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可以不看,卻無法不聽,石為徑接下來說的話令她持筷的手一僵。
「這個送妳。」他將手中的小錦盒塞進何詩然手裡。既然她不要,那麼送給誰都無所謂了。
何詩然得到意外的禮物,驚喜的笑逐顏開,連忙拆開包裝。一打開,只見寶藍色絲絨布裡躺著一條閃亮的鑽石項鏈。
「好漂亮的項鏈呀!」她急急拿出來,掛在自己脖子上。「漂不漂亮?」
「漂亮,美鑽果然還是要配美人才行。」他故意提高音量讚道。
何詩然一陣羞澀。「不要這麼大聲嘛!謝謝你。」她開心的踮起腳尖在他唇邊輕吻了下。「我們上去吧,我剛做了個南瓜派,你趁熱幫我嘗嘗味道好不好?」她挽著他走進電梯。
石為徑望著江朔雪的側影,她持筷的手一直停著,直到電梯門關上,他仍沒看見她的手動過一下。
身邊的何詩然一直不停的說著他不在的這三天,她又去參加了哪些盛會,他聽而不聞,開始後悔將禮物送給她的衝動了。
現在的她對他來說已經完全喪失了吸引力,他現在所渴望的,是另一個女人,不過,談和的機會似乎被他給搞砸了。他沮喪的想。
第九章
今晚的Le Papillion提早打烊了。
因為今天是范同穌的生日,好友們包下葉飛空的餐廳慶祝兼敘舊,他則邀了建築師事務所的員工們來同樂,包括事務所的工讀生,而十個工讀生裡有九個女生,這些妙齡女孩一見到老闆的好友們,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
她們以為全天不再也找不到比自己的老闆更年輕、更多金、更有才氣的男人了,直到在Le Papillion看到老闆的好友們。
她們簡直興奮得樂不可支,不停的從這裡飛到那裡、那裡飛到這裡,吱喳個不停。
江朔雪坐在角落裡,啜了口果汁,不安的瞥向緊閉的餐廳門,擔心下一秒還會有人推門而入。
不,她不是擔心會有人再走進來,事實上,這裡頭的人加總起來還不到三十個,而這裡寬敞得足以再容納多一倍的人,她擔心的是石為徑會在下一秒推開門走進來。
當她晚上一進來,看見親切的對著她笑的江達開時,她就像見鬼似的呆住了,然後又為時已晚的得知今天那位帥哥壽星,是他及石為徑大學時代的好朋友,緊接著她就陷入了惶惶不安裡。
「妳想離開這裡嗎?」坐在她對面的葉飛空出聲問道。她的不安他一直看在眼中。
江朔雪收回目光,遲疑的問:「還會有人來嗎?」
「如果妳指的是為徑,他有說了會晚一點來。」葉飛空坦言道。
她訝異的盯著他。「你怎麼……」
驀地想起石為徑曾說過Le Papillion的老闆是他的朋友,她喝醉的那晚是他朋友打電話給他,他才將她領回去的。
想通了後,她忍不住抽了口氣。「難道……你就是餐廳老闆?」
他佯裝受傷。「妳現在才認出來嗎?那天我可是守護了妳一整晚呢。」
江朔雪尷尬的漲紅臉,連忙道謝,「那天真是謝謝你,希望我沒有給你惹什麼麻煩才好。」天呀!難怪她會覺得他很眼熟,原來……真是糗大了!
「比起今晚,那沒什麼的。」他懶洋洋的說,俊臉上那抹邪魅的笑意,差點令她的心怦然一動。「既然今晚妳的身份是我的女朋友,那妳就不用去介意石為徑了,只要妳防止那些女孩子過來蹂躪我,我也會保護妳,讓妳遠離妳不想接觸的人的。」他意有所指的道,自信得猶如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過江朔雪卻覺得他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正經,反而像是在期待某種遊戲似的。
此時,一個身材壯碩得像運動員,臉型四方,眼神誠懇的男人端著一小盤奶油焗海鮮朝她走來。她記得他叫徐海納,在一家跨國銀行裡擔任要職。
「江小姐,妳今晚似乎沒吃什麼東西,這是剛出爐的,妳嘗嘗。」他體貼又細心的說,散發著可以令人依賴的穩重氣質。
「謝謝。」她接過,輕聲道謝,渾然不覺他打量的目光,離去時還跟葉飛空交換了個兩人才懂的眼神。
緊接而來的是楊天樂,他略顯緊張的將裝著金瓜濃湯的碗放在她面前。
「這很好喝、很可口,妳喝喝看。」他和善的說,大概是因為知道太多她與石為徑的事,所以他始終對她有股莫名的好感與愧疚感。
楊天樂走後,范同穌來了,而江朔雪剛剛才知道,自己前一次出錯任務的那兩棟與他同名的同穌大廈,便是他父親以他的名字所建,也是他本人在十五歲時設計的第一、第二件作品。
見他朝自己走來,江朔雪連忙起身,緊張的絞著雙手。
「抱歉,我沒準備生日禮物,不過我想你大概什麼都不缺,而太貴重的我又買不起……」她緊張得語無倫次。
范同穌與葉飛空互視一眼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將手上的蛋糕放到桌上。
「沒禮物沒關係,給我一個吻就行了,妳看怎樣?」他豪放爽朗的喊著,伸手就要抱住她。
江朔雪簡直無法反應,她瞭解這群死黨知道自己的好友交了女朋友,會想與之親近建立好印象的心情,但有必要那麼誇張嗎?
才在想,范同穌的嘴巴就嘟了過來,嚇得她撇開臉,尖叫連連。
剛推門而入的石為徑,看見的就是這令他血脈僨張的一幕,想也不想的丟下手中的紙袋,衝過去從她身上硬是扯下好友,出手就是一拳。
被打的范同穌自然是不甘示弱,從地上爬起後也是一拳,石為徑抱住他扭打了起來,兩個大塊頭的男人撞翻了桌椅,杯碗碟盤齊飛,歡樂的生日宴會瞬間變成了一場災難。
女孩子們嚇得不停尖叫,而江達開他們卻也沒上去拉開兩人,反而閒閒的站在戰區外作壁上觀。
葉飛空將江朔雪拉到自己身邊,免得她受到波及。
「你們快點阻止他們呀!」她扯著葉飛空的衣服,見石為徑又挨了一拳,不禁一面心疼,一面急得眼眶都發紅了。
范同穌的體型比起石為徑雖然略遜一籌,但自小便學習拳法的他,打起架來可是毫不含糊,石為徑對打架雖然有如家常便飯,但遇上他偏就從沒贏過,所以身體硬是接下他不少硬拳。
范同穌一拳又擊中他的右臉頰,石為徑同時朝他的肚子踹去一腳。
見沒人出來勸架,江朔雪終於無法忍受的抓起桌上的冰水壺,朝那兩個打得難分難解的男人身上潑去。
「別打了!」她使盡全身力氣的嘶吼。
整間餐廳頓時寂靜無聲,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
石為徑總算回復清醒,從地上爬起,忍著痛走向她。她那雙大眼睛怨懟又心痛的瞪著他,他伸手拭去那不斷落下的淚水。
他的嘴角破了,正滲出血來,右眼浮腫,連眉角也撕裂了一小塊,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劃下一條血痕。
江朔雪心裡陣陣疼痛,忍不住張開手抱住他,臉頰緊貼住他的胸膛。他的心臟正劇烈的跳動著。
他還活著……他挨了那麼多拳,她還以為他會死掉。
驀地,她又為他的莽撞及不愛惜自己而生起氣來,用力推開他,狠狠的摑了他一巴掌,便頭也不回的跑出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石為徑完全反應不過來,只能呆立著。
前一秒她不是還感動的抱住自己嗎?為什麼下一秒他就挨巴掌了?
所有人看著他,噤若寒蟬。
一直坐壁上觀的葉飛空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她是我請來的客人,我去追她就好,你好好療傷。」說完後,又走向范同穌。他看起來比石為徑情況好多了,除了眼角掛綵,鼻血糊了一臉外,其他並無大礙。
葉飛空慢條斯理的環顧一圈早已被砸得體無完膚的餐廳後,對他咧嘴一笑,笑容裡的邪氣味兒,重得令他寒毛直豎。
「真是辛苦你了!還好是你,這次的裝潢工作就交給你處理了。我只能暫時歇業一個禮拜,沒問題吧?」意思便是他只給他一個禮拜的時間將餐廳恢復原狀。
范同穌翻了個白眼,見他並未抗議,葉飛空滿意的旋腳離開餐廳。
他一走,范同穌旗下的女工讀生們立刻一擁而上,哭的哭、安慰的安慰、拭血的拭血、擦藥的擦藥,忙成一團。
楊天樂朝范同穌的方向搖搖頭後,走向石為徑,斯文的臉上滿是感動。
「現在,你沒辦法否認自己心裡的感覺了吧?」他激動的伸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兄弟,你愛上江朔雪了!」
石為徑沒什麼反應,伸手抹去嘴角的血。
「我知道。」他不知道的是,接下來他應該怎麼做。
「為徑,這家珠寶店的老闆跟我們銀行有往來,你去買鑽戒的時候,他會給你折扣的。」實際派的徐海納將一張名片放進他的上衣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