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怕你平常沒運動,手腳發軟,要是一時手軟往下滾,可就不好玩了。」她雖然是個女人,但是推了三年的白菜,臂力、體力可不見得比他差呢。
「我才不……啊!」還沒說完,石凱腳底就滑了一下。
「你看吧?」
「閉上你的嘴!」他真不明白,為什麼走了這麼多崎嶇的山路,她還是這麼精力旺盛?
看到妍妍一路上都這麼地關心石凱,高文程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他也只能告訴自己,妍妍一向待人熱情,不要想太多。
許久之後,他們終於到達一處較平緩,夠他們搭上兩個帳篷的平台,於是高文程決定在此過夜,可是卻遭到石凱的反對。
「為什麼不行?」被質疑對登山的專業,再加上妍妍對石凱的異常關心,平常溫和的高文程忍不住動了氣。
「這裡晚上會非常冷,如果再加上下雨,我想我們三個都會凍死在這裡。」
「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見。」高文程得意地輕笑了一下,他隨手摘了一撮針葉,放開手,讓葉子隨風飄走。「你看到沒?這說明了這裡是背風處。」
「現在是背風沒錯,可是這裡剛好是山谷地形,氣流的方向很不穩定,隨時都可能改變,而且空氣很濕,表示再過不久很可能會下雨。」
石凱雖是業餘的攝影師,可是對於小細節、小變化的觀察力,卻可嬈美專業,再加上他常常在山裡尋找美麗的湖泊,所以對於登山的知識也懂一點。
妍妍看了高文程一眼,覺得石凱說得挺有道理,忍不住點了點頭。
見妍妍也站在石凱那邊,高文程感到很生氣,但又不得不安協,因為他好像也發現氣流的變化了。
他只好悻悻然地說道:「可是錯過了這裡,我們可能就找不到其他紮營的地點了。」
妍妍轉頭看著石凱,等著他的意見。
石凱說:「只要能找到背風的地方,就算只能搭一個帳篷也沒關係。」
「那我們快走吧。」妍妍立刻背起登山背包,催促大家上路。
很幸運地,他們在天黑之前就找到一處背風的小平台,雖然只能搭一座帳篷,但是三人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而高文程也不禁佩服起石凱的謹慎和敏銳的觀察力。
「搭帳篷的事交給你們,我去撿些枯枝來生火。」石凱放下背包說道。
「喂,別走太遠,小心找不到路回來!」妍妍擔心地囑咐。
「我又不是小孩!」石凱真是氣結,一路上妍妍吱吱喳喳地叮嚀他這兒、囑咐他那兒,好像他是個才剛學會走路的小孩。
如果讓她知道他一長串的登山記錄史,她肯定會為自己的雞婆感到好笑。
「妍妍,你不覺得你太過關心石凱了?」石凱離開後,高文程忍不住問道,語氣裡還有些酸意。
正低頭忙碌的妍妍,聞言停下手,側頭想了一下。「有嗎?」
高文程點頭。
「真的嗎?」她自己都沒發現呢。「不過關心他也不是壞事,我們對遊客好是應該的,這樣他來山上玩,才會有回到自己家的感覺呀。如果他玩得愉快,下次不但會再上拉拉山,還會介紹親朋好友上山的。」她燦笑著。
她的說詞並沒有讓高文程放心。妍妍雖然熱情、好客,但從沒有特別關心哪個遊客,他真擔心妍妍會喜歡上石凱。
不行!他得趕緊找到「藍色之淚」,許下和妍妍白頭到老的願望。
不一會兒,石凱回來了,他不但懷裡捧了一把干木柴,還有幾顆野生的蘋果。
妍妍一見到他,立刻放下手上系帳篷的繩子,朝石凱跑過去,但帳篷卻也馬上往高文程那頭傾斜。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天都黑了。」她皺著眉,心裡好擔心。
本想抱怨她別再把他當孩童一樣看待,可是當他看清她臉上真切的關心和著急,他的心頭好暖,有股熱流湧上他的胸口。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緊張他呢!
他露出溫煦的笑容,答道:「我看見蘋果樹,順手摘了幾顆。」
「你會爬樹?」她驚訝地看著他,她以為城市裡的小孩應該都不會爬樹才對。
見她又再度瞧扁他,石凱心底才冒出的感動不見了,他放下木柴,繃著臉,拿了顆最大的蘋果塞住她的嘴,不想再和她多說話。
「唔……」好甜!她吃著他「塞」給她的蘋果。
見到石凱平安回來,她好開心,剛才她還擔心得心臟直提在半空中呢!
她擔心他找不到回來的路、擔心他失足跌下山谷、又擔心他會遇上毒蛇猛獸,她好想去找他回來,可是地發現,高文程好像不太喜歡她太過關心石凱。
剛才,只要她一問起石凱為什麼還不回來,高文程就會像唸經似地念上一堆,所以她只好乖乖地在營地等。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好像太過關心、在意石凱,但她就是想關心他,這不好嗎?
她偏著頭,看著兩個正在忙碌的大男人,心中實在很不明白。
入夜後,寒風呼呼,山裡的溫度驟降到兩度左右,他們三個人躲在自己的睡袋裡,然後緊緊地靠在一起取暖。
「高大哥,『藍色之淚』還有多遠呀?」妍妍一邊發抖一邊問道,熱氣從她嘴裡呵出。
「快到了吧。」
「石凱,如果你到了『藍色之淚』,你想拍些什麼東西?還是你也想許願?」妍妍問完了左邊的高文程,轉頭又問右邊的石凱。
「我只想拍湖的倒影。」蒙著臉,又背著她的石凱,聲音含含糊糊,聽起來很累。
「你沒有女朋友嗎?你不想和她一生一世、白頭到老嗎?」妍妍隨口問完後,卻發現自己對答案感到有點緊張。
「嗯……」他不需要女朋友,因為他已經有大老婆——電腦,和小老婆——相機了。
「多說一點嘛∼∼」妍妍又再追問。
「妍妍別問了,讓人家休息。」高文程開口。
她聽話地不再多問,反而開始說起自己的願望——
「我希望自己這輩子能吃遍天下美食,然後再出一系列美食研究專題的書,讓大家知道該如何吃,才能吃出健康,也吃得享受。」
石凱輕笑,熱心的妍妍,沒想到連願望都這麼想造福大眾。
他轉過身望著妍妍的側臉,藉著小小的油燈,他看見了她的黑瞳因為這個心願而發出閃耀的光芒,長鬈的睫毛輕輕掮動著,粉嫩的臉上暈著淡淡的光輝,小小的唇還誘人地微噘起,這樣動人的妍妍,不禁讓他看得失了神。
「石凱,你會燒菜嗎?」
妍妍忽然轉身,對上了他的眼,有那麼片刻,兩雙同樣迷人的眼之間,似乎產生了電流,耳邊好像還傳來「滋」的一聲,頓時兩個人的臉都熱了,心跳也莫名加速。
「不會。」石凱尷尬地連忙看向帳篷頂上微晃的油燈。「我這輩子都和電腦、相機相處,從沒下過廚。」
而且他的家境不錯,就算家人不在身邊,也有打理家務的阿桑會天天來幫他料理三餐。
妍妍看著他的側臉,在陰影下,他的臉部線條更明顯,眉毛斜飛如劍,高挺的鼻子有著完美的稜線,連嘴唇都很性感。她枕著自己的手臂,發現自己很喜歡從這個角度看他。
感受到妍妍的注視,石凱忽然覺得有種開心和坐立難安的矛盾心情,這種情緒很複雜,理不清,但也讓他全身血液加速流動,心情覺得躁動、無法冷靜。
女孩子崇拜的眼神他看得很多,可是從來不曾有像此刻這樣心情浮動難耐的感覺。而妍妍的注視卻可以像火、像光一樣,燙著他,左右他的情緒。
這是為什麼呢……
「石凱,有沒有人說你的側面很好看?」妍妍看著他,真心地讚美著。
聞言,石凱的心跳漏了一拍,手心也冒著汗,心跳的鼓動聲,更是怦怦作響。
妍妍話裡無意中流露出對石凱的愛慕之意,令高文程又緊張、又心急。他氣悶地開口。「妍妍,快睡了,明天還要趕路。」
「好。」她窩進睡袋,習慣右邊側睡的她,身子緊緊地靠著石凱。
陣陣淡淡的髮香隨著清冷的空氣飄進石凱鼻間,石凱皺眉,他知道自己今夜肯定難以入眠了。
隔天,三人收拾好東西之後,立刻出發,可是在山裡兜了幾圈後,卻發現他們已經迷了路。
「高大哥,現在怎麼辦?」妍妍有些擔心。
「別急,我到前面看看,你們兩個在這裡等著,如果真找不到路,我們就走原路下山。」
「我跟你去。」石凱連忙跟上。
「不行,我們兩個大男人都走掉,誰來照顧妍妍?」
「你們都不要去,要走三個一起走,就算迷路也有個伴。」妍妍有些害怕地說道。她不要任何人迷失在山裡。
雖然她不相信那個荒謬的傳說,但此時此刻,走不出去的恐懼,卻叫她不得不信了一半。
看著一向堅強、樂觀的妍妍無意中透露出的害怕,石凱感到心疼,他向妍妍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