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不都是你!」
「唷,現在就想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不知道銀光那頭殺人怪獸是誰訓練出來的?還有,有人真的是沒有存私心的想幫我嗎?要不然我姐夫怎麼會死!」說著,她的聲音淒厲起來。
「別又來翻舊帳,我說過,老爺會死是銀光的失誤,就像當初的目標是吼兒,結果卻是承烈代她受過。」然而錢鄉卻在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心虛。
「好了,要我別翻舊帳可以,不過那丫頭得死!」她似乎也不想多提這些傷心事。
「可是現在……」胡伯沉吟了一下才說:「柔柔的情況可能還不適合去執行任務。」想當初他訓練銀光花了將近五、六年的時間,加上這兩隻老虎的情況、個性是全然不同,他現在還不敢說是百分之百的控制了柔柔。
柔柔?!鄉覺得這個名字也好熟哪!好像曾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不行嗎?我還以為你的笛子加上皮鞭,沒有一隻動物不會乖乖聽話咧……」她諷刺地笑著。
兩人往回走進屋子裡,交談聲越來越小,終至聽不見。
過了一會兒,胡伯獨自回來,右手裡還拿著一根令人觸目驚心的皮鞭。
他口中含著枚東西,像竹片或像陶片,用左手扶著,錢鄉看他的動作,應該是有在吹奏吧?然而自己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正覺得奇怪的時候,一隻大老虎緩緩地從一角的籠子裡出來,狀似痛苦地蹲伏在地上哀哀呻吟,胡伯見狀不知為何一怒,皮鞭重重揚起一甩,大老虎黃色黑斑條紋的皮毛上,即多了道血口子。
再仔細一瞧,它的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有新有舊,看得出來並非一日所成,它一定受了很多苦頭。
錢鄉難掩心痛,淚水湧上眼眶,胡伯他……他怎麼能這般殘忍呢?這隻老虎是做了什麼錯事,他非得這樣對待它?
老虎低咆,顫巍巍地試圖從地上站起,胡伯滿意的對它一笑,拿下口中樂器,「哼,敬酒不吃你吃罰酒,別怪我狠心,這是你的命,誰叫當初你的主人不要你呢!」他的嘴邊還掛著殘忍笑意。
再含起笛子,吹奏起人耳所不能聽到的樂音,見它順從的依自己意思,要它往東便不敢往西,他得意得嘴咧得更開了。
「對嘛!這樣才是我的好女孩,告訴你一件好消息,你的主人——吼兒回來了,你知道嗎?不過,她失憶了,所以她永遠部不會知道你的存在!」
老虎像是聽得懂人話似的,哀鳴了一聲,遂癱軟在地上,再也小肯動。
胡伯被它的舉動給激怒了,「你給我起來走,聽到沒有!」發了狂的鞭子,不斷地答撻在它身上。
不……錢鄉搗著嘴,眼淚狂肆流下,眼睛發愣似的直直定在老虎額頭上的新月型斑紋
她想起來了,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這是她的柔柔呀!那時拉了滿屋子穢物,差點就救不回來的大老虎,是她的柔柔!
四年前,她應好友詠烈之邀,來到虎島做客,意外撿到了它,和馮承烈墜入愛河,然後,祭典時,銀光發狂了,然後……然後她竟然把自己最深愛的他和它,都給忘了……
老天爺,你到底開了什麼樣的玩笑,她這四年的空白,對他們來說,會是多麼難熬啊!
錢鄉縮著身子,蹲在門後,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來,默默地流著淚;四年後的她,更成熟懂事了,在情感幾近崩潰的現在,還能保有一絲理智,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被發現,否則別說救柔柔了,恐怕連自己的生命都堪虞。
救柔柔……對,一定要救它,但該怎麼做呢?錢鄉覺得此刻自己的腦袋一片混亂,根本想不出一個具體的法子。
先去找承烈吧!心底一道聲音催促著她。她再看了仍不斷受鞭打的柔柔一眼,發誓道,她一定很快就來救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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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慌張張地離開這棟偏僻的鐵皮屋,她很快的找到回馮家大宅的路。
跌跌撞撞進了馮家大門,卻遍尋不著馮承烈的身影:錢鄉心急得不得了,還好沒人發現她的異狀,否則還會誤以為是哪兒發生了火災還是什麼天大的事咧!
她撫住胸口狂跳不已的心,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她想,若馮承烈不在大宅,會在哪裡呢?
心中一個聲音浮現——小木屋。
她有預感,他一定是在那裡,顧不得自己已氣喘如牛幾乎喘不過氣來,她趕緊往小木屋的方向奔去。
快到小木屋的時候,心喜和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讓她三步並作兩步,連門也忘了敲,一把將門推開——
「承烈,我跟你說——」
然而,未竟的話全哽在喉嚨裡出不來,眼前的情景簡直叫她心碎。
馮承烈正躺在床上,狀似漫不經心;而沈如媚則在他身上扭動著,還不斷發出最原始的浪叫聲。
「你是第一個來這裡的女人。」
「真的嗎?連如媚姐也沒來過……」
錢鄉此刻真是恨不得自己沒有恢復記憶,往事以及他對她說過的話,此刻像反諷似的,不停地在她耳邊繚繞。
騙人!都是騙人的!他說過喜歡她,都在騙人!要不然,他怎麼會四年了,都沒有去找她?怎麼會跟沈如媚這女人打得如此火熱?
眼淚又開始流個不停,她愣愣的望著他們,覺得自己的內心深處某個地方正一片片的碎落。
「吼兒!」馮承烈聽見開門聲,也發現她了,他驚訝的大喊,急忙地推開在自己身上的沈如媚,穿上衣服。
沈如媚被撞見好事,非但沒有絲毫羞赧,還氣勢高張地怒罵,「你來幹什麼?沒看到我們在……」
然而她話還沒有說完,即被馮承烈冷淡的聲音打斷。「出去。」
「我為什麼要出……」她還想再多說些什麼,但一接觸到他冰冷的眼神,隨即聰明的噤聲,多年的相處讓她知道,這種時候還是順著他的心意比較好。
在走出門口時,她惡狠狠地瞪了錢鄉一眼,不過後者毫無所覺。
「我都想起來了……」她低喃著,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被抽離生命的娃娃,讓人瞧了心疼。
「吼兒,你在說什麼?」馮承烈有些錯愕。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為什麼都沒來找我呢?四年了,為什麼郜沒來呢?」
他別過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懂!」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我喪失了記憶,可是你沒有,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呢?你能瞭解那種時時刻刻想著遠方不知名的人的惶恐嗎?你真是殘忍極了。」她控訴的眼逼得他不得不面對他倆的感情,在愛情面前,無所遁形。
他說出這個同樣令他痛苦難當的理由,「我得保護你,四年前操控銀光的兇手還沒找出來……」
「而把我推離你的身邊,就是你保護我的方式嗎?我不希罕,我寧願死在你身邊,也不願自己獨自生活啊!」說到後來,她簡直是用吼的了。
馮承烈無言,看著她涕泗縱檬,不捨地伸出手掌,為她抹去淚痕。然而只要一想到,他還無能為力確保她的安全無虞時,又縮回了手。
深吸了一口氣,他逼自己說:「不管你想起什麼,明天你就離開虎島。」
「你——」錢鄉氣結地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她都說自己恢復記憶了,他居然還捨得將自己送走?!
「不!我不走!我已經知道當初是誰控制銀光了……對,他還控制柔柔,我不能走,我還得救柔柔……」她失控地大喊,心中驀然浮現柔柔的影子,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救柔柔!
馮承烈皺眉,「吼兒,你在說什麼?」
然而她已轉身,逃離這個令她心痛不已的男子,完全不理會他的叫喊。
看著她迅速離去的背影,他挫敗地一拳擊向牆壁,更堅定自己的想法,一定得快把她送離虎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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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木屋直接跑回來,錢鄉彷彿覺得全身氣力皆用盡了般,奔回房間後,關上門,倚著門板的身子無力地癱滑下來。
她不想哭,淚水卻流不止;曲起雙腿,她環抱著膝蓋,將臉深埋在其中,好像如此做,自己的悲傷就能少一點。
不知哭了多久,一陣敲門聲傳來,錢鄉茫然地抬起頭,開門。
是沈如媚!
「我真不知道你又回來幹什麼。」她盛氣凌人的模樣,像是專程來找人吵架似的。「你把承烈害得那麼慘,難道你又要來害他?」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錢鄉知道她指的是當初他救自己的事,可是用不著她來數落。
「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總之,我不准你再纏著他。」沈如媚幾乎是喊叫出聲。
「好好笑,你有什麼資格?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錢鄉滿腔的怒氣和委屈,被她一撩撥,頓時像找到出口似的全渲洩了出來。「承烈的心裡根本就沒有你!」那他的心裡也有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