪忍不住先開口。他的樣子讓她不安,像有雙無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般,有些呼吸困難。
「呃……安琪說想到台灣玩,而我、我則是剛好有事情想跟妳說,所以就回來了。」張家強的目光迴避著她的。
原來是這樣,她就知道是自己多心了。江朔雪六神無主的向等在一旁的服務生點了杯咖啡。
「安琪是你的同學吧?沒關係,我可以請假,陪你一起帶安琪去玩,看她要去哪裡都行,你這麼久沒待在台灣,一定都不知道哪裡好玩了,我會是個很好的嚮導--」
「朔雪!」張家強痛苦的低喊一聲。
「嗯?」
「我……」望著她坦誠的眼睛,他反而說不出話來了。「我有事跟妳說。」
「我知道呀,去玩的事嘛!我們可以先在這裡逛逛百貨公司,或是到南部去,我從小在南部長大,知道很多風景漂亮又好玩的地方,還有吃的東西,安琪小姐喜歡吃什麼?我可以找出適合她的口味,這一點都不成問題,而且我也可以安排住宿……」江朔雪仍滔滔不絕的說。
「朔雪!」
張家強的音量讓她嚇了一跳,慌張的嘴角不停抽搐。
他牙一咬,愧疚的對她低下頭道歉,「對不起!我跟安琪已經在美國註冊結婚了。」
安琪攬住他的手臂,陪著他一起低頭。
江朔雪只是呆呆凝視著她放在他手上的纖纖白手。怎麼會這樣?那應該是她的位置,能挽住他的手臂的,應該只有她不是嗎?
「註冊結婚?」她楞楞的重複,腦子裡一片空白。「你結婚了?可是你不是念完書後要回來娶我的嗎?我們不是說好了?」她喃喃的道,沒有哭鬧、沒有大叫,像在夢囈似的低喃。
張家強頭垂得更低了。「我知道是我辜負了妳,對不起!」他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支票,推到她面前。「這是這兩年來妳寄給我的生活費,我還加了一點,算是利息,對不起!」除了對不起,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江朔雪看不見那張支票,眼睛前面好像被一團白霧給阻礙了,她看不見任何東西。
「對不起?為什麼?你錢可以還,感情呢?你還得起嗎?兩年的等待你還得起嗎?我的青春你還得起嗎?你還不起的,所以不要說對不起。」她眨眨眼,兩顆碩大的淚珠掉出眼眶的那一剎那,她總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被拋棄了,被全心信賴、癡守兩年的男人給拋棄了。
「對不起。」張家強又出自肺腑的說了聲。
他知道他還不起。他發誓,在遇到安琪前,他一心一意只有朔雪一個女人,可是遇到安琪之後,她給他的照顧與溫暖,是遠在台灣的朔雪所無法帶給他的,而且他念了那麼多書,就算回台灣,所能找到最好的工作,收入也不過幾萬塊,他的野心不只於此,所以當安琪告訴他,她爸爸有意將在泰國的成衣廠交給她未來的丈夫打理後,他便無法自拔了。
他與安琪結了婚,但良心並未完全喪失,他不能讓朔雪一直在台灣等著他,於是他辦了休學回來了,回台灣待個幾天,與她談分手,將安琪介紹給家人後,他們便直飛泰國。
他是個自私的人,他的心肝肺被狗吃了,他希望她大吵大鬧,而不是坐在那裡默默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