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心破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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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連恩捧著一堆資料,小心地避開擋在路上、身材壯碩的打字小姐,順利到達上司的辦公室。
他對外型不佳的女性絕對沒有偏見,只是他家打字小姐的身材實在讓他無法恭維──叫她恐龍妹,可能連恐龍都還要抗議呢!
長相不佳也就罷了、身材肥碩他也沒意見,但她也得懂得修身養性吧?脾氣超大,就會欺負他這個新進員工。如果是主任,她巴結都來不及了……
"如果你對小姐有興趣,我不介意辦公室戀情,只不過,可不可以麻煩你,上班時候認真一點,別再盯著她'豐腴的臀'不放了。"楊其浩心情不佳,送上冷嘲做招呼。
"呃,主任,你誤會了,我沒有對她……糟了!她聽到了。"陳連恩發現私底下被同事喚"肥肥"的方小姐突然抬頭看向這邊,還難得地露出微笑,他苦著臉轉向一臉不悅的楊其浩。
"主任,你……"
"你這幾天都沒事吧?"楊其浩突然問。
他到現在都還想不透那這小子是怎麼了,真的是中邪嗎?如果他再燒掉他藏起來的符咒,不知道會不會怎樣?
他瞇眼盯著屬下的胸口,他是把符咒藏在那裡吧?
"沒有。'陳連恩搖搖頭,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他中邪的事並沒有傳開,主任口風很緊,不過這幾天總是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他,好像把他當成怪物了。
他不由自主摸摸藏在胸口的符咒,很安心地微笑。
雖然昨天電視台播出了關於"神棍"的報導,他有點心虛。
希望羅家怪異的那幾位沒有看到節目,不然一定會氣死了;他是願意相信民俗療法啦,尤其他最近才遇過不可理解之事,可是他的主任堅信這一切都只是迷信騙術加上愚民的綜合體,他也只能用精神支持他們了。
"主任,你有沒有跟那家人聯絡?"他怯生生問道。
正在看剛剪好的帶子的楊其浩睨他一眼。
"哪家人?"他明知故問。
"就是……姓羅的那家人啊……"
"沒有。幹嘛?"他面無表情繼續看帶子。
他說謊,他是有在想的。他傷害了三個友善又沒心機的人,唯一可以安慰他的,是他堅持的新聞真相。
"我只是想,他們看到節目的話,大會很生氣吧。你知道的,那個女孩子很喜歡你。"陣連恩多此一舉地提醒上司,羅菁菁對他上司毫無遮掩的愛慕。
"盲從而已,女孩子,見一個愛一個。"楊其浩淡然應道。
那個老是管不住自己嘴巴、老會對著他露出瘋狂眼神的女孩?他猜想大概他失去一位忠的fan了。
電視在播放的錄影帶早結束了,螢幕上只剩白花花一片,他忘神地盯著螢幕,回想著剛才陳連恩說的話。
她喜歡他……
他突然有點良心不安。
那女孩的表現的確是很為他著迷的模樣。
她一定受傷了吧?即使是盲從,那也是少女情懷……他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利用她的善良達到目的,這是他跑新聞這麼久以來,從來沒做過的事情。
"主任,樓下有個女孩子要找你,警衛不讓她上來,她就賴著不走,一個小時了她還在那又吵又鬧的,不知道你要怎麼辦?"外頭的秘書小姐接到樓下警衛的電話同時,還聽到電話旁的叫罵聲,她想事情應該很嚴重。
陳連恩暗暗嘖舌。"是她嗎?"
看樣子,事情不簡單喲……
楊其浩皺眉。她來了?肯定是來鬧場的。
他呻吟著用手抹了把臉。"叫她回去。"他不想面對那張失望透頂又暴怒不堪的臉。
"噢。"秘書出去回話,一會後又戰戰兢兢走進來,"主任,那個女孩說,你不見她,她就要在樓下自焚……"
又一個瘋狂迷戀主任的人嗎?唉,她個人覺得主任應該去演電影當偶像比較適合。
"主任?"陳連恩冒著再被賞賜冷眼的可能,小聲地替羅菁菁求情──誰教他受了人家叔叔的恩惠。
楊其浩無力地攤在椅子裡,很不情願地承認,現在他的焦躁不安,是因為他不想看見她傷心的模樣,好像他根本不該製作昨天那一集的節目。
"讓她上來吧,我看她想怎樣。"最後他苦笑著妥協。
辦公室裡,好像大家都各司其職,但同時又流竄著詭異的氣氛。
哪樣的人會讓他們的"鎮台之寶"破例"接見"呢?
幾分鐘後,怒火奔騰的人闖進採訪組,她那張猙獰的臉,眾人見了無不迴避,以免遭到怒火焚身。
"楊其浩呢?他人呢?"羅菁菁帶著殺氣的雙眼來回搜尋,累積一整的怒火一觸即發。
"我在這,怎樣?"楊其浩坐在辦公桌後,鎮定得讓其他人佩服。
雖然這個小女孩能造成的傷害有限,不過世上最惹不得的,即是瘋女人啊!
羅菁菁瞪著毫無愧意的楊其浩,火氣更盛。
她氣了一個晚上,流光了她的青春淚,結果他還是一臉無所謂?她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上這個……
尖酸刻薄又無情無羲的臭男人!
"你……該死!"
"啪"想都沒想,她飛撲上去,趴在楊其浩的辦公桌上,伸長手重重往他臉上送一個耳刮子。
楊其浩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被人打巴掌,而且對力還是個牙沒長齊的小女娃。
他瞪著讓他錯愕到說不出話的羅菁菁,打死都不敢相信,他會因為他"公正客觀"的報導受此羞辱。
"瞪什麼瞪?一巴掌不夠是嗎?我再送你一掌!"
說完羅菁菁又"啪啪"兩聲,在眾人抽氣聲中,再送上兩巴掌,然後滿足地跳下桌子,回到地面。
"你這個表裡不一的小人,虧我叔叔還那麼熱心的,他昨天居然不怪你,還幫你話耶!死沒良心的傢伙……你也是啦!早知道就不救你,讓你被無頭女鬼纏死!"罵完楊其浩,她又轉向躲在一旁大氣不敢吭一聲的陳連恩。
"呃……"他相信她叔叔啊,可是主任不信嘛。
"這是給你一點教訓,別太自以為是!我告訴你,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瞭解的!"她是還沒罵夠,可是她累了,在樓下吼了一個小時,害她力氣用盡,沒辦法再給這個小人迎頭痛擊!
待她出去補食之後,她再來罵第二回合好了。
楊其浩起身,緩緩走向她,在場的人除了羅菁菁,都知道他的個性惹不得,全都繃緊神經,瞪大眼等著看他會對這個膽敢羞辱他的小女孩如何。
楊其浩冷靜地在仍舊氣喘咻咻的羅菁菁面前站定。
"罵完了嗎"。
"沒有!"她怒吼。
唉,惹上這種人,真麻煩。
吵死了,他耳朵快聾了。
"像你這種人,拿刀砍你都浪費力氣!"他不耐煩地撤嘴角。
"像你這種人,說話罵你都浪費力氣!"她雙手叉腰,鬥志高昂。
"哈,你這樣不是在浪費力氣了嗎?"楊其浩拉個冷冰冰的笑容,和她磨起牙來。
大學時代身為辯論社社長的他,會鬥不過這個沒頭腦的小女孩嗎?他還嫌她不夠塞牙縫咧。
羅菁菁倒抽一口氣。
好哇!碰上狠角色了。
"我……力氣大、我口水多不行嗎?"她巴不得再加吐他幾坨口水哩!
就只有一張臉酷酷帥帥會騙小女生!現在她對他這張臉非常非常失望,她的初戀,就這麼幻滅了。
這個專騙人家感情的男人,她回去一定要升壇作法!
"牙尖嘴利,你一定沒有男朋友!"
"尖酸刻薄,你一定沒有女人愛!"
"喔,所以我們半斤八兩,你罵我多少,也等於罵你自己多少。"
"你……"
"怎樣?"
"我對你真失望!"羅菁菁氣得跳腳。
"我從沒要你期待。"楊其浩咧嘴,摸著被她刷了耳光正在麻痛中的臉頰,突然覺得她生氣的時候,樣子很迷人。
難不成……要這樣嗆辣的女人才能吸引他的注意?不會吧?他的心理應該很正常的。
當他在懷疑自己的心理時,羅菁菁的怒氣也被他冷靜的舉止攪亂了。
"喂,我打了你三巴掌耶!你就不會反抗嗎?"她不客氣地伸手推他。
楊其浩還是一派冷靜。"好再讓你有機會放肆得又哭又鬧嗎?只有豬腦袋才會這麼想。"
他他他……罵她是豬腦袋?
"你……"羅菁菁氣到結巴。她發現自己跟他以口舌之戰根本佔不了便宜。
好,既然他不認錯,起碼她賺回三個耳刮子,想他大記者的尊嚴受損了吧?這樣她也賺回來了。
"算了,今天我教訓過你了,我們之間的恩怨也一筆勾銷,以後不許你出現在我家門口,不然我拿桃木劍戳死你!"臨走前,她撂下警告。
"等等,我讓你走了嗎?"楊其浩帶笑冰冷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大家都知道,他如此笑容可掬,就是要出事的前兆,上次他這麼笑,三個不服他的同事當天就捲鋪蓋走人。