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金薇亞和湯樹傑一起走入美術館內,麥玉霞事先接到金薇亞的通知,從樓上辦公室冉冉走出來,她穿著一襲異國風味的手染麻紗套裝,那頭從沒整燙過的長髮,依然直溜溜地訊在肩畔,輕輕蕩著風。
金薇亞領著麥玉霞來到湯樹傑面前,麥玉霞笑著和湯樹傑打招呼,湯樹傑客氣而謹慎地回禮。金薇亞偷偷觀察著湯樹傑,她認為湯樹傑對麥玉霞的客氣態度,其實暗藏著一種淡漠的意味,因為湯樹傑並沒有把眼神直視著麥玉霞。
金薇亞心底升起了一股沾沾自喜的勝利感,她早就知道,麥玉霞素淡的臉,確實不足以吸引男人的注意,麥玉霞那毫無粉飾的臉部皮膚,連細小的雀斑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雖然麥玉霞也塗了口紅,但金薇亞認為麥玉霞淡橘色的唇膏,其實讓人留不住深刻的印象。金薇亞把一雙睫毛濃密、帶笑的大眼睛,橫掃過麥玉霞,直往湯樹傑臉上揪去,好像在探問什麼似的,湯樹傑似笑非笑,卻用著莫名其妙的表情回看她一眼。麥玉霞臉上漾起溫柔的笑意,忽然吐出柔細悅耳的聲調說:「今天晚上我作東,請兩位吃飯好嗎?」
和湯樹傑在一起久了,金薇亞漸漸體會出,要和聰明有主見的男人相處,所應具備的基本智能就是---純化自己、相處便容易。
沒錯,湯樹傑就是那種聰明、有主見的男人,凡事都有他獨特的聰明見解,以及嚴密的思考模式。並且,因為他也是一個自尊心強烈、意志力堅定的男人,所以它的思考模式,就像是一個獨立運行的宇宙系統,不容許其它系統任意侵入或干擾。
金薇亞認為,湯樹傑的驕傲,有他值得驕傲的本錢,對於一個三十歲不到就擁有價值千萬的透天樓的男人而言,生存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相處日久,金薇亞發現,就算湯樹傑的某些作法、想法,她一時難以理解,但是只要有耐心,慢慢等湯樹傑願意解釋時,他的精采說明,往往能讓人茅塞頓開,不得不佩服。尤其,湯樹傑不但具有聰明的數學頭腦,對於經濟上的精打細算,也具有同樣的非凡才能。比如說,關於他那棟透天樓,他的規劃就顯得相當有遠見。
那棟房子座落在學校附近,未來當然是開設補習班的好地點,只是房子的內部空蕩蕩,前門通到後門就四面牆,沒有任何裝潢,渴樹傑只買了一張床,一組衣櫥和書桌,擺在樓上空曠的角落裡,冷清清的,金薇亞初來時:心裡難免感到納悶。
「你知道這房子為什麼沒有裝潢嗎?」湯樹傑似乎透視了金薇亞的內心疑問。
「我想你做事情一定有你的道理。」金薇亞輕聲回
「對!因為我說過,將來這房子要開設補習班,補習班的空間格局,一定跟住家不同,所以現在裝潢或購買傢俱,將來都是一種浪費,你懂嗎?」
「其實這樣也很好,整個樓層這麼大,現在都市人多半住公寓,房間都隔得小小的,誰有福氣睡這麼大空間的臥房……」
金薇亞故意裝著輕鬆自在的語氣說話,她邊說邊脫了高跟鞋,穿著薄薄的蟬翼絲襪,躺在冷硬的地板磁磚上,優雅地走向湯樹傑那張沒有鋪床罩的彈簧床前,然後交叉著雙腿順勢坐在床沿。湯樹傑抱著臂站在遠遠的樓梯口,靜靜地觀望著,金薇亞把一對顧盼滴溜的大眼睛,盈盈凝視著湯樹傑,手指卻輕經滑進裙裡,緩緩將絲襪褪下。從落地窗流進來的午後陽光,在金薇亞的背後映襯著,把她美麗的粉頸,勾畫出了動人的線條。湯樹傑終於走過來,伸出他男人溫熱的手,為金薇亞解除衣襟上的扣子……
天色將黑未黑時,金薇亞在湯樹傑的床上醒來,她望了一會兒男人沉睡的臉,然後經輕爬出床外,她故意懾手踞腳不願吵醒男人,以便能獨自在屋內東逛西著。當她逛進男人的廚房時,才發覺頭腦精細的男人,也有他生活散漫的一面。廚房裡,鍋碗飄枸十樣缺八樣,連冰箱、餐桌椅都沒買,唯一有的是沖泡方便麵和煮冷凍水餃的用具。金薇亞看了,不禁啞然失笑,這倒好,畢竟是個男人,如果他什麼事都能料理得很好,那女人還有什麼著力點?看來她可經營的空間還是很大。
金薇亞悄悄又回到床上,她故意把頭忱在男人的臂彎裡,男人在睡夢中突然感受到一股外來的壓力,一個翻身側轉,毫不留情地抽回肩膀。金薇亞的頭被男人推落在忱頭上,她靜靜躺了一會兒,忍不住淘氣,再度把頭忱靠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無意中正要推開她,卻被她緊緊夾抱住,男人眨了一下惺忪的睡眼,發覺是她,這才攤開身體,任由她去撥弄。
從此以後,金薇亞每隔幾天就來湯樹傑的住處,每次來時,她都會悄悄帶來一、兩件生活用品。剛開始只是一個糖罐子,後來是醬料碟,慢慢地增加了碗盤陶杯,然後連砂鍋、湯枸都有了。湯樹傑看著金薇亞像燕子築巢似的,一點一滴把他原本空空如也的廚房,慢慢變得充實起來,有時難免也受到了感染,心裡想著也許應該先真個冰箱和餐桌椅。光是這兩件東西,就讓湯樹傑思慮良久,最後他終於買了一個套房專用的小冰箱,和一組彷彿茶藝館風格的品味休閒桌。
據他解釋,小冰箱只是暫時放在廚房的代用品,等將來有一天,補習班開成了,房子請專業設計師規劃好了,他會把小冰箱搬到樓上臥房裡使用,樓下廚房再另外買一組真正符合需求的大冰箱,因為他認為:「電器產品的改良,日新月異,每年都會有更接近完美的產品出現,愈晚買品質愈好,早買反而吃虧。」
至於那組茶藝休閒桌,結實而粗糙的桌面和椅背。都是用厚木條一片片鉚上去的,外型笨重古樸,因為是原木實心的,看來要用壤它也極其不可能。據說像這樣的桌椅,吃飯泡茶兩相宜,以後可以省下到外面茶藝館消費的錢,簡直是一個偉大的生活構想,湯樹傑忍不住沾沾自喜,得意地告訴金薇亞。
金薇亞聽了,也覺得非常有道理,她幫男人泡了杯咖啡,坐在他面前,輕輕地撫摸著桌沿,傾聽男人對生活的種種精采構想。隔天,她更是以行動來證明她對男人的支持,她到花藝店買了些乾燥花和綠籐蔓,垂掛在牆上,裝飾在桌旁,那使得男人的餐廳,看起來更像茶藝館。
天氣漸漸轉冷,金薇亞為了使男人睡覺的地方,看起來溫暖些,不那麼空曠冷清,於是自己悄悄花了錢,到布店員了些便宜的白紗,先在家裡裁好尺寸,縫好布邊,然後才帶到男人的房子裡,將白紗高掛在落地窗前。
長長的白紗垂落在地上,像新娘禮服的裙尾,一直拖曳到床腳邊。湯樹傑叉手抱臂,一言不發地倚在書桌旁,看金薇亞如何費盡心機地擺弄那襲白紗。金薇亞掛妥了白紗,拉開窗縫,讓微微的涼風透進來吹動白紗,著著白紗惑影的情景,金薇亞喜孜孜朝湯樹傑展露出甜蜜的笑容。
「你看,這樣佈置是不是很漂亮?都快冬天了,有了窗帑,如果能買一組床罩來搭配,把床鋪得溫暖些,睡覺時一定會感覺更舒服……」
「看你,把我的房間佈置得像女孩子的閨房……」湯樹傑邊說邊住床上躺:「你要怎麼補償找?」
金薇亞趕緊靠過去,把柔軟的身體依俱在場樹傑的懷裡,湯樹傑從背後抱住她,把手滑進她的襯衫裡,探觸著她豐朕顫動的酥胸,金薇亞舒展身子,讓男人的手恣意揉捏,等待男人熬不住蠢蠢欲動的時刻,她忽然抬頭仰望著男人,半撒嬌半試探地說:「待會兒我們就去買床罩,好不好?」
這一回,湯樹傑沒有拒絕,激情過後,金薇亞等湯樹傑睡足了午覺醒來,就悠惠他上街買床罩。逛街的時候,金薇亞發現,湯樹傑可不像一般男人那樣草率隨意、大而化之。當他在挑選貨品的時候,對每件商品的質料、價格,都抱持著非常嚴苛的審察態度,並且不厭其煩地先逛遍了整條街,比較過十來家商店之後,他才選定其中一家店,挑了一組亮金咖啡色系的床罩。
那組床罩定價一萬塊,老闆娘過來招呼,湯樹傑先是悶不吭聲,然後一開口就出價五仟,看他那副冷面沉穩、殺價狠絕的態度,金薇亞還真有點愕然心驚。她暗自打量那賣床罩的老闆娘,中年女人一副老舊辣悍的氣味,顯然並未把客人的無理殺價放在眼裡,她不慌不忙地操著鑼跋似的嗓音,反覆強調著一分錢一分貨,貨好不怕客人來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