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當了二十多年的兄弟,齊孟楊還以為那個讓他老弟這麼不開心的女人是個啞巴或吃了虧也悶不吭聲的傻子。「你從不給人機會解釋的,不是?」他懶懶地戳戳他的罩門。
唔,也是啦!齊仲棠決定還是專心吃他的飯。
「新交的女朋友?」齊孟楊好奇地任由他吃掉自己最喜歡吃的紅蘿蔔。
含著滿口東西的齊仲棠搖搖頭。「不是,我鄰居。」
「不過就個鄰居嘛,幹嘛這麼計較?」齊孟楊垂下眼,長睫掩住一抹精光。
「話不是這麼說,我可是真的很喜……」
咦?他停下咀嚼的動作。他他他……他到底在想什麼?喜歡茜薇?他會喜歡那個對每個人都笑得傻傻的茜薇?
這個念頭讓齊仲棠幾乎傻眼,卻也像個終於找到寶藏般地想大聲歡呼,整個人幾乎要為這個想法而融化的感覺,是那麼地陌生,卻讓人不禁全身戰慄的心情,就是「喜歡」嗎?
他第一次有這樣的心情。換女伴的次數數也數不清,卻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情。
也許是各取所需吧?他要他的慾望得到適當的解放,而她們哪個不是看中他多金又長得不錯?他與她們的差別在於他不曾對她們有更多企圖,但她們可不是。
她們不甘只得到他的一部份,不管是人,或者是金錢都好,進而有了更大的貪念,想要獨佔他。哪個交往的女人是出自真心地想對他好?哪個是真心喜歡他的內在,而不是相中他的外表以及身家財產?
比起其它同樣有錢有勢、有著癩蛤蟆外型的金主,他不過是贏在有張可以看的臉孔而已。
他雖狂妄,但不至於傻到分不出她們對自己是愛的成分多,還是勢利的成分多一些。
即使她們和自己在床上有絕佳默契,那又如何呢?他心底的空虛,又有誰能瞭解?
不期然地,康茜薇那張不帶任何慾望的酒窩笑容躍上他心頭。
見面次數不多,但她一直都以相同的面貌對待自己,像個鄰家女孩似的。
最初當完兵不願回家,也是希望暫時丟開繁重的工作、受不了身旁濃妝艷抹的「豺」女,他想歸於平靜,由衷地希望有個人可以與他分享生活,而康茜薇,不正是最佳對像?
他決定了,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攻陷她的心!
「你可是怎樣?」齊孟楊樂得見他好似當機一樣的表情。
他怎麼就這麼喜歡看別人失常?心裡有了決定,齊仲棠對他可不客氣。「關你什麼事,死娘娘腔!」哪有男人偏愛吃紅蘿蔔的?不是娘娘腔是什麼?
「……死娘娘腔?」很好,這傢伙恢復戰鬥力了。
啊呀!娘娘腔的眼神露出殺機,糟了個糕。齊仲棠這下可巴不得自己可以立刻隱身逃跑,免得被這傢伙拆了骨頭,讓他想攻佔她的心的計畫延後啦!
齊孟楊哪不明白他想偷溜?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肩膀,一條一條地算給他聽:
「你把工作全扔給我,讓我過著一年多沒日沒夜的生活;你吃了我的紅蘿蔔,還當我沒發現?還敢不知死活地叫我娘娘腔?你好大的膽子,嗯?」
齊孟楊笑得可陰險了,「你說,你希望躺在醫院幾天?」
看來他累積的怒氣可不少。看著齊孟楊抓起的拳頭,齊仲棠不禁要向天禱告:
求求你,讓我看得到明天的太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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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仲棠拖著一身酸痛、以及臉上的青青紅紅,外加左眼一圈黑輪迴家。好死不死,竟碰到剛好要把垃圾拿出巷口等垃圾車的康茜薇。
「我的天!」康茜薇也不管垃圾車就要來了,垃圾一扔,拉住狼狽地想閃躲的齊仲棠。
「你你你……你怎麼了?被誰打成這副模樣?」康茜薇擔憂地皺起眉,水色的眸子像是急得要掉出眼淚,連話也說得顛顛倒倒:「正平嗎?打你的正平是嗎?上藥沒了你?」
看著那張驚惶的小臉,齊仲棠有些過意不去,但有更多的窩心。
「你先別急,我的傷不是神豬的傑作,是我二哥執行家法的關係。身上的傷,在我離開家前,王媽已經幫我上過跌打損傷的藥油,不信你聞聞。」說完身子一低,好讓個兒不高的她方便嗅聞。
其實不用齊仲棠蹲低,早在她靠近時,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康茜薇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可是你的臉……」
他輕抓下她的柔荑,「不等王媽順便上藥,我二哥便把我踢出來了。」
不會吧?他二哥是存心打死他嗎?康茜薇第一次對個素昧平生的人產生不悅。
她眼中閃過的千百種情緒,齊仲棠全看在眼中,十分開心她是真心地關心自己。他突然還有點感謝齊孟楊這頓打咧!
齊仲棠忍痛揚起一個笑,「我家裡有準備藥,但我全身超痛,所以沒辦法自己……」
「我幫你擦吧。」康茜薇自告奮勇。
真是天助我也。「麻煩你了。」
見他齜牙咧嘴地抬起看起來很痛的手,但試了好幾次,怎麼也無法把鑰匙插進,康茜薇的小手覆在他手上,「我來開。」
「真不好意思。」他可不是故意裝可憐唷,而是手臂真痛到他媽的想舉起來都很困難。看來齊孟楊這娘娘腔是真的火了,要不他怎麼會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散了?不過兩人份的工作全讓齊孟楊扛,按照他的脾氣,沒把他挫骨揚灰,他就要偷笑了。
不過他也不是這麼沒兄弟情的人,齊仲棠懶懶地想,決定過些日子養好傷,就回去幫齊孟楊忙好了。
瞧,比起那個娘娘腔又蠻橫的傢伙,他是多麼友愛自己的兄弟啊。
康茜薇接過他的醫藥箱,意外裡頭大部分的藥都是「正骨水」之類的東西。
讀出她的疑惑,他很瀟灑地聳聳肩,「我二哥是野獸。」這句話可別給那娘娘腔聽見,否則他的命就不保了。
康茜薇搖搖頭,小手巧勁地幫他的臉推拿。「該不會你做了什麼壞事,所以招來這頓打吧?」
齊仲棠忍著痛,語氣不穩地開口:「天知道?他也不是第一次拿我開刀,搞不好是他有暴力傾向……痛痛痛痛痛……」他怒瞪一臉不信的康茜薇,「你故意的?」
「是嗎?」康茜薇笑得很無辜。
算了,好男不跟壞女鬥。齊仲棠任由她繼續推拿他臉上的瘀青。
想起先前的不愉快,他小心地看著認真的她,決定放下身段。「茜薇,上回……上回……嗯……你有沒有話想跟我說?」
她頓了頓,不解地望著他。「有嗎?」
他忍住失望,「沒有就算了。」
康茜薇感覺到手下肌膚倏然繃緊,「你生氣了?」
「哼。」
看來她又說錯什麼話了。
沒頭沒腦地,康茜薇實在弄不懂方纔還好好的、一轉眼卻鼓著腮幫子,像只金魚般跟自己生悶氣的人,到底心裡在想什麼。
她有些無辜,手上動作沒有停,卻努力地思考到底自己說錯什麼,怎麼又惹得他生氣了。
「又生氣了。」她像是自言自語似的,細細的聲音充滿無奈:「上次也是這樣,我完全不懂你為什麼會生氣,怪的是我居然還會因此而操心煩惱了好幾天呢。」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真的嗎?」
她楞楞地回問:「什麼真的假的?」
「你剛說的啊。」這呆子,不知道自己已經把心中的話說出來了嗎?
「呃……我剛有說話?」她看起來像是嚇壞了。
果然!
齊仲棠也不理會酸痛的手,輕輕地勾起她偏過的頭。「茜薇,你很擔心我?」
她垂下眼,耳根不受控制地通紅。「是朋友,我都會擔心的。」
「真的只是朋友?」他的火氣早不知跑哪兒去了,很有耐性地柔聲誘勸:「如果只是朋友,你會覺得很受傷,甚至心上像空了一大片,注滿濃濃的悲傷嗎?」
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心情?康茜薇微微地張著嘴,很意外他能讀出自己的心。
「小傻瓜。」他把她摟進懷裡。她軟軟香甜的身子,像是特別為他打這般契合他的懷抱。齊仲堂滿足地歎了口氣。
「知道嗎?這段時間我也不好受。」他的聲音低啞,捲著濃烈的情感。「儘管可能只是我的誤會,但一想到你與其它男人共枕的情景,我嫉妒得幾乎要發狂。」
「我和其它男人……共枕?」康茜薇小小的頭顱抬起。
他點點頭,伸出大掌,順著自己的話撫過她的臉:「我不介意你之前有過多少男人,我只希望從此刻開始,你的眉、你的眼、你的鼻、你的唇,甚至是你的體溫,全都只有我可以碰觸,只專屬於我一個人。」
被他的手指撫過的每一吋肌膚,像是燃起了熊熊的火,康茜薇幾乎無法承受這份熾熱的情感,心跳也像賽跑前,裁判鳴槍前一秒時般激烈得讓她喘不過氣。
即使他的柔情讓她頭昏眼花,但她還是忍不住問:「我什麼時候跟其它男人共枕?」說真的,還從沒有人敢這麼大瞻地說她縱慾,她可真有點……有點覺得心頭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